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以东的鄂托克
陶乐以东是风的天堂,游牧的毡房向着天边飘远,那是广阔的鄂托克,鄂托克———一个内蒙古与宁夏接壤的半荒漠半草原的旗。我在黄河边望着远方的鄂托克,她的上空漂浮着大朵大朵的云,洁白而厚实。滚滚向前的云朵,急速向西推进,越过黄河,逼向贺兰山,这是多年前我在河谷看到的一幕。云阵的庞大让我异常兴奋,云影千变万化,云的发丝飞扬,云堆叠得很高很厚,一直向天的深处堆起。我想没有盛不下云朵的天空,天空能包容的东西太多,白云,乌云,彩云,雨雪和彩虹,甚至是无所不在的风,而风是时空中推进变化的功臣,没有风,那些贺兰山前的云朵,不沉也不降,不散也不飘,这该是多么的僵硬而死板,而这些云的策源地是在远处的鄂托克。
从陶乐向东,穿越百里无人区,路遇的是芬芳过后的马兰草、低矮的沙生植物、盘踞在沙梁子上的花棒、杨柴,车轮在寻找出路,寻找着平坦和顺达,而这酷似草原的大地上,也有千沟万梁的纵横,雨水过后的迹痕,流沙穿越之后的道道浮沙软梁,皆成为车轮始终要回避的障碍,一路向东,追逐着天亮的方向,我的梦想和好奇在天际潜伏。而风终要改变前路的,风是大地上空的一只游戏的手,操作着浮尘和流沙的走向。想象中的草原没有毡房,就顿然失色,砖瓦房,风力发电机,城里退役报废后的吉普车纵横在砂质的原野上,沙沟里一口深得令人能发悚才能提出水的井,风牧着云朵飘飘走走,而羊群隐在不知名且纵深的草沟里。一只苍鹰忽然飞起,远逝于我们的视野,我们的车轮在旧辙上缓行,我路遇这些单调而干净的内容,偶尔看见孤零零的敖包上,经幡五彩飘动,这是风的手在拨弄方向。鄂托里深处,人烟稀少,抓不到想象中的水草丰美,空旷无人,辽阔而深远,相当的大气,浩浩荡荡的风,也在大气地行游。憨厚结实的蒙古汉子,热情地招呼,漫游中的我们,在云天相接的地方,找到这块土地的主人,酒坛子排墙而立,一只只空瓶子,盛满的也是呼呼作响的风,酒风飘扬,无拘无束,无谨慎和提防,自自然然地吹荡在蒙古汉子的胸膛。鄂托克深处的风感染着豪爽的内容。
车轮在云朵的护卫下,驶过三百里,便见到了像模像样的柏油路,大路朝天,依次排开了鄂托克的缕缕炊烟,在豪爽的酒风中,吹扬起生命张狂的旗帜,人烟渐次地浓了起来,鄂托克深处的物产,正慢慢地和盘托出,奶酪、奶茶、酥油、上等的蒙古特产,价廉物美地存在着,泛着溢脂的光辉,腰板结实的蒙古姑娘,笑得无所顾忌,穿行在鄂托克的街巷上,天高云淡的背景里,是鄂托克最好的季节。
数百里之外的是黄河静静流淌,鄂托克以西是贺兰山与黄河夹击下的银川平原,绿野如盖,成熟的农耕文明已把这里包裹,仿佛是风在拂弄一块光滑柔软,质地细腻的绿色绸缎,鄂托克的风轻柔地飘来,抚摸着贺兰山前的这片绸缎,而鄂托克本身就在天边悬浮着,模样生动,保持着自己的个性,独特、寂寞而欢,并且歌声嘹亮,顺着白云飘行的方向,渐渐远逝。
滨河大道
百里滨河大道,横空出世,千万种美丽摇曳生姿,此时江山如画;此刻一派沃野之上是金黄且耀眼的画卷徐徐打开。
黄河穿平罗境百里,滨河大道天路般高悬于我的视野,呼啸着延绵南北,像飓风一样掠过我的家园,我左手黄河滩,右手米粮川,苍天之下风吹草低现牛羊,我的另一种天堂肆无忌惮地铺展。金秋时节,这片江山被重新梳理,强有力的机械手臂挥舞着乐章,土地被整理,沟渠路林呈现全新的模样。一条生态农业的观光带,不仅仅是为一种景象一种生机提供视觉的盛宴,而是天下粮仓最殷实最丰饶最肥沃的补充,“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我的平罗河滩,迎来了彩练当空舞的时代。黄河金岸正被打理,“唯富一套”的华丽篇章,正被这个时代所书写。
