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流星自天空滑过。据说,看到流星后许个愿,不久这个愿望就能实现,我不知道这是真还是假,但愿这是真的。于是,我合上了双手,虔诚地闭上眼睛,在心里悄然许下了一个美好的愿望,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用双手轻轻地托起这个小小的心愿,捧起它,轻轻向上一抛,它便真的飞快地向遥远的银河急驶而去。有时候,流星疾速滑过,我来不及许下心愿就只有微笑。笑着笑着就忘记了日月如梭,遗失了望穿秋水的心情。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叶落;去留无意,望天上斗转星移。我想,即使默许的愿望不能实现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人只要乐观、豁达,自娱与学习、工作相结合,人生就会有价值,生命就会有宽度,生命的质量就会提高。
羞色如花
当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各用一片树叶遮蔽住他们的生殖器,标志着人类最原始羞色的产生。随着由蒙昧向开化的不断进步,人对本身自爱自重意识愈加突出,感到难为情,不好意思的心理活动愈加难免,于是,赧颜羞色也就常常出现在人们的脸上。
羞色泛起,有时还因为人听了什么不雅的话,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害羞是人类纯真的感情现象,是待人处世的自然流露,它源于人善良的秉性,与之相伴的是一个人谦逊的态度。害羞也是一种感情信号,一种动情的外部表现,是被拨动了心弦的感应。厚脸皮是不会有羞色的,官气十足,俗气满身,痞气相伴的人,也是不会难为情的。而把自己的一时快意构筑在别人永久痛苦之上的人,也不会脸红。为煮熟自己一个鸡蛋,不惜烧毁人家一幢房子的人,更不配有这份颜色。而今有人呼唤“学会脸红”,我想那正是在呼唤人的本色,呼唤一种正常的精神操守。
一直喜欢读李清照的《点绛唇》:“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这首小令将少女天真活泼、娇羞可爱的性格,刻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徐志摩的《沙扬那拉》把日本女子娇羞的神态刻画得入木三分。戴望舒《雨巷》里撑着油纸伞袅袅走来的丁香女孩也是羞色可餐的典范。正如诗人泰戈尔所说的:“美的东西都是有色彩的。”羞色如花,胜过红梅翠柳,它没有华丽的外衣,没有迷人的风韵,却需要用心灵去发现。
我十分欣赏影视剧中的韩国女子,韩国女子的眼中总是含着一抹羞色,正是那抹羞色为她们平添了一份格外的妩媚。有一次,在电视上看记者采访荣膺“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称号的武警宁夏总队战士孙香萍,虽然一身戎装的孙香萍显得英姿飒爽,但她留给我印象最深还是面对镜头时那一瞬间的羞色,我不由得为这羞色叫一声“美哉”。
羞色是女子最天然、最纯真的感情表露。女性的羞色主要表现在爱情生活中,它是一种青春的闪光,是一种感情的信号,是被异性拨动了心弦的一种面部感应,是传递情波的一种特殊语言。正如老舍所言:“女子的心在羞耻上运用着一大半,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片话。”女性的羞色,如清池里极淡的涟漪,让人感受蕴藉的柔情,让人又爱又怜。一位哲人说:“羞怯是大自然的某种神秘,永远同善、德和谐一致。”就连色泽单调、貌不出众的含羞草,因其“害羞”在众草中脱颖而出,受人青睐,可见羞色的无穷魅力。
羞色是爱情的色彩。每个真正体验过爱情的人都知道,爱情萌发时,相互之间小心翼翼地揣测与试探;爱情初期含蓄委婉的表达;爱情中期热烈的向往与克制;直到步入婚姻殿堂时,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脉脉含羞……现在,我们身处一个审美迷乱的时代,在追求个性解放的时尚中,羞色成为保守和落伍的代名词。仔细想想,有多少现代人已经不会脸红了?记得我在读高中的时候,跟女同学说话都是很少有的事情,但是,现在读高中的孩子似乎跟我们先前大不一样了,在我居住的这个算不得开放和时尚的小城市里,逛公园时往往可以看见学生模样的少年男女拥抱在一起,做出与他们这个年龄不相称的动作来。
