书城文学废都后院:道不尽的贾平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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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龙窝古井

2000年4月4日,《军工报》编发了《2000年中国东西部合作与投资贸易洽谈会》专刊。其中,有一个《寻求合作共创伟业同饮成功》的招商广告吸引了我。

因为,有西安埙酒坊酒业有限公司“总经理赵明理与著名作家贾平凹在一起”的合影,还有平凹题写的“龙窝酒”名和一首五言诗:“老龙卧古井,仙。但知酒中趣,勿与他人传。”这首短诗中缺失的四个框框是什么字?该填补什么字?实在让人费思,不得其解。

然而,一篇短文《龙窝古井记》让人茅塞顿开为之动容:“八百里秦川之中央,有一地名曰龙窝,清光绪年间凿井一口,井水通灵,适于酿酒,随之,龙窝酒应运而生,愈酿愈醇,香溢关中。”

龙窝酒志记载:昔日龙窝,东西临河,曲流九湾,积水成潭,常有低云起雾,巨龙腾空之壮观。人云:龙卧福地,饮水还童。龙窝因此而得名。

1936年,双十二事变,杨虎城将军喜用龙窝酒宴请中共代表周恩来副主席,周副主席赞不绝口,西安事变和平解决。

“今逢盛世,古井换新颜,埙酒坊酒业再振古酒雄风,遂立碑明志,以求其实,歌其德,倡其名,扬秦人秦地之风采也。”

后来,时过两三年,我想登门拜访赵明理总经理,想了解更多的“酒中趣”。谁知,广告上的电话,手机均无法接通。

2004年9月14日,我陪西安和信广告有限公司总经理李钰忠去大堂索字,平凹正在和别人商量女儿结婚用酒的事。经平凹介绍,我才知道这位年轻精干的小伙子就是赵明理!

我兴奋地说:“久闻大名,不曾相见。我打过手机,电话,都无人接,没想到今天在平凹这儿相见,太好了,太好了!”

赵明理递过名片,说:“早已有变化,抽空请鲁老师和李经理到我们公司做客。”

平凹给我和钰忠倒茶,放在茶几上。可是,我俩顾不上喝。到走时,又忘记喝了。

看到大堂满屋子的小石狮子,蹲在写字台上的,趴在地上的,钻在椅子底下的,卧在桌子旁边的,躲在厨房里的,我一个挨一个地数了一遍:149头!

我惊奇地说:“才几天功夫,咋就弄了这么多小石狮子?”

平凹一声不吭,只是得意地笑。

我又发现屋里新挂了不少画作,就说:“最近还出了这么多作品,画得这么好,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平凹说:“最近在改长篇,事多,忙得很,都没时间弄。”

我说:“你再弄,可不得了咧!”

平凹这时对赵明理说:“你先坐,我先把字写了,等一会儿来人再说。”

我跟着平凹走进画室,给他交待了要的幅数,大小,他却说:“好,我写,你去外边说话。”

我说:“你说过的,写字要有氛围,要有人在旁边煽火,你才写得好么!”

平凹说:“你俩去说话,去喝茶。”

我说:“咋?嫌咱是男的,不是女的?”

平凹说:“我写字,你去陪客人说话,不能冷落了客人,叫人家干坐着。”

我这才理解其意,遂去。

没多大一会儿,女婿少龙来。平凹也从画室出来,他让少龙好好跟赵明理总经理商量一下婚宴用酒的事。

见平凹对女婿十分尊重,我说:“平凹很尊重娃的意见,非同一般。”

平凹说:“娃的事么,就要尊重娃的意见。”

此后,平凹踅进屋里写字,我和钰忠又跟了进去。

我说:“你最近画了这么多画,真是不得了咧!”

平凹还是那句话:“最近改长篇,事多,忙得很,都没时间弄。”

我夸赞《古兽图》:“构思好,太奇妙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画。你看那兽头,多坚硬挺拔,那撅着的沟子蹬着的腿,多有力量!”

平凹说:“这是流氓画。”说罢,他在窃窃私笑。

我又说平凹画的《鸡》:“你咋画这么多鸡?是因为郭梅属鸡的缘故吧?”

平凹说:“鸡也是凤,我属龙,她属鸡,这也是龙凤呈样。”

我说:“咱也属鸡,你看这鸡画得苍劲有力,这词也写得好,等会儿得抄下来。”

平凹接着写,也不敢多说话。我也怕干扰他写错字,只是静静地观看,拉纸,抓拍。

听少龙说:“等一会儿‘领导’要来。”

我猜想,是女儿浅浅要来。门铃一响,我去开门。

浅浅见是我,说:“伯伯,你咋在这儿?”

我说:“听说领导要来,我在此恭候迎接哩。”

平凹听说女儿来了,又出来,说婚宴用酒,酒标题字,选用照片等事。商量过后,他说:“我进去给娃写几句话。”

平凹写的是:“良缘一世久,佳偶百年长。平凹题。”

我问:“这是谁的联句?”

平凹说:“古人的。”他对赵明理说,“用时不要我的名字,不要喧宾夺主,要突出娃呢。”

我说:“平凹升级了,也变得谦虚了,退居二线了。”

平凹又对赵明理说:“这字不题款,你用后留下,这字好得很。”

我说:“明理,收藏好,这可是价值连城呢!”

平凹正写字,浅浅到阳台拿了两套书。

平凹停下笔,问:“你拿的啥书?”

浅浅说:“《文化名人话佛缘》,《集体记忆演出》。”

平凹说:“我还没有看呢。”

浅浅说:“正因为你没有看,我才拿哩。”

平凹说:“你学了,我学不成了。”

浅浅说:“我学了再教你,再传授给你。”

我听着平凹和浅浅父女俩的对话,觉得又可笑,又可爱。我就说:“给娃么,一本书两代人用,有啥不好的?还争啥呢?”

平凹责怪我:“你就偏向娃。”

我也争辩:“娃年轻有为,咱老了还要靠娃呢。”

浅浅说:“谢谢伯伯替我说话。”

平凹没有办法,只好放弃,又接着写字:“少龙浅浅婚典特酿。平凹题。”

写毕,平凹又向赵明理交待:“不用我的名字,突出娃,尊重娃。”我说:“这个大人当得好。”

后来,我们一起去荞麦园吃饭。饭桌上无意中说起年龄,属相。

少龙说:“我属龙。”

平凹说:“我也属龙。”

浅浅说:“我奶也属龙。”

我说:“这回真是掉到龙窝里了。”

赵明理说:“咱的酒叫龙窝,还真是巧合,还真是有缘!”

李钰忠高兴,悄悄跑出去买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