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湘西系列作品集第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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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悲壮跳崖(9)

廷玉和廷英也都表示赞成。吴八月听罢,随即很爽快地就答应石三保道:“现在苗寨的许多田土被占为官田,许多苗民无法生活了。官府欺压苗民太过份了,那年苟补寨发生屠杀血案,我就很气愤!想起事,但那时没有人呈头。现在你们愿起事,我的儿子们都赞成,我一定来参加!”

“好,我就等着你这句话!”

石三保见吴八月如此仗义,心下十份高兴。不一会,吴八月的妻子弄好一桌饭菜,石三保吃了个酒醉饭饱,方才告辞回了家去。

7黄瓜寨聚义

转眼过完大年,很快便到了乾隆六十年正月初十。

吃过早饭后,黄瓜寨寨长石三保站在门口守候着客人的到来。

“噼噼啪啪——”随着一阵鞭炮声响,石柳邓带着一男一女首先到了门前。

“拜年啦,三保哥!”石柳邓高声叫道。

“你来得早哇!快请屋里坐!石三保高兴回道。”这位是石代葛!石柳邓指着与他同来的男子介绍道:“他是贵州踏车人,愿意参加我们的举义。”

“啊,欢迎!欢迎!”石三保热情地招呼。

“这位是我的侄女,她叫石乜妹,有身好武艺!”石柳邓又指着身边女子介绍道。

石三保细看那女子,见她穿着镶花边的浅蓝布衣,中等身材,瓜型脸面,肌肤红润,头戴丝帕,全身透着一股机灵精干神情,不由得点头道:“好个黛帕(姑娘)侠女,请!”

几人来到堂屋坐下,慢慢喝起茶来。

须臾,外面又有鞭炮声响,原来是吴陇登带着杨国安、吴天半、吴老正、石老三等人来了。吴陇登特别向石三保介绍道:“这位是苏麻寨的吴天半。”石三保点头道:“早听人说过你是一条汉子,人果然长得帅。”吴天半亦回道:“我也久仰石哥大名,今日才有缘与你相见!”说罢,两人一起笑了。

“人都到齐了吧?”吴拢登又问。

“还没哩,只有大塘汛的石柳邓几人已到了,你们进去坐吧。”

石三保说罢,即带吴拢登、吴天半等到堂屋坐下,并将各人一一作了介绍。

过一会,又有地木树苗人石有保、吴三哥,瞿家村苗人石观音、石老么,鳖里坡苗人石官保、石官总,鬼者苗人石上进,寨阳苗人吴才发、杨老五、杨老二、杨鼎元,永顺苗人张廷仲,乾州苗人石大贵等人陆续到来。但是,坪垅寨长吴八月却还未到,石柳邓有些心急,他问石三保道:“你前几日去邀吴八月,他到底怎么说?是不是会来?”

石三保道:“他亲口给我答应了,说一定会来,现在还没到中午,你莫急,他会来的。”

正说着,村头又一阵鞭炮响起,只见四五位苗汉已大步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位汉子身材高大敦实,皮肤呈古铜色,头裹青丝帕,身穿苗家缀花青布衣,两鬓已经斑白,此人正是吴八月。

“吴大哥!你可来了,咱们大家都在盼着你哩!”石三保迎上前去,口里很急切地说。

“抱歉抱歉,今天在路上耽误了一下,实在对不住大伙儿。他们都来了吗?”吴八月问。

“都来了,就等你来才好议事哩。”

“好,咱们抓紧时间谈谈。”

“咱们先吃饭吧,吃过饭了,马上就议事!”

石三保说着,即领吴八月一行来到堂屋内,给大家一一作了介绍。随同吴八月来的客人中,有一位是他的四子吴廷义,只有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蓝布衣,长得身材修长,浓眉大眼,相貌英俊,众人笑称他是“福王”相,石乜妹也特别对吴廷义多看了几眼,吴廷义也对石乜妹主动打了招呼,两人在此地第一次相会,彼此都留下了难忘的映象。众人相互一认识,气氛就更活跃了。接着,石三保让家人在院内摆了三个饭桌,大家围上前去,一同吃了午餐。

饭后,众人再至堂屋内坐定。石三保随即宣布议事道:“今日我们约定在此聚会,主要是商议举义的大事,大家有什么好想法,现在就谈吧!”

吴天半立刻接话道:“人有拐棍不倒,事有商量不错。我听说大家举义反官府,就非常拥护。但舞龙靠的是龙头,咱们聚义,首先得选出一个领头人来,你们看如何?”

“我看很好!”吴拢登赞成道:“咱们来的人都是各寨的头头,在寨里有威望,但是大家要共同起事,还要有一个总领头为王才好。俗话说:“国要有主,蜂要有王。”咱们有了王,再选几个头协助负责就好办了。”

“我提议由石三保当王!我觉得他最合适!”鳌里坡寨长石官保道。

“行,我赞成!”有几位寨长立刻表态道。

“我看还是选石柳邓担任最好!”石三保提议道。

“你就当苗王,大家拥护,我也赞成。”石柳邓表态道。

“石柳邓,你要不当,那就选八月大哥当,他的年纪最长!能文能武,仁义兼备。”石三保又提议道。

“还是你自己当吧!”吴八月回道:“大家都认为你行,你就莫推辞了吧!”

