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塞上论乐谈艺文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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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论歌曲的品位价值与社会功能(1)

韩征

20世纪80年代以来,各种新潮歌曲像流行时装一样,花样翻新,炫奇逗巧,变化频繁,几乎垄断了城镇文化市场,成为歌台舞榭的霸主,渗透到大众音乐生活的各个领域。一时节造成了高雅文化的失落,严肃音乐的困惑,一向作为我国音乐生活主流的艺术歌曲(包括传统民歌中的精品),受到了严重的冷落与冲击。

20世纪90年代年代以来,随着精神文明建设的加强和对素质教育的重视,有识之士在不断的反思中,认识到了在科学文明勃兴发展的新时代,各阶层对艺术的需求仍有雅、俗、高、低之分,厚此薄彼,兴此废彼,只满足一部分人的需要是不行的。于是,又重新兴起了对严肃音乐的推崇,对高雅音乐的呵护,对民族音乐的提倡。本文想就此谈谈个人对社会音乐现象的看法与认识。

我们翻遍国内外出版的音乐辞典,找不到有关“通俗歌曲”“时代歌曲”“新潮歌曲”等辞目和解释。我国20世纪30到40年代,受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兴起的商品化音乐(Jazz Music)和北美夜总会、舞厅盛行的流行歌曲(Modern Song)的影响,在全国大城市中曾出现过一次流行歌曲的热潮。尽管其中也有一些如《四季歌》《渔光曲》《秋水伊人》《塞外村女》等清新健康、雅俗共赏的作品,但大部分都是宣扬金钱至上、享乐主义、颓废思想的靡靡之音。在严格政治化的年代,一律被作为“资本主义的垃圾”“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产物”“反动阶级用来麻醉腐蚀人民群众斗争意识的鸦片”而被批判禁绝。谁也料想不到,这类在中国港、澳、台地区以及新、马、泰等国家仍继续流行发展的时代曲、流行歌,在20世纪80年代与“摇滚”“迪斯科”等一起,又重新闯入国门,掀起了更加盛大狂热、喧嚣嘈杂的大潮,形成了我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通俗音乐大流行,高雅音乐不景气”的一边倒局面。虽然经过20世纪最后十年的调整,初步形成了通行的“美声”“民族”“通俗”三种唱法的分类和“艺术歌曲”“民歌民谣”“通俗歌曲”三足鼎立的规范,但由于商业化的炒作、不正当的竞争,我国社会音乐生活中的这种不平衡状态并未彻底打破。一些迎合低级趣味,满足少数人的享乐颓废思想的杂歌滥调,仍在歌坛舞台和街头巷尾盛传,迷惑污染着青少年一代。最近,湖南《天地人》杂志通过歌迷投票方式选出“全国十大不健康歌曲”:《独自去偷欢》《饿郎传说》《十三不亲》《游戏人间》《舞女》《大花轿》《你把我的女人带走》《马桶》《心雨》《赤裸裸》等都列名上榜。其实这类音调淫邪娇媚,内容庸俗无聊的歌曲何止区区十首,此类比20世纪30年代的《夜上海》《疯狂世界》《香槟酒气满场飞》《野花朵朵开》《早行乐》等有过之无不及的庸俗低级歌曲,已开始引起宣传文化部门、演艺界的有识之士和积极上进的广大歌迷的注意,在公开的演出场合不唱情调品位低下的歌;积极创作推广品味高、内容好、雅俗共赏的好歌等,已形成世纪交替时代的一种新风尚。此类歌曲由歌迷和群众票选后公之于众,或在电台、电视中列榜分析批判,也不失为一种积极引导抵制的好做法。

音乐是表现广阔社会生活和人类思想情感的一种艺术形式,歌曲则是由歌词和音乐结合而共同完成艺术表现任务的一种篇幅短小、易于传播的一种声乐体裁,因而其表达方式更加直接明显,易为广大群众接受并产生直接的效应。任何艺术形式内容的产生和发展,都是社会现实的产物和结果,都是社会生活和意识形态以及文化水准、鉴赏品位、精神素质、价值取向等的反映。当前音乐文化的多元化发展以及商业化竞争出现的不平衡状态,流派众多、风格多样、雅俗共赏、良莠共存,是社会转型期必然出现的状态,只有引起普遍的重视并不断地通过引导调整的正确方法,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造成这种状态的根本原因是文革后整体文化素质的衰退和艺术审美、鉴赏品味的盲从和低下,给不加选择的引进和不正当的商业化竞争造成了可乘之机。就连一些在资本主义国家被视为“另类”的文化垃圾,如低级趣味的呻吟嚎叫,过度的狂热和刺激等,也被视为“新潮艺术”而加以模仿和传播,实在是对艺术的亵渎和对人们精神的腐蚀。

