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下子落至最底层,他的视线不再对着,而是沉了下去,不知道在望着哪里,那么失神,到底什么事让他仅在霎那间,便忘掉了所有,包括她,在他的眼底,现在她真的看不到她的存在,电话很重要吗?重要到……连他们历经几番挣扎才要重拾旧梦的那一刻都被搁置了?
清澈的眸子瞬间黯淡,所有的要说的心底最想问的,都像大海退潮一般收了回来,她掩饰自己的失望,自己的莫名的苦涩,莫名的慌乱,他的手犹紧握着她的,然而她却感觉不到了暖暖的温度,满腔的失落,却忽略不了他那连续响着的手机铃声。
摇摇他的手,她以为他是在无措他该不该接电话,然后让自己大方却掩不住涩声说道:“你先接电话吧。”
感觉到手的晃动,他的理智如潮涌一般迅速回笼,逼自己冷静下来,他抱歉地朝她笑笑,那幽暗的眸地有着闪烁。
“对不起,你等我一下。”
他掏出手机,顺势站起来,想要走远点接听,他不想让她太早知道关于他的母亲那歇斯底里的个性,他怕会吓着她,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她的一点动摇,怎么也不能让不按牌理出牌的母亲给吓跑了。
按下键,他还没有开口问好,谁知那头却响起柔软带点兴奋的女声:“辰哥哥,是我,Allison,我好想你,你在哪里?”
他一愣,是Allison?不是母亲!那他就不用避嫌了,就在飞扬在的地方说也没关系了,扬起一丝轻松的微笑,他紧绷的心情终于稍稍落下。
轻柔地问候:“Allison,你回来了?”
“辰!你在哪里?”谁知,仅仅是问完,彼端的手机便被母亲给接过去,他怔了怔,看看低垂着头的飞扬,他轻轻抚抚她头顶的柔发,要她稍等一下他,然后便按照原计划走了开去。
转过身远离她的他,没有看见她羽睫掩盖下的胡思乱想。
为什么他会在听到不一样的手机铃声的时候那么紧绷,紧绷到打断所有的浪漫,为什么又会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后嗓音转而变得那么温柔?是的,她肯定,那是一位年轻甜美的女孩的声音,那声音的依赖她听得一清二楚,Allison?她是谁?他们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到的?为什么辰要避开她接听?很机密的电话吗?
她的心思被那细软的声音给弄得一团糟,脑子有点混乱,还有他也是轻柔的回应,刺激着她的大脑,她六年前认识他的时候,他也很少用那么细柔的声音唤过她,那个女孩,是朋友,还是亲戚?苦涩地笑了笑,她真的对他的家族里的人一点概念都没有,她没有问,他也从来不说。
坐立不安地偷偷瞄向他宽厚的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更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心,好像放在天平上一般,左右摇摆着,他们说什么要说那么久吗?
又等了些时间,她发觉接下来的等待都是煎熬,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将视线调向周围熟悉的美景里,吸取大自然的芬芳,淡淡的清亮洋溢了她躁动的心房,带给她一点点平静。
然而,平津也只是一瞬间,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总会望向他,仍然是那道背影,仍然传不来任何的声响,仍然等不到他一个回眸安抚,她的失望是有的,但是信念在支撑着,要相信他不会忘记她还在这里等待。
“母亲,我现在不方便说太多,等我回去以后再你们慢慢谈,就这样了。”
傲辰凌眉,胸口满溢着震惊,Allison怎么可以将小时候的玩笑当真,而母亲居然硬逼他跟Allison成为未婚夫妻,该死的!现在居然给他出这种乌龙!
他根本不敢想象飞扬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更加害怕母亲知道飞扬的存在,尤其是小兵。一想到母亲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他的心便高高地悬着,他要怎么保护好他们母子?
“小辰,我已经派了车子到你那边接你了,你现在走出去就可以看到我派去的司机,现在,马上回来!”
傲辰的心一凉,母亲的速度真快,居然这么快就查到并且定住了他的落脚处,该死的!不能让母亲派来的司机看到飞扬,他愤恨地挂掉电话,深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的霎那,扬起温柔又似乎有点忧郁的微笑迎向她。
他终于讲完电话了,她发现她坐着连脖子都会酸,唉!努力让自己保持正常的微笑迎接他,自然地将手放到他伸出来的大手里,盈盈若月的眸子对上他的,无声地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他望着她清澈的眸光,眼神有点惭愧的闪动,心中权衡着对策,他无奈地轻声说抱歉——
“对不起,我不得不离开一下,飞扬,你先在这里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好吗?”
心半吊着,仔细锁住她的娇颜,深怕会看到她生气的纹理,他懊恼,遗憾,愤恨突发的状况,然而,却又那么无可奈何。
她一怔,他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能带上她么?然而,当她看到他恳求又歉疚的目光的时候,她妥协了,也罢,他也许真的有不得不离开一下的事情急需处理。
难得柔顺地轻轻点头,她微笑着要他释怀:“好,不过……你可以快点回来吗?我怕郊外天黑。”
她看看天际,有一种近黄昏的悲壮,让她的心隐隐透出不安。
“我不会把你丢下!”他低头轻轻吻住她的额际,倾尽所有的柔情,吻得逗留,吻得徘徊,最后逼自己转身离开。
她望着他渐去的背影,手不自觉地轻抚他吻过的痕迹,眸光有点泛柔,扯开一抹微笑,她决定再给自己一次等的机会。
等待,是生命最初的衰老。
她失落地望着西边的残阳缓缓下降,下降……直到再也没有半点身影,只有那最后拖着长长尾巴的深橙色的光,还留恋着天壁很远很远的那一边,弥留着,不肯淡去,一切的景色陷入瑰丽里,那么迷人,然而,却又悲凉着,最后的光芒,还是要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