每年三九时节,天寒地冻,苍天化水为冰,随河漂流,形成一朵朵硕大的河花,冰亮亮地顺河而下,然后堆积,聚成冰坝堵塞,河水被阻上涨,凌汛时时侵扰河滩,河水涌上,滩地亮汪汪地被冰水浸泡,无遮无挡地延伸到低洼及农庄,成为河之冬害,然后积水数月,盐渍碱化,侵扰了土地的健康,植株的成长,这是秋春时节河滩的一种无奈和败像。直至今日滨河大道挺起胸膛,站直了腰身,平罗河滩宝地开始新的生命和历程。凌汛被阻于大道之下,积水被排于新沟系之中,快捷的运输,通达的交通网络;岸上风景如画如诗,一条致富安康的大道,正时尚着我的家园,勾勒着未来家园的美好与幸福。平罗的河谷地带,本身就孕育着才情和文化;千百年的农耕文明把这块土地梳理得平实并且饱满;漫花儿与牧歌在这块土地上飘起,一段段智慧与生活情景交相辉映,大河为这些文化提供了母体和母语,一切的灵感都源自这块土地,文人墨客把才情在这里挥洒,这里的民风民俗,民歌民调都成为这方土地上的情怀,一代代地传承而下。以泥为质,捏泥成埙,泥洼呜的埙音在河滩地上飘扬;以纸为色,剪纸贴窗,万千生动的肖像向外张着渴盼的眼睛;以彩为料,粗糙的笔触构成原始风情的是农民画,河谷地带,文明的薪火代代相传。滨河大道两侧沉积的文化元素被时光之手一一翻动,品味滨河大道时,除了飘动的稻香,还有那莫名的风雅颂,正潜滋暗长。
二百多年前,清王朝的这片土地上,是一个只适宜放牧的草场,查汉托护地带。后因开凿了惠农渠而使大片的沃野得以解放。今天滨河大道两侧及其系统工程,以摧枯拉朽之势,让这数百万亩黄河滩成为真正的天下粮仓,百里平罗河谷地带,不仅风光旖旎,而且殷实安康富足。滨河大道的旋律激越而又沉稳,张扬并且蓄势升腾。
麻雀
像喜鹊一样传递内心的喜悦,站上了枝头,飞翔在净空,出没在我的视野中,快乐地唱,快乐地嬉戏,快乐点燃了天宇,原本平静的村庄,在麻雀的叽喳声中,生机勃勃嘹亮成原野上的长歌短调。
深秋季节里,麻雀用自己的方式占据了原野,它是平川之上活着的证物,灵动的身躯把大地搅动得异常活跃,我的目光追寻着它们的身影,忽起忽落地勾引着我的目光我的想象,甚至是我内心飞翔的冲动。
渐渐消失的这种飞翔的生命,这几年忽然又回来了,并且成群结队,有时整个一个麻雀的团队,数百只忽然腾空而起,构成一道奇特的景观,我不得不惊讶。儿时的记忆也渐次地复苏,那时,一把木柄弹弓,追逐着麻雀们的身影,翻墙越坎,猫腰跟踪,瞄准射弹,虽有收获,但也只是寥寥,那时麻雀太少,更早些被列入“四害”的黑名单。而今有丰裕的物质,为这个种群的繁衍,提供了强大的支撑,没有人关心它们的存在与消亡,恰是在这种状态下,麻雀强大的生命力一一展现,原野与村庄之间,到处是它们无比活跃的身影,更早些滥施农药,也把麻雀逼入绝境。现在生态改善,人们情操提升,社会环境的良性发展,为这物种创造了空前的生机,村庄周围大批量的麻雀是这种和谐生活最好的证明,麻雀聒噪的声响为村庄提供了活着的依据。
这种灵动的生命窜跳飞舞,在马槽,鸡舍间聚会,争抢禽兽们遗留的食物,散落在田间,房屋之中的谷物、秕麦是它们的滋养,偶尔和牛羊们共聚午餐,偶尔也冲上树梢将结实的树籽据为己有,生存之道在它们简单的生活中得以解释,警惕的本性也一刻不曾放松。它们飞翔在快乐里,奔蹿在食物链中,想象中的一场雪,会让它们危机四伏,挑战极限,在羊圈牛棚的墙隙里,在屋檐下结巢,传递人生的接力棒,第二年春暖花开,它们又结伴冲刺在自己的天空中,无忧无虑,从容应对风雨,应对霜雪。走在村道上,相逢这些似曾相识的灵物,无欲无求,简单得如我的父老乡亲一样,默默地耕耘与收获,把内心的喜悦淋漓表达,我的内心一片澄澈一片安详。