“对,三保能行!”吴拢登也表态道:“这苗王的头把交椅由你坐合适。”

众人也一致表示赞成。石三保不好再推辞,于是就答应了下来。接着,大家又提议,由石柳邓、吴八月、吴拢登、吴天半等依次当了各路首领。

领头人选毕,石三保即道:“大家选我当王,我不能负大家期望,以后有事就多联系。下个议题是何时起事,地点选在哪里?请大家议一议。”

吴天半道:“起事地点我看就选栗林汛最好,那里是当年苟补寨大案发生之地,苗民一定都很拥护。”

“这个提议很好!”石柳邓道:“在栗林汛起事,对官府的震动一定很大,这把火只要烧起来,很快就会漫延开来。”

吴拢登亦赞同道:“选在栗林汛起事很好,在那里暴动后,我们再打雅酉,那时镇筸镇一定会派兵来增援,我们就把增援的官兵包围起来,这样可要打一大仗,不知有把握没有?”

“没问题!”吴八月道:“水再深挡不住船摆渡,坡再高遮不住半月荫。我们苗民一旦起事,就好比蛟龙归海,猛虎出山,清兵是招架不住的。我估计镇筸镇最多能派八百人,加上永绥派兵,估计共有一千多人,而我们把苗民发动起来,起码可集一二万人,消灭这两支援军应不成问题。”

“好,我看这办法可行!”石三保点头道:“起事地点就选在栗林汛,那里只有二十多个兵,很快可以解决,接着再占雅酉,此处有五十多个守兵,也容易攻下。然后我们作好埋伏,静待清军来增援,争取将镇筸、永绥的兵都诱调出来,这比攻城更容易一些。方案就这么定吧,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没有了。”众人回道。

“那就这么定了!”石三保又道:“至于起事时间,我看定在二月初六,你们觉得如何?”

“为何定到二月初六,时间是否太长一点?”石柳邓道。

“不长。我们需要发动苗民,时间长点,可以从容去准备。”石三保道。

“对了,发动苗民我们怎么鼓动哩?”有人问。

“这个要商量一下。”石三保又道:“我们最好统一对外口径,要提出一个使苗民一听就懂,一看就拥护的词儿来。这个词儿就是我们的行动方针!这方面我看就请吴寨长写个发帖,大家可拿帖子到寨里去散发。”

石柳邓道:“写发帖很有必要。识字的一看就懂,不识字的,别人念了听懂就行。发帖的内容,我看就围绕收复咱苗民的土地为中心意思,你们觉得如何?”

吴八月点头道:“从前由土司统治的时候,苗区有自治权利,外地客民根本不能涉足苗地,自从改土归流后,朝廷派的外官太多,情况就改变了。所以我想了一个词儿,叫做‘逐客民,复故地’。咱们就以这个词儿号召苗民起事,这些年外来的满汉客民占了我们苗民的许多土地,苗民都恨客民,应该可行吧!”吴八月道。

“太好了!‘逐客民,复故地。’就是这个词儿了!”石三保一拍大腿道:“我们就是要逐出那些外来土官。”

“你赶快写吧!咱们就等你把这帖子写出来,才好带回去发动苗民哩!”吴天半道。

“行,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写!”吴八月说罢,即起身到另外一处安静的房子内坐下,然后让人取了笔墨来,稍稍凝思,即挥笔写了一篇短文。写就后,他兴冲冲拿到会场给大家念了一遍。其文的标题是《敬告苗民》。内容略曰:

“各山寨苗民!吾辈先祖历经千辛万苦,迁徙到武陵苗山居住已逾数千年。自从明朝修建边墙之后,苗民的家园遭到严重阻隔和破坏。清朝乾隆以来,官府对苗民的挤压更日甚一日。特别是我们的土地,正越来越多地为官府和满汉客民所侵占。苗民稍有不满,即遭官府的血腥株连和剿灭。如苟补寨之冤案即是明证。为着众苗的生存大计,我们要携手共进,同举义,逐客民,复故地,打过黄河去,不获胜利,决不收兵……”

吴八月刚刚念毕,众人立刻鼓掌表示同意。

“吴大哥到底是秀才,能武又能文,这个帖子写得真好!”石三保激动地说:“我们就照这帖子上写的话办,怎么样?”

“好,太好了!”大家一致赞成。

于是,吴八月又叫儿子吴廷礼和另几位会写字的人,照着此帖誉写了数十份,然后给每人发了两份拿着。

接着,石三保又命人捉来一只猫,在门前坪场上举行了一番隆重的锤猫喝血仪式。只见执事的巫师念过一番咒语后,将猫一刀杀死,接着把猫血滴入一坛白酒里,再把白酒依次倒进十多只土碗中。石三保领头端碗起誓道:“我等兄弟,喝此血酒。结盟聚义,生死与共;若有背叛,雷打天灭。”念毕,将血酒一饮而尽。其余参加聚会的十多位寨长,每人也都对天起誓,表示愿意结盟起义,如有违背,必遭惩处报应云云,然后,各将手中盛的猫血酒一饮而尽。

仪式完毕,各位寨长即各自告辞返回了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