羞色是一片轻云、一阵微风、一朵鲜花,如山泉击涧,似清风明月,是一种最自然不过的流露,是一种诗意的色彩。“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羞色,是缠绵悱恻的男女情爱,“平生意气羞牛后,去踏金鳌顶上游。”羞色是不甘人后,抢前争先的远大抱负;“讵可孤负龙泉剑,羞把诗书问故人。”羞色是向往驰骋沙场的壮怀激烈;“史册有遗训,毋遗来者羞。”羞色是完善自我,只争朝夕的勇往直前;“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条羞故林。”羞色是咬定目标矢志不渝;“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羞色是誓死报国的铮铮铁骨,是视死如归的大义凛然。
一个脸上永远不挂羞色的人是一个无德的人,一个不知羞色为何物的时代是一个堕落的时代。
夜行天使
向晚时分,一片片苍灰的云朵从贺兰山中翩翩飘出来,散成微小的黑点,在沟壑间纷纭飘散,叽叽之声不绝于耳。那灰黑的云朵越过山崖、越过丛林、越过阡陌纵横的村庄,仿佛夜的精灵,氤氲起山村的无边淡淡夜幕……这便是夜晚的天使——蝙蝠。
蝙蝠是最神秘的动物之一,近亿年前,当恐龙逐渐走向灭绝的时候,它们的祖先就已然在天空中飞翔了。它们是唯一能在空中飞行的哺乳动物。因为蝙蝠长得像老鼠,老祖宗们有些弄不清楚,于是叫它老鼠、地鼠、天鼠、飞鼠……小时候,村西读过许多古书的一位姓贾的老人告诉我,蝙蝠是老鼠变的。我好生奇怪,那该是怎样一个变法呢?老人说,老鼠嘴馋,有一回错偷了盐吃,于是脱去尾巴,生出翅膀,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我是不大喜欢蝙蝠的,总觉得蝙蝠灰暗、神秘、诡异……形象猥琐,见不得光,只能在黑暗中活动。就像一句流行语所说的,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过,好在蝙蝠总是夜深人静时出来,其时,小孩子们多已入睡了,而大人们却是不怕吓的,也便无所谓了。
建安之杰曹植,曾写过一篇《蝙蝠赋》。曹植不喜欢蝙蝠,他在这篇赋里,对蝙蝠的“形殊性诡”詈骂再三,他一开始就感叹:“吁!何奸气生兹蝙蝠!”(译成新诗人的表达就是:“天啊!什么样的奸邪之气,才生出你这样的坏东西来啊!”)曹植接着谴责道,蝙蝠虽然能飞,可是长得不像鸟,所以“不容毛群,斥逐羽族”,被爱惜羽毛的鸟类给赶了出来。
《蝙蝠赋》若只写这些,便是别有天地,但他最后叱责蝙蝠“巢不哺毂,空不乳子”,便是误会了。曹植不知道:蝙蝠不是别的,正是典型的哺乳动物啊!这是古人对于蝙蝠认识不到位的地方。
其实,人类很早就认识了蝙蝠,有些民族很喜爱蝙蝠。在吉卜赛方言中,说一个人长着“蝙蝠骨”,便是说他是一个十分幸运的人。在西方人看来,蝙蝠是一种嗜血的恐怖生物,他们对这种小型哺乳动物没来由地心怀恐惧。蝙蝠在他们的眼里,是噩梦与不幸的象征。与西方国家相反,在中国,早在古代人们就已把蝙蝠当作圆满、吉祥、幸福的象征。因“蝠”与“福”的谐音,蝙蝠栖息时是倒挂的,便是“福到”。那时的人们,常在衣物饰物或灯笼上绘绣或刻出蝙蝠的图案为礼物,赠与亲友,以示吉祥幸运。特别是五只蝙蝠构成的“五福(蝠)临门”图案,代表五个吉祥的祝福:寿比南山、恭喜发财、健康安宁、品德高尚、善始善终。在北京游览和珅府,里面就有一幢蝙蝠形状的屋宇,窗户更是用许多蝙蝠状的结构组成,号称万福(蝠)。蝙蝠的造型在我国民族传统装饰艺术中,是值得骄傲的创造。民间匠人用丰富的想象和大胆的变形移情手法,把原来并不美的形象变得翅卷翔云,风度翩翩,蝠身和蝠翅都盘曲自如,十分逗人喜爱。
事实上,蝙蝠的确能给人类带来福音,蝙蝠能发出超声波,并能根据回声判断环境的状况寻找食物,人们研究蝙蝠这种独特的本领发明了雷达。医学上从吸血蝙蝠的唾液中提取的抗凝血因子可用于溶解藏血栓。小蝙蝠大量杀灭蚊蛾、甲虫等害虫,是许多节肢动物的自然控制因素,蝙蝠的粪便又叫夜明砂,是一种冶疗眼疾的中药材。此外,许多经济作物,如香蕉、鳄梨、无花果、芒果等水果,常用的香料丁香、马尼拉麻、波罗麻以及胶冷杉木等木材的生产,都离不开蝙蝠的贡献。蝙蝠作为种子和花粉的传播者,对生态系统关键物种的维持、扩散和再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尤其在热带雨林的维持和再生中,蝙蝠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小的时候,并不怎么惧怕蝙蝠,吃过晚饭就到外边去,在一座废弃老宅子的屋檐下找蝙蝠或是追逐蝙蝠作为饭后的娱乐。我们捉到蝙蝠,把酒倒在碟子里,扯住它的翅膀,牛不喝水强按头地按在碟子里给它酒喝。蝙蝠就红了脸,醉了,或者老鼠似的吱吱地叫了。我们还喜欢唱不知什么人编的歌谣:檐蝙蝠,穿花鞋,你是奶奶我是爷。