大河之德与黄河金岸
黄河自中卫入境后,她暴怒脾气开始收敛;一条河的多重性格,在不同的河段,表露无遗。青海三江源发祥之地,清溪小流,百川回归,凝聚成一条河的走向和方位,奠定了其奔流向海的命运归程。
黄河在青海和甘肃,大多在峡谷和草原间奔窜跳跃,积极向前,寻找着出路和航向,饱胀高原雪域之水的河体,滚滚向前,巨大的落差就是河体巨大无比的动力,没有出路也冲凿出一条活路来。河体裹挟着河水,并不是一出发就认准了东到大海的方向,而是千曲百折之后,在前阻后堵之中里归海,可谓是九死而不悔。是各式各样的山体拦在途中,挡在道上,上善上苍之水,以其极大的容忍,绕过坚硬的石壁,岩畔,寻找下泻的出路。不像另一条河,发源于祁连山的黑水河,在大漠深处停止了脚步,黑水河呈散射状伸向大地深处,而黄河则有一条主动脉的奔涌,容纳了万千条支流,最终成大气磅礴,滚滚向前之势。所有的河流都是大地恩赐给我们的天然乳汁。我们对所有的河都应心存敬畏,感恩戴德。
黄河九曲十八弯,唯富宁夏川。黄河在宁夏境内是一段最和谐的交响;是大地与河流,贺兰山与黄河最为甜蜜的偎依。是黄河造就了宁夏平原的新天府之国的地理声名,安康富足,百业兴旺。一条河的滋养,一道山的庇护,塞上江南异彩绽放。黄河入境之后,自是平坦之地,分闸引水,浇灌沃野平川。一座青铜峡九条大渠的龙头聚于此地,九渠的龙头分水于牛首山下,唐徕、汉延、惠农各渠犹如大地上一道道流金淌银的财富流线,惠泽了宁夏川上的百万民众。黄河乖巧地于河谷中起伏,平缓地流淌。中卫平原和银川平原,统称的卫宁平原,万千亩沃野,稻黄杞红,好生繁荣兴盛。
黄河之西,贺兰山以东,得水利而呈万物吉利。黄河数百公里之内,六大湿地成全了河的美名,鸟儿的天堂,生物繁衍的摇篮,大河之德在于其孕育了万物,大河之魂在于其不屈不折永往前方。湿地被保护,保住了原生态的模样和多样性,沿河而上下,一条黄金水道铺展开恣肆而张扬,重新被打理的这片山河,增添了许多详实的内容,观光这桃红柳绿岸金黄,翻飞的鸟儿还有跃动出湖面的鱼,阳光以及杨树林里荡起来的河风,黄河金岸上便捷宽阔的大道和被惊飞的野鸟,美景与盛景富饶而美丽,黄河金岸依河而舞动,舞袖翩翩,缀满珍珠和宝石。以大河之德的无私和奉献,孕一方水土的地灵与人杰,彰显山水之间的创造与繁荣。大河之德滋养黄河金岸,滋养天地之间万众的幸福,护佑塞上江南的灿烂。
村庄旧事
不管怎样,我已经朝着父母期盼的方向成长了。
尽管与父母的想象相差甚远,但毕竟是成形了。当自己感觉到已是一个成人的时候,就格外地沉重了。不是年少时的那种轻狂、浮浪、放荡,而是小心翼翼地走路了,怕途中被绊倒摔下,特别是在生存的道上,谨慎而拘束,想起我爹的话说,“夹起尾巴做人,像牛或驴一样做事,管它将来有没有出息,但绝不会被人羞死,更不会饿死。”好像死是一生的最后的一种结局,但他说的羞死,我今天的理解则是被一群体抛弃了的孤立无援,是一种死境界。人毕竟在社会这个庞大的生存系统中存在和活着的。
我是全家兄妹五人中,唯一考取了大学的人,至到今日快二十年了。奋进在城里,一个接一个坡地往过爬,一个目标接一个目标地去实现。一座大厦是由数以万计的砖块来组成的,总算混进城里,有了一个“知识分子”的这么个身份,但我和所有背景是农民子弟的人一样,稍事休息的想法从来都不敢有,打拼在工作和事业中,维持着正常的养家糊口敬亲所必需的钱粮。想一些村庄旧事,都历历在目。比如说杀口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