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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海原的西夏文化(2)

元昊抚摸自己赐给遇乞的宝刀,两眼凶光熠熠。他转了几圈,拿起烧焦的木板,看着那些残存的文字,怒火中烧。这使他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当年有人告发遇乞有叛逆之心,当时正是用人之秋,未去追究。元昊营造天都山离宫,想纳没哆氏为妃,可遇乞为野利皇后打抱不平,公然发牢骚指责元昊。更为可怕的是,近来谣言四起,说野利家族将在太子宁令格成婚之夜起兵反叛,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看来,需先下手为强,不杀遇乞会后患无穷!

1043年,是野利家族家破人亡走向衰落的凶煞之年。九月的一个黑夜,元昊的幸臣及贴身侍卫悄然来到囚禁野利遇乞的天字号大牢。他们向遇乞宣布了昊王的谕旨,自然是十恶不赦的叛逆大罪,并递上那把失而复得的昊字宝刀。天都大王野利遇乞一言不发,悲愤地看着这把夺命刀。短暂的沉寂过后,突然,他仰天长啸,拔刀自刎。

风流太后没藏氏

天都大王野利遇乞的爱妻没藏氏美丽大方,高贵典雅,是没藏家族的一枝花。当年,野利与没藏两大家族联姻,可谓是珠联璧合。

1043年秋天,祸从天降,元昊屈杀了天都大王野利遇乞,贵妇人没藏氏一下子沦为社会底层的罪犯家属。出人意料的是,元昊网开一面,没有株连没藏氏。丈夫屡立战功,刚正不阿,却招来杀身之祸,这使没藏氏悲痛欲绝,万念俱灰。她离开天都山大王府,辗转来到兴庆府,寄宿在城外的一个佛教徒家——三香家,准备青灯黄卷,了此一生。

后来,野利皇后在元昊面前为遇乞鸣冤叫屈,元昊良心发现,自知有愧,下诏赦免了野利家族的幸存者。不久,有人报告说在三香家发现了没藏氏。元昊立即派人把没藏氏接进皇宫,安排在一座别墅里,并指派仆人及丫鬓悉心伺候。

元昊是个既爱江山也爱美人的国王,早在天都山,他就有意于没藏氏,只是碍于君臣名分,只能单相思了。自把没藏氏接入皇宫别墅,他就不时去问寒问暖。在元昊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没藏氏和元昊的关系日益密切。

日久天长,风言风语传到野利皇后的耳中。她对元昊又是数落又是规劝。元昊也觉得这有失君臣之礼,遂于1045年8月把没藏氏转移到兴州的戒坛寺,蓄发为尼,特赐法号“没藏大师”。佛门圣地,清静无尘,外人都认为没藏大师在这里潜心修行,孰不知这是元昊特意选择的以礼佛为幌子的幽会之地。

1047年的早春二月,元昊外出打猎,没藏氏随驾远行。黄昏回到两岔河行营,没藏氏隐隐感到腹部开始疼痛,折腾到子夜,一个男婴呱呱坠地。元昊看了两眼,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宁令两岔。第二天早晨,元昊立即派车马把没藏母子送到娘家去了。

没藏大师非平常女子可比。宁令两岔的降生,把她推向人生的风口浪尖,她没有退路,只有拼杀出一条血路,她母子二人才能生存下去,没藏家族才能出人头地。为此,她与兄长二人苦思冥想,设计出一套连环计。

当年三月,在没藏大师的极力推荐与请求下,元昊任命没藏氏的兄长没藏讹庞为大夏的国相。讹庞由一般大臣荣升为国家总理级的大人物,位高权重,炙手可热。这是连环计的第一步。

五月,在没藏兄妹及众多大臣的大力推荐下,元昊册立没移氏为新皇后。这是连环计的第二步。

六月,曾经红极一时的野利皇后丢失了金起云冠。讹庞前去宣读元昊圣旨,将野利氏打入冷宫。这是连环计的第三步。

没藏大师从容不迫,她不愿争夺皇后之位,她的目标是宁令两岔继承大夏皇位,自己做皇太后。但元昊对太子宁令格十分器重,甚至放出话来: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更换太子。这让没藏兄妹感到事情有些棘手,连环计还能实施下去吗?

