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才走了一步,手便被人抓住了。
“阿桥!”云氏猛然将身子伸前,攥住了柳桥的手臂。
柳桥转身,却见云氏依然泪流满面。
“阿桥……不能让……”
“娘。”柳桥打断了她的话,“我的肩膀还疼着,上午你打的那一棍,现在还疼着。”
云氏面色一僵,攥住她手臂的手,倏然松开,“你恨我……恨我……所以不肯帮我……”
“娘。”柳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这些日子以来,她自认为对她已经很孝顺很孝顺了,便是有了张氏这个亲娘,也未曾对她疏忽过,“娘,是你不信我,不是我恨你!”
“阿桥……”云氏泪落的更慌,“娘知道你不会怂恿云儿……娘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阿桥,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我求求你,劝劝云儿,不能让他去!他这是要去送死啊!”
柳桥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难受,“我说过,我不会让他去送死的,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阻止!”
云氏看了看她,泣不成声,“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什么从军建功立业?什么只要他有了战功,皇帝就会愿意为他讨回公道……他傻了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从小让他记住这份恨,让他始终记着要要回这份公道!都是我的错!”
柳桥看着眼前伤心自责到了极致的母亲,心,也仿佛坠了沉甸甸的东西,合了合眼,道:“娘,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想让他去送死的话,最好保重自己,说句不吉利的话,听说将士是可以不用守丧的,就算娘现在死了,也阻止不了他去从军,相反,如果你没了,他只会更加的没有顾忌,娘,你跟我谁之于他更加重要,这不用我来说吧。”
云氏怔住了。
“晚饭要凉了,娘还是快些吃了吧。”柳桥继续道,然后,转身离开,她来,不是为了让云氏相信她没有怂恿易之云,更不是要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出了屋子,便见张氏已经站在门外了,脸上有着愤怒还有惊诧。
“娘,我们去用晚饭吧。”柳桥道。
张氏愣了愣,“好!我们去吃晚饭!”虽然女儿的这些话有点难听,可是比起他们母子做的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
两人到了厨房,并没有见萧瑀。
“刚刚那萧二少爷端着晚饭去了阿云屋子了。”张氏解释道。
柳桥嗯了一声便没有再问。
张氏连忙张罗,“来,什么都不要想,先吃饱了肚子再说!”
“好。”柳桥笑道。
张氏吃的很快,完了之后便主动说去云氏和易之云哪里收拾,柳桥没反对,当张氏将东西收拾回来,“阿桥,你婆婆还是没吃。”
柳桥苦笑一声:“先放在那里吧,等她想吃的时候再吃。”
“嗯。”张氏点头,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
柳桥淡淡苦笑,有时候也无法跟上云氏的思路,“娘,药快煎好了,你先给我婆婆送去吧。”
张氏点头,随即动手倒药汁,“若是她也不肯喝……”
“她会喝的!”柳桥道。
张氏有些不信,不过也不反女儿的话,端了药便去送了。
柳桥娶了另一只碗将易之云的那份倒了出来,家里一开始只有一只煎药的药壶,另一只是去年这个时候,他们在州府落水出事,回到了县城,易之云坚持给她抓补身子的药,而她不愿意自己一个吃着,也给云氏抓了,这才多买了一个药壶。
一晃,便一年了。
而她来到这个时空,也将近两年了。
易之云,我怎么能够看着你去送死?
“易大哥……”萧瑀实在是担心,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易大哥坚持去的话,后果恐怕难以收拾,“不如就缓缓吧,我这就回去让人消了你的名字。”
“不。”易之云摇头。
萧瑀看着他:“易大哥,算起来也你才十五,朝廷规定,男子十六才能从军的,虽说可以往上虚一岁,可你的确还不够十六,这便可以消了易大哥的名字的,如果易大哥真的想去的话,明年也可以!”
易之云还是摇头,“迟一年,我的胜算就少一分。”
“可是如今嫂子跟云姨都这样……你怎么走?”萧瑀有些急了,“就算你不管嫂子,那云姨呢?她就你一个儿子!”
易之云垂眸沉默。
“易大哥,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萧瑀想了想,正要将心里的那个计策说出之时,门被敲响了。
易之云还是第一时间抬头看去,便是知道柳桥不会来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看。
萧瑀见了心里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将门打开了之后,见到了竟然是柳桥,顿时大喜,“嫂子,你来了!”
柳桥看了他一眼,“我来送药。”
萧瑀见她脸色虽然淡淡,但是至少没有怒意,忙让开了道,“易大哥,嫂子来给你送药了!”
易之云几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真的来了?
真的来了?
他以为她不会再理他了!
阿桥……
他张了嘴,想要叫她的名字,可是声音却哽在了喉咙中,发布出来。
柳桥仿佛没看见他的震惊一般,端着药走了过去。
萧瑀看了两人一眼,“易大哥,嫂子,我先出去。”随即,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屋里的烛火静静燃烧着,照的一室明亮。
柳桥走到了炕边,将托盘端到了易之云的面前,“喝药。”
易之云看着她,喉结滚了滚,抬手,端起了已经温了的药碗,又看了看她,然后,一口喝了下去。
柳桥一直站着看着,待他喝完了之后,便将托盘伸向前,接过了他手里的碗,然后转身走到了屋里的四方桌前,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易之云盯着她的背影,“阿……阿桥……”
这时候他摸不准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