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了解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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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回回名源古今论(3)

(二)《续资治通鉴长篇》与《梦溪笔谈》中证据

《续资治通鉴长篇》,系宋李焘所撰,对北宋期间各皇所历事件基本上作了逐日记载,其中元丰四年四月至五年八月共有十六卷,约40万字,因为当时与西夏的战争系国事的主体,故亦基本上逐日记载了与西夏作战前线事态,包括布置、战局、战况、供给、建议等各种细情,既表明朝廷对前线的关心,也反映整个战局都是在神宗控制下进行的。所载鄜延路事件约16件,其中直接由沈括上报(奏)及下诏约80余次,所依资料包括《沈括日志》,表示前线的大小战事与军事行动不可能漏载。再鄜延路部队至元丰五年元月已收复米脂、吴堡、义合、细浮图、塞门5地,《长篇》卷319载:“元丰四年十一月庚子(十八日),诏问沈括,吴堡、义合塞有降款至军前虚实。是时,河东兵十二将东还,道鄜延之鄙,沈括使骑将焦恩耀兵于绥德城,声言括兼护河东十二将西讨。贼觇知军势盛,夜遁去,不失一镞而下浮图城。由是吴堡、义合势孤,皆空壁去,得三垒,辟士东属银、夏。”(此据《沈括日志》)。又《长篇》卷325:“元丰五年四月甲子(十三日),大军还自五原,夏人瞰我师既老,乃保金汤,以窥鄜州。括使神龙卫四厢都指挥使、绛州防御使曲珍将步骑二万,治师于东川,言欲袭葭,出鄜延东道。夏人悉众备东方。师行数里,反旗而西,三日至会汤,拔之,斩首千五百级,俘宥州观察使格众数千人而还。乃移军讨葭,遣曲珍屯绥德以图之。夏兵塞明堂川以拒珍。括阴遣别将李仪自河东客合津夜绝河以袭,河东将訾虎率麟、丰之甲会之。夏回救葭,还,得地二百里,控弦四千人,以守河梁。”(据《沈括日志》)。上二载全系沈括亲自指挥的战斗,均未涉及打回纥或进入新疆,证明歌词中的打回回不可能是打回纥的转声。《梦溪笔谈》中载鄜延之事不少于8处,均无打回纥或过安西路的记载。

(三)安西路与河源

宋时没有安西路。据载:“安西,唐代镇名,景云元年(710年)以安西都护兼四镇经略使。开元六年(718年),始称四镇节度使,后或称四镇或碛西,以治所在安西都护府,节度使例兼都护,亦称安西或安西四镇。统辖境内焉耆、于阗、疏勒、龟兹四镇及其余军,城、守提。贞元六年(760年)后,以辖尽入吐蕃,遂废”[15]。宋兴,龟兹、于阗、吐蕃、高昌均属外国,其中吐蕃参加反对西夏的战事,于阗、龟兹与宋保持长期友好,高昌于真宗景德后虽无使节来往,亦无战事记载。甚至神宗熙宁七年使谕(沙州)回鹘令发兵深入夏境。不仅沈括在与西夏作战时,又带兵进入原安西是不可能的,且安西路究竟听指何处,单从歌词中难以得出正确结果。又安西路建于元至元十五年(1278年),改京兆府为安西府,次年改府为路,而有安西路,但此时已晚于沈括歌词197年,当然不是歌词所指。

《梦溪笔谈》中既载有安西路,尚记有安南行营[16],安西、安南均唐时都护府,宋时安南属交趾国。如按王、杨先生的方法分析,安南行营应在交趾,实际上在鄜延。沈括云:“余在鄜延见安南行营诸将阅兵马籍。”故此时安西路绝不是唐时安西。也许因当时与西夏作战的部队分多路作战,元丰五年五月,沈括、种谔曾上书,请将作战部队为三路,其中以塞门寨以北的石堡、背水、油平、罗帷、盐池一带为中路,隶宥州;米脂、葭芦、浮图、义合、吴堡、银州一带为东路,隶绥德;以金汤、长城岭,德靖、顺宁寨一带为西路,隶保安军。“神宗元丰五年七月丙戌(初七日),诏:‘昨朝廷大举,本意直捣兴、灵,覆贼巢穴,不为浅攻,但取横山而已。以地形观之,自西路保安军、顺宁寨趋兴、灵至近。昨种谔等出界,自东路绥德城,二十二日方至白池,而归师八日已入寨。不因王正中、种谔初议进兵,何因舍直就迂,会兵夏州,虚占月日,劳顿士马,横费刍粮,不能成功?仰具析以闻。从徐禧所奏也。”可能西路有时因与保安军相连称为安西路。

同理,河源亦不是王、杨先生按通常所分析的黄河葱岭之源(实际为青海巴颜喀拉山北麓),可能指无定河。无定河出自内蒙古伊克昭盟乌审旗。由三源汇成,东南流入横山,经榆林、米脂、绥德,又东南流入清涧,入黄河。可见无定河为黄河上游之一源,而且又在战区,《宋史》《梦溪笔谈》均有载,故无定河作为歌词中的河源较葱岭更为合理。

鉴于沈括所指挥的作战部队,实际并未入新疆,故歌词中打回回一词,拟以北宋末阮阅著《诗话总龟》中校四十以打球回的注较妥。宋,王谠《唐语林·补遗·玄宗》:“打球,古一之蹴鞠也。《汉书·艺文志》:蹴鞠二十五篇,颜住云:‘鞠以韦为之,实之以物,蹴蹋为戏,鞠陈力之事,故附于兵法’。”也可作为次数解释,杜牧诗:“终日求人卜,回回道好音”,但绝非回纥民族。