七月,豪华的贺兰山离宫建成。讹庞向元昊献言道:“今大夏雄居一方,国泰民安,您何不到贺兰离宫享几天清福呢?人生苦短,应当及时行乐才是啊!”元昊早有此意,一说即成,当即委托讹庞总理朝政并教导太子学习处理一些军政事务,自己带着新皇后及一些美女们梦游贺兰云海去了。

少年宁令格认贼作父,对讹庞言听计从。讹庞含沙射影,引经据典,向太子讲述了皇后的险恶及一些皇子成功篡位夺权的历史故事。太子默记于心,竟暗结死党,训练杀手,准备弑君自立。1048年西夏国大难临头,正月十五日,太子死党行刺元昊,发动政变。元昊因为鼻伤医治无效,中道奔殂。讹庞以平息叛乱为名趁机处决了太子宁令格及皇后野利氏。

讹庞废弃元昊遗诏,强行拥立未满周岁的宁令两岔为大夏国君,号称谅祚。封没藏大师为宣穆惠文皇太后。至此,兄妹俩的连环计大功告成。讹庞继续担任国相,权势更加显赫。没藏太后临朝听政,代替儿子乱发圣旨。

没藏太后是个有谋略的女人。她认为对抗契丹百弊而无一利,只有联合契丹共同对付宋朝,方能从中获取丰厚的利益。但契丹似乎对她这个尼姑太后冷眼相看,耻于合作。从1049年冬季开始,契丹先后破唐隆镇,深入贺兰山,掳去没哆氏,包围兴庆府,大掠四境,攻破摊粮城抢去国库粮草。这些掠夺战,是给没藏太后的下马威。忍无可忍的没藏兄妹也曾以牙还牙,发兵围契丹金肃城,攻三角川,骚扰其边境。但三战皆败,很是狼狈。

为了儿子谅祚的江山社稷,没藏太后放下尊贵的架子,忍辱负重以低姿态巴结讨好契丹。没藏太后的奴颜婢膝没有感动契丹人,契丹主没有答应她的任何请求。直到她去世,契丹也没有给谅祚册封名号。这让她寒心透顶,对契丹彻底失望了。

宋朝毕竟是泱泱大国,谅祚初立,宋仁宗就册封其为夏国主,这使西夏人感到莫大的荣幸。当年十二月,没藏太后派使者向宋朝进献马、驼各五十匹,以示答谢。1055年春二月,绥州蕃族酋长阿讹等人率众投奔宋朝,仁宗皇帝念谅祚幼稚,不愿边境生事,诏令讹庞等回归西夏。没藏太后感动不已,于当年四月遣使进贡方物,仁宗赐《大藏经》以示关怀。

受元昊的影响,没藏太后也笃信佛教。当西夏使者把《大藏经》运来时,她高兴得不得了。佛经在上,不敢怠慢。她下令调动兵民数万人,在兴庆府西侧选址建造一座规模宏大的寺院,并在寺院中修造一座高大的佛塔。经半年劳作,冬十月大寺竣工,赐名承天寺(在银川市兴庆区)。没藏太后把宋朝赐来的《大藏经》珍藏塔内,并邀请高僧登座译经讲经,她带着八岁的谅祚不时前来聆听。

由于没藏讹庞专权,政见不合,没藏太后已不想为国事过多操劳。她把承天寺看做她未来的归宿,在此她要寻求心灵的皈依,解脱一切屈辱,祈祷佛祖保佑儿子谅祚江山永固,万寿无疆。

天都美人没哆氏

宋庆历八年(1048年)正月,元昊被太子宁令格所杀,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为了美女没哆氏。没哆,是西夏的一个大姓,这个家族在西夏王国没有显赫的社会地位,其族人也没有创造出惊天动地的伟业。但这个家族却出了没哆氏这样一位绝代佳人。没哆氏的家乡在葫芦河(今宁夏南部清水河)东岸的群山中,即今海原县李旺镇东面的凤台山、云雾山一带。这里山清水秀、草丰林茂、牛羊遍地、牧歌悠扬。好山好水好地方,养育了没哆氏楚楚动人、婀娜多姿的少女丽质。

好水川一战,宋朝全力防备泾原路,而元昊却与张元密谋,将攻掠目标转向宋河东路。七月,西夏大军东征,攻麟州(今陕西神木县)、围府州(今陕西府谷)、取丰州(今陕西府谷县西北),前后转战数月。十二月,元昊收兵回营于天都。

大军路过没哆家族的地界,大首领没哆皆山宰羊置酒,犒劳将士。在没哆皆山的大帐内,元昊受到主人的盛情款待。席间,没哆皆山突然拍了两下手掌,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走进帐内。没哆皆山介绍说:“请让小女没哆氏为昊王跳舞助兴。”

元昊惊喜万分,他没想到这深山老林中还有如此貌如天仙的美女。张元见此情景,悄悄地拉了一下没哆皆山的衣襟,示意天赐良机,何不将女儿献给昊王,以图百年好合,永享荣华富贵。没哆皆山会意地一笑,举起一杯酒,对昊王说:“小女不才,愿献给陛下,永远做您忠实的奴仆。”元昊喜出望外,连说“好好好!”元昊对没哆皆山大加赞扬,当下赐给丰厚的奖赏。双方言定来年秋高马肥时节,隆重迎娶没哆氏于正准备修建的天都山离宫。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没哆氏身着党项民族的华丽嫁妆,坐在昊王派来的迎亲彩车上,在族人的伴送下,欢欢喜喜地向天都山走来。