蝙蝠还是傍晚时分的一个重要的景致,日本《诽句辞典》中说:“无论在都市或乡村,薄暮的景色与蝙蝠都相调和……”我国古诗词中也有“: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的句子。夕阳西下,在村巷里布下了阴影,也为那些蝙蝠镀上了金衣,它们纷飞在那油漆斑驳的街门外,对于命运却沉默不语。
无论东方西方,关于蝙蝠的寓言也深有意味,而且历史悠久,虽然说不上是中国先有的,还是西方先有的,是中国先有传到西方,还是西方先有传到中国的,总之寓言的内容十分相似,可以用人类思维的相似性来解释。
西方寓言是这样诠释蝙蝠故事的:一只蝙蝠遇到了一个老虎,老虎要吃他,他说我是鸟,这只老虎不喜欢吃鸟,就放了他。后又遇一个爱吃鸟的老虎,要吃他,他说,我是兽,于是这只老虎又放了他。
中国关于蝙蝠的寓言则是这样的:一只蝙蝠遇到了百鸟之王凤凰,让他臣服,他说,我是兽,于是凤凰放过了他;又遇到了百兽之王老虎,让他臣服,他说他是鸟,于是老虎放过了他。有一天,凤凰和老虎遇到了一起,谈到了蝙蝠,一齐认为他是非鸟非兽的家伙,连禽兽都不如。无论是鸟还是兽,见了他都要扁他。所以,蝙蝠只有晚上才敢出来。同样的一则寓言,内容十分相近,而中西两种解读方式,却得出两种俨然相异的结果,十分耐人寻味。西方寓言得出结论是“Once meet danger ,use brain!”(大意为虽然遇到危险,但动动脑子便可左右逢源);而中国寓言得出的结论是:蝙蝠连禽兽都不如,人见皆可揍。
我一直认为自己工作之余有喜欢爬格子的爱好,颇具蝙蝠的脾性。爬格子者多是到了夜深人寂时才激情澎湃的动物,这一点与蝙蝠并无二致。有位爱好打麻将的朋友多次三缺一约我而不至,于是戏称我为蝙蝠。此谓虽不无薄我之意,但我却有几分喜欢这个称呼,曾经用它做过我的笔名。
蝙蝠停息或睡觉时往往将身体倒挂在屋檐下,用两条后肢的尖爪钩住隙缝。这样,遇到危险就可以及时伸展翼膜起飞,或者借落下的时机起飞,是一种“居安思危”的生活策略,并非蝙蝠天生就喜欢这样倒悬的生活。
由蝙蝠及于人,或许一个人偶尔在倒立之下,用不同的视角真的能够看出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甚至看出些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看张艺谋的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影片中的许多情节早已经淡去,唯独片尾一个小男孩像蝙蝠一样倒挂着看这个世界的情景,留一记刻痕于心,一直难以抹去。
在淡淡的月光下,假如你看到飞翔的蝙蝠,请不要心慌战栗,因为它们不过是在夜空中飞行的天使。
夜雨如歌
雨在我居住的这个西部小城实在是不怎么多见的,但近来多雨,黄昏才下过一阵雨,入夜又下起了雨。雨点由轻缓趋于急促,雨声也由稀疏而渐稠密。前一阵像是宋词,后一阵仿佛唐诗,中间似平平仄仄的转韵。雨声是天籁之声,让人远离尘世的喧嚣,听着雨声,很想沉迷其中去欣赏,却又不能安定下心境来,日增年长,心里更多的是莫名的烦恼,有些剪不断,有些理还乱。索性披衣起床,泡上一杯清茶,默默地听雨。夜雨如歌,点点滴滴打在玻璃上、屋顶上、树梢上……虽然单调却并不乏味,且旋律和谐。这雨声以其独特的韵致和超然的意境,一点点潮湿你的心思,一滴滴浸入心灵,诠释你的疑惑。
《诗经》有风,《楚辞》有雨。古代的文人墨客常常听雨吟诗赋文。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其声动人,其容动人。“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听着夜里的风雨声,孟浩然担心着被风雨吹打的花儿香消玉殒了几多?李商隐的“留得残荷听雨声”,仿佛听到连绵的秋雨敲击着凋落的荷叶,这低沉深远的意境与羁旅漂泊的情韵,难免使人联想到凄冷的人生风雨。“夜来疏雨不堪听,独坐寒斋万感生。今夜故人江上宿,如何禁得打篷声。”项世安的《雨夜》诗对离别故人的思念真是写得绝妙。听潇潇细雨,思人生苦旅,会顿感怅然,感慨系之。“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