音乐是艺术的门类之一,艺术的灵魂是美。音乐与其他艺术门类一样,可以反映人类共通的美好事物和情感,借以鼓舞人类团结互助,发展进步;也可以表现社会的病态、庸俗和低级趣味,从而对社会和人类造成危害。因而,任何社会对艺术都是有选择的,“洋为中用,古为中用”“百花齐放,推陈出新”这就是我们选择标准,“开源导流”“变废为利”这就是我们应采用的具体做法。以歌颂人类美的事物和情感为主的艺术歌曲与民族音乐的主流,不断改造提高通俗歌曲和流行音乐的格调品位,使其以更加丰富健康的新面目服务于社会人生;在振兴与提高、净化与整顿中,不断提高自身和人民大众(尤其是青少年一代)的艺术素质与鉴赏水平,这是作曲家、音乐教育家、音乐制作人和传媒界的当务之急。

人类在自己的艺术实践中,将艺术作品分为高雅与通俗两种,但它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凝固不变或泾渭分明的。艺术歌曲也像名著或名画一样,由俗变雅、由雅到俗或雅俗共赏,是可以互相转化或融会贯通的。民间流传的历史故事,本来是俗文学,经过作家的整理编写再创作,就变成了雅俗共赏的名著。民歌俗调本是俗曲,经过作曲家的整理改编或创作,也会变成名歌名曲而列入艺术经典传播欣赏。歌曲的分类和界定历来众说纷纭,很难有明确的界限和确切的定义。一般按体裁不同分为艺术歌曲、民间歌曲、舞蹈歌曲、通俗歌曲、群众歌曲等;按题材内容分为叙事歌曲、抒情歌曲、颂歌、军歌、学堂乐歌、工人歌曲、农民歌曲、行业歌曲等;按演唱形式分为独唱、重唱、合唱、对唱等。这些不同类别的歌曲基本上都可以用艺术歌曲和通俗歌曲两大类加以概括。

欧洲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开始盛行一种抒情短歌,它是由浪漫派作曲家,把著名诗人表现人的内心世界丰富多彩情感的诗词谱成歌曲,其结构严谨,曲调流畅多变并富有表现力,作曲技法较为复杂规范,伴奏与歌手融为一体且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这类艺术性较强的抒情歌曲一出现,很快就冲破了古典宗教歌曲独霸乐坛学府的状况,成为声乐教习和音乐会的主导和保留曲目,欧洲音乐界通称其为艺术歌曲。

艺术歌曲在德国称为Lied,代表作曲家为被称为“艺术歌曲之王”的舒伯特,他采用歌德、海涅、席勒等著名诗人的抒情短诗为歌词,创作了《野玫瑰》《纺车旁的马格利特》《春天的信念》《魔王》等六百余首艺术歌曲,其中许多曲调优美流畅,意境深邃高雅的歌曲,已成为传遍世界的经典曲目。德、奥两国著名作曲家舒曼、门德尔松、勃拉姆斯等,也有一些艺术佳作传诸后世。

艺术歌曲在法国有代表作曲家柏辽兹、比才、库普兰、德彪西等。法国的艺术歌曲精致纤柔,在发扬浪漫派传统风格的同时又有新的发展,如德彪西用著名法国诗人波德莱尔、巍尔兰等的诗歌谱成的抒情短诗,具有浓郁的印象派风格。

意大利的艺术歌曲,具有鲜明的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气质,像斯卡拉蒂的《在我心里》《紫罗兰》、洛蒂的《请告诉我》、马尔蒂尼的《爱情的喜悦》、乔尔达尼的《我亲爱的》等,因吸收民间牧歌与恋歌的艺术特点,在声音技巧的发挥上树立了不可磨灭的典范,成为学习美声唱法过程中必修的经典作品。而一些直接脱胎于那坡里民歌的歌曲,如《啊!我的太阳》《重归苏联托》《玛丽雅·玛丽》《桑塔·露西亚》等,因热情豪放、充分发挥了声区转换和高音的特点,向来是各国著名歌唱家独唱音乐会的“主打”曲目。

俄罗斯音乐之父——格林卡是俄国艺术歌曲的首位经典作曲家,他用著名诗人普希金等人的名作谱曲的《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云雀》《夜晚的和风》等,早已成为世界各国音乐学府和音乐会的经典名作。而著名作曲家柴可夫斯基、拉赫玛尼洛夫、穆索尔斯基等创作的一些艺术歌曲,注重心理刻画,富有强烈的独创性和哲理性,在国际声乐教学和独唱音乐会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欧洲的艺术歌曲作曲家很多,除抒情短歌之外,还创作了一些可全部演唱亦可单独演唱的声乐套曲,它以同一诗人的诗作为歌词,谱成一组由抒情短歌组成的音乐统一体,像舒伯特的《美丽的磨房女》《冬日里的旅行》、舒曼的《诗人之恋》等七种。捷克著名作曲家德沃夏克用吉卜赛诗人海杜克的抒情诗谱写的《茨冈之歌》,是非常著名的声乐套曲,他采用风格新颖独特的吉卜赛民间音调作主题,对吉普赛人充满情趣的流浪生活,刻画得细腻入微又富有诗意。尤其是被誉为“世界上最美的旋律之一”的《母亲教我的歌》,感人至深,成为国际声乐教学和演唱活动中的常用的歌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