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马大队来到天都山下,西夏数万将士列队迎接,鼓乐喧天,爆竹轰鸣,欢呼声响彻云霄。在国相张元的主持下,元昊与没哆氏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典礼。新离宫,新妃子,一切都是新气象。新郎元昊春风得意,“日与没哆氏宴乐其中”。英雄戏美人,美人伴英雄,二人神采飞扬,风光无限。从此天都山变成了西夏的又一个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

五月,兴庆府花红草绿,彩旗招展,大街小巷,气象一新。在讹庞的主持下,元昊举行盛大的册封仪式,宣布没哆氏为新皇后。

七月,贺兰山离宫修成了。元昊携新皇后没哆氏,并带着没藏氏深居山中,花天酒地,逍遥自在。他将国事全权交付给国相,讹庞留守兴庆府,发号施令,不可一世。

元昊与没哆氏蜜月还未度完,远在贺兰山下的兴庆府城内就有人放出谣言,说没哆氏本是太子的未婚妻,昊王见其美,竟占为己有。年少气盛、热血沸腾的宁令格在歹人的教唆下铤而走险,竟将自己的父王杀害了。

身居贺兰山离宫的没哆氏听到元昊惨死的噩耗,如晴天霹雳,悲痛欲绝,几次昏厥不醒,终日以泪洗面。她多次要求回天都山离宫以度残生,但都被讹庞以国母身体尊贵,不得轻易外出为由拒绝。

1049年的冬天,贺兰山分外寒冷,凄凉的离宫内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往日繁华热闹的景象了。十月,契丹大将军耶律敌鲁古挥师由凉州直扑贺兰山,讹庞率三千兵士扼险拒战,可能是有意败退,契丹兵轻取离宫。没哆欲悬梁自尽,以身殉国,被耶律敌鲁古制止了。耶律敌鲁古大喜过望,此战收获不小,遂将没哆氏及元昊的宫人全部俘去。讹庞并未追击,任契丹兵扬长而去。

1051年的夏天,辽主觉得没哆氏留在皇都也不合时宜,决定东迁腹地,以绝西夏人的偷袭抢夺之念。六月的一天,没哆氏与宫人及其先后被俘的西夏人,统统被迁往苏州,即高丽人的南苏(今辽宁新宾东北一带)。也有人说迁到了蓟州(今天津蓟县和河北三河一带)。

此次迁居,又远离西夏国土数百里,没哆氏彻底绝望了。在皇都她偶尔还会看见西夏的使者,倍感亲切,可在这里,连个西夏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陌生的世界,何等的凄惨。回首西望,关山重重,故国遥不可及,亲人杳无音信。没哆氏的心破碎了,孤独忧伤将伴随着她走完这漫无边际的人生之路。

在新的环境中,被俘来的西夏人耕牧为生,自食其力。他们一如既往,忠心耿耿地服侍着自己的皇后。可无儿无女的没哆氏依然是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心灵的孤独,使她对天都山魂牵梦萦。因为那里有她少女时代的美好回忆。多少个不眠之夜,她幻想着西夏官员前来接她回归故土。但西夏君臣抛弃了她,甚至遗忘了她。爱恨情仇,使她长年生活在痛苦的折磨之中。

三十年后,到了1081年,人老珠黄的没哆氏一病不起。寒冬十月,躺在病床上的没哆氏痴望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弥留之际,她的眼前又浮现出豪华温馨的天都山离宫,又看见了英姿勃发的元昊……

李宪焚烧南牟会

公元1081年6月,宋朝兴师动众,决定五路征讨西夏。军事部署是:李宪兵出熙河,种谔兵出鄜延,高遵裕兵出环庆,刘昌祚兵出泾原,王中正兵出秦凤。

8月,宋将李宪率大军由熙河北上至西使城,禹藏花麻佯败西去,部落酋长讹勃哆及首领厮都罗潘20余人,率1万多名夏兵献城投降。旗开得胜,李宪兵发龛谷城,守城夏军闻风而逃。此城号称“御庄”,宋军挖掘窖藏,尽取其中粮食与弓箭。9月,李宪大军攻克兰州,为自己建了一座大元帅府。10月,李宪进军屈吴山,收降酋豪禹藏郢成四及旺家大首领6人。随之乘胜翻越天都山,夺取南牟会。

李宪大军势如破竹,越天都,焚南牟,烧离宫,如入无人之境。熊熊烈火,滚滚浓烟,弥漫在寒冬腊月的天都上空。将士们欢呼雀跃,庆祝这一辉煌战果。李宪觉得这是空前绝后的不朽功勋。他踌躇满志,趾高气扬,在天都游山玩水,无心作战。熙河军悠悠荡荡来到满丁川,探马报告说其他各路大军都纷纷败下阵来,竞相溃逃。李宪害怕夏兵反扑,不敢久留,急忙收兵回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