五、《辽史》中的回回国王

《辽史·天祚皇帝纪》:“耶律大石者,世号为西辽。大石,字重德,太祖八世孙也。保大三年(1123年)二月甲午(初十日),整旅而西……。先遣书回鹘王毕勒哥曰:‘今我将西至大食,假道尔国,其勿致疑。’毕勒哥得书,即迎至邸,大宴三日……至寻思干,西域诸国举兵十万,号忽儿珊,来拒战。忽儿珊大败。驻寻思干凡九十日,回回国王来降,贡方物。又西至起儿漫,文武百官册立大石为帝,号天祚皇帝。”《辽史·部族表》:“大石率众西去,自立为帝,所历诸部(共二十四,中二十一至二十四依次为)畏吾儿城、回回大食部、寻思干地、起儿漫地。”《辽史·国语解》:“忽儿珊,西域大将军名。起儿漫,地名。”[17]

依《部族表》所记,当时的畏吾儿城,实际上是宋时的高昌回纥所在地,回回大食部应在高昌之西。寻思干即现撒马儿罕,而起儿漫则在现伊朗境内。

有关这段历史,先生亦有专著记载[18]。

《辽史》所记,不仅回纥与回回有明确区别,证明回回一词非出自回纥的转声,并且不用假定或分析,即知回回是一民族或国家。同时又在回回之后加上大食二字,而在唐宋时大食是指信仰伊斯兰教的国家或地区,因此表明此处所称的回回国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即回回之名在《辽史》中一开始即有伊斯兰教的内涵。承认《辽史》中回回一词为回教或回回的词源,无须再如王、杨、李先生自《梦溪笔谈》中找出一个不定解释的回回二字,付之回纥的转声,而此时的回回又不信仰伊斯兰教(主要信仰佛教),而后才信仰伊斯兰教。实际上他们所言的是畏吾儿人,而不是广义的回回。

因此,马以愚先生多次指出,回回之名始于《辽史》中的回回大食部[19]。

此后,《宋史》中亦有回回的记载。

《宋史·曹友闻传》:“明年(理宗端平三年九月壬午二十八日,1236年),友闻引兵扼仙人关,谍闻北兵(蒙古)合西夏、女真、回回、吐蕃、渤海大军五十万至。”“友闻败死,蒙古大军遂长驱入蜀。”

《宋史·兵志》:“(度宗)咸淳九年(1273年),沿边州郡,因降式制回回炮,有触类巧思,别置炮远出其上,目破炮之策尤奇,其法立名‘护陴篱索’。”

六、结 语

顾炎武先生回回系回纥之音转声的提出,缺少必要的考证资料,300多年来赞同者虽三易其根据,但均未取得符合历史的实据。《甘肃新通志》称:“回回为大食种故国,回纥者,匈奴别部袁纥之裔,畏吾儿、吐谷浑素和贵之裔,是三种人者,古则类别区分,今则混而为一矣。”

元以前,中国回回先人人少,又分散居于中原,与回纥毫无关联,故无须区别两者。《辽史》能对回纥与回回正确区分,在于在该地有这两种国家或民族,而且耶律大石率众亲临其地,对二者的区别有正确的考察。《元史·太祖纪》出现“汪罕走河西、回鹘、回回三国”。而不是河西、回鹘两国的记载,也是成吉思汗亲临其境的结果。回回开始是中国对周边信仰伊斯兰教国家的称呼,以后转到内地,但回纥的后人如畏吾儿人对居于新疆的甘肃回人,并不称回回而称东干,这种称呼毫无回纥转声之音。

[1]李松茂:《“回回”一词和伊斯兰教》,载《回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云民族出版社,1988年。

[2]杨志玖:《“回回”一词的起源和演变》,载《回族研究》,1992年第4期。

[3]金吉堂:《中国回教史研究》,北京成达师范,民国24年版。

[4]马以愚:《中国回教史鉴》,商务印书馆,民国37年修订本。

[5]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第一分册,科学出版社,1973年。

[6]《中国大百科全书·宗教卷》。

[7]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

[8]郑安仑:《回教问题》,同人通讯,民国34年第33期。

[9]水子立:《中国历代回教先贤亭略汇编》,载《回教论坛》半月刊第3卷1,2,12期连载,民国29年。

[10]陈垣:《回回教入中国史略》,载《东方杂志》第25卷第1号,民国19年。

[11]陈汉章:《中国回教史》,载《史学与地学》第1期,民国15年。

[12]王日蔚:《回族回教辨》,载《禹贡半月刊》第5卷11期,民国25年。

[13]杨志玖:《“回回”一词起源和演变》,载《中国回教教国协会会刊》,第2卷第1期,民国29年。

[14]胡道静:《梦溪笔谈校证》,上海出版公司,1955年。

[15]《辞海》(历史地理分册),上海辞书出版社,1978年。

[16]沈括:《(元刊)梦溪笔谈》,文物出版社,1975年。

[17]李寿;《续资治通鉴长编》328卷,中华书局,1979~1980年。

[18]刘风五:《回教传入中国的时期》,载《新亚细亚》,第13卷3期。

[19]马以愚:《中国伊斯兰教寺墓考察记》,载《世界宗教研究》,1992年4期,及《回教要指》《中国回教史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