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尘埃中触动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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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临水照花(8)

一块贫瘠的土地,一片灿烂的山花,形成强烈的对比,强烈的落差。如果不是因为贫瘠,我们会惊呼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因为我们知晓这片土地的底细,知晓一个母亲的美丽有时也与尴尬并存,知晓我们成长的环境和天然的美丽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仅限于欣赏这种将我们覆盖了的美丽,欣赏山花的青春,妖娆以及妩媚,种种美丽的迹象都向我们的内心而来,美丽的表情之下是一场漫长等待的苦痛。在彭阳和西吉,许多的心都向着山花的青春,而忽略了这孕育美丽阵容的万千时分,忽略了涉过无数次苦难和绞杀才能抵达彼岸的艰辛。一片片飞舞而至的雪花,一次次长驱直入带着潮湿水分的季风,清晨大地上蒸腾而起的潮气,黄昏弥漫于山岗水洼间的地热,都为山花四月的这一次盛装出席而加冕,山花出席的是一次青春的派对,参加的是一次世间所芬芳的集体合唱,山花应邀而来的是一次生命的礼赞,是一次历经苦难,浸泡过汗水,血水,泪水历程的芳香之旅。在阳光不败的背景里,吸取那从天而降的一点一滴水分,吮吸雨水,雪片,水汽,抵抗着干旱和风的肆掠,挺过这一漫长的冬季,我就复活了,复活在所有关注的目光和视野中,是山花点亮了心,昭示了生命存在的美丽与芬芳,以及美丽与芬芳背后的所有悲伤,这一季山花亮堂堂地站在我面前了,所有的从容和自信都在脸上,这种成熟前的娇羞和热烈,张开怀抱拥有了时空最后的温暖,在我们短暂的相逢中,我们的心被山花感动,从而刻下了记忆,人在路上,留刻于心的东西,能存多长?

佛说,色即空。这山花之色是一种空灵之美,漂浮于所有的尘埃之上,让我感悟生命和青春之魅。苍凉尘世间,安慰于心的是一种美对心灵的占据,长久地占据,让我们相信活着是世间最美好的一件事,其他都很虚空。

在西吉,彭阳,山花包裹下的民居,浮现出世外桃源的静谧,又闪出一种借问酒家何处有的人生忧伤。无论怎样我们都在意境中浮游,浪荡着我们几时有的诗情。这片土地上的女儿家,天然纯真得像块玉,清瘦单薄,就如一瓣桃花,清秀无尘的眼睛盯着我们这些造访者,对着我们的照相机充满无穷的向往。一阵山风过往,花儿们又片片坠入无边的暗里,委身于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李后主的伤感是彻骨的。人生和青春都是那样地短暂。

耕作于此的我的父老乡亲,那份坦然和平静让我感动,他们内心的欲望几乎是沉淀的,他们的欲求简单而质朴,一个不错的收成,儿女们能顺势成长,在有限的时空里完成学业,他们经受的诱惑是最低限度的,没有什么会让他们的内心大起大伏,大悲大恸,一切都那样安然,日出日落,花开花谢两相宜,他们几乎与世无争,耕着薄田,养着家小,特别是那些有了孩子的女人们,则把一生交给这片土地,让自己也长成一株山花树,在贫瘠中扎根,芬芳着也美丽着。

那些快节奏,现代气息浓郁的都市,在十分富裕的地方,我看不见山花弥漫的这种意境,我们看见更多的是满街飘荡的手中的玫瑰,以及贵重金属华丽装饰下的花束和酒的芬芳,可以复制的色彩,可以克隆的曲线,还有腰身和胸脯。唯一不复制的则是彭阳,西吉的山花,以及山花前的感伤。

山的千种表情

我们相随在阳朔,广西及至中国最有名气的一个县城。这个诗意而浪漫的小城,能给你足够的想象,你和某一个人的爱情可能就在这里展开了。以阳朔为背景,山峰是你躲不开的烘托,阳朔乃至桂林如果少了这些突兀而起的,紧密相间的,各呈雄奇的峰崖,那么阳朔和桂林便是平淡无奇了,你的爱情故事就一点新鲜的成分也没有了。抬头“哦”一座峰,这是你我必然的仰望,肃然起敬,这峰怎么会长成这等模样?像是一个无比高大的巨人站在你的面前,并且几十米外又有这么一个巨人也在站着,你是童话里奔来窜去的小公主小王子,完全忽略了自己的现实意义。阳朔,桂林之峰,小小一座便叫山,什么伏波山,象鼻山,叠翠峰等等,这些峰山底座仅是楼盘般大小,像是一枝枝国际象棋的棋子,通体翠绿,这种秀色与漫游之溪水,相映成景;在阳朔你就与爱携手漫游,这是天堂的一个庭院,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空间和一个个童话梦境的处所,山用千种表情看着你,水用一万条手臂缠绕着你,刘三姐的情歌在梦里梦外飘来飘去。

在阳朔的西街,闲适、浪漫,艺术气息的生活扑面而来,从繁华闹市中而来的人们特别是广州、深圳一带的人们,他们在看另一生活方式,慵懒、醉眼蒙胧的洋人与国人,在暧昧的灯光下,细细慢慢地品一种生活。游人能否渗进这种氛围中,洋的、腥的、时尚的、艺术的、伤感的、休闲的成了主色调,华灯初上,美好的生活就开张了,你不去阳朔你就不懂得什么叫闲适和享受生命了。这就让我想起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拼命地挣钱,还是快乐地休闲,答案会在阳朔找到,这是我的答案。我想一个人当他的钱成堆时,他渴望的还是钱吗?我怀揣的是梦想和仅有的几个铜板,只身快乐地流浪。体验着新奇景色的洗心洗肺,情感的收缩与膨胀,还有脚步丈量世界的方式,心能触摸的山河,孤独寂寞的侵袭,以及途中对亲情的思念和渴望。山一千种表情的背后是我的一颗敏感的心。

我转身离去,山在身后,年轻而沉稳地看我而去,它这样站了亿万年,修成让我敬拜的模样,这其间它也经历了雷击、洪灾、暴风、苦雨、火山、地震各类灾害的轰击,直到今天,气定神闲,怡然自得,看着我们这群凡夫俗子,穿行其间,犹如尘埃,起起落落,在阳光里漂浮东西。忽然间,我犹如流水,流向不知名的他乡,相随下一程的悠远和苍茫。

追随

宁夏著名画家郭震乾画马,追求风骨,大气地造象,挥洒自如,贺兰山龙驹系列可谓出神入化,艺术和观赏价值极高。在多次笔会上与郭先生相逢,感受他作画时的潇洒,心中有物,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洋洋洒洒,令人叹为观止,“五花马千金裘唤儿将出唤美酒”狂野之风,扑面而来,悬腕抖色,拖笔远游,时而狂放、时而静气,看郭先生作画乃一种享受,加上郭先生长长的卷发,一抖一扬,像是指挥又像是牧歌草原,信笔而走,胸中的龙驹,奔驰于纸上,神形兼备,跨越尘世和沧桑,轮回在人与神之间。

郭先生为人随和,三番五次,渐成朋友。在他作画完毕加盖印章之时,除名章外,还有几枚如“乾坤龙马精神”,还有我为之心动的“风雨相随”这一枚。我最喜爱“风雨相随”的这枚闲印,奔放的画面一丝淡淡的温情。揭示人生的一个道理、一种感悟,龙驹奔放洒脱,所代表所隐示的人生奋斗的精神,向上的冲劲,但又不失细节上的兼顾与柔情的一面。

一个人无论有多么伟大,在细微处依然需要情感的呵护。伟大是表象的伟大,细柔则是生命的一种滋润与慰藉。“风雨相随”能够于生命里,便是一种福分。狂飙激进的奔马龙驹,同样需要风雨相随的情感依靠,需要帮衬与护爱,甚至是陪衬。一名才俊同样需要家庭的亲情,朋友的友情,情人的爱情,来自于方方面面的情感滋养和呵护,终让心灵圆润饱满。走向大气的前提,便是心胸的宽广与博大。

风雨相随给人生以助力。无论是安宁状态下的红袖添香,还是虎帐红灯下的虞姬别舞,更有小家碧玉的温婉含蓄,也有视死同归的慷慨与决绝。风雨相随让人的这一生满足且欣慰。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人生陪护,无怨无悔,无言无语的相伴相随。

得枚闲印的精髓,体味人生长河的热热冷冷,起伏的人生风景里,有夏天的热烈,奔放,也有冬日雪飘时的孤寂与冷漠,有你相随,人生无处不暖,渴盼这种境界,感受这种幸福。

观郭先生的画,在贺兰山龙驹的奔放里,展示生命激情的张扬,奋力向前,积极拼搏,挥洒此生的豪爽与风流,同样也体味风雨相随的甜蜜温馨和至上的幸福。

在一个伤感的黄昏,贺兰山在忧郁中浮现在天边,骏马一样地腾空而起,像是奔驰于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