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生,吉林省通化市人。198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现任求是杂志社副总编辑、机关党委书记,系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市杂文学会副秘书长。著有《固守家园》《思想的芦苇》《精神的归宿》《文心雕虫》《浮世杂绘》等杂文集15种。主编《中国新文学大系·杂文卷(1976-2000)》《20世纪中国幽默杂文》《中国当代杂文经典》等10余种。曾获鲁迅文学奖、北京杂文奖、上海笔会杂文奖、中国新闻奖、中国报纸副刊金奖,以及《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中国青年报》等报刊杂文奖。在《南方周末》《法制日报》《党建》、千龙网等报刊网站开设专栏。
警惕一些人
工作生活了这么多年,逐渐形成一套属于自己的生活哲学。必须声明,这些所谓的生活哲学,只属于我自己而已,没有任何普遍意义,也不打算向任何人贩卖和推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之,也没有必要强加于人。何况我既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动机。一个人一个活法,只要不违法乱纪,不践踏道德底线,不损害他人利益,愿意怎么活纯粹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我是个头脑相对简单的人,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但我同时也不得不承认,生活中确有那么一些人需要警惕。他们未必是通常意义上的坏人,但在他们身上所常见的那些令人厌恶的毛病,使我不得不对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处事哲学。
我必须声明它只属于我自己。
永远正确、从不认错的人;老子天下第一、总也看不到别人优点的人;只会对上级微笑、不会对同事和下级微笑的人;只会对女人殷勤、从不对男人礼貌的人;只对熟人点头、从不搭理陌生人的人;有了成绩归于自己、出了问题指责别人的人;从不喜欢孩子、讨厌小动物的人;成绩归于主观努力、错误归于客观原因的人;人前阿谀奉迎、背后说三道四的人;不忘一切机会标榜自己如何风光如何了得的人;肆无忌惮贬损别人抬高自己的人;喜欢说下属如何不争气、没本事的人;嫉妒人家有、嘲笑人家无的人;见到官人伸不直腰、见到穷人脾气特别大的人;听说谁发财就忍不住张开大嘴、目光呆滞的人;动辄对你说“咱哥俩谁跟谁”的人;对别人的疾苦和病痛无动于衷的人;在孩子和年轻人面前特别趾高气扬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说官话、套话、大话的人;从不开玩笑、从不对别人的幽默表示欣赏的人;喜欢拐弯抹角表白自家身份不俗的人;任何情况下都说好好好的人;所有事情都一字不拉记笔记的人;总是压低嗓门儿故作神秘的人;身在组织部门以外却了解全国人事变动信息的人;除了热衷谈论谁上谁下再没有感兴趣话题的人;对领导家中情况了如指掌的人;关心别人收入胜过关心自己钱包的人;从不为别人出钱出力说半句好话的人;见到同事和朋友有好事就忍不住抓心挠肝的人;除了工作据说没有任何爱好和个人生活的人;谈学习胜过真学习、谈读书胜过真读书的人;有事没事特别热衷于给别人开会作报告讲几句的人;只讲大原则、从不讲具体办法的人;标榜只看结果、不关心过程的人;身为知识分子一年不读一本书的人;嘲笑家乡和父母兄弟、以讲方言为耻的人;以骂人和不讲卫生显示所谓男子汉气概的人;外表光鲜、家中一塌糊涂的人;标榜一心扑在工作上,从不关心家人、从不做家务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宣传自己工作如何繁忙紧张的人;喜欢“不经意”流露和某名人、某官人吃饭打牌的人;不管说到哪位大人物都说自己跟人家熟极了的人;喜欢简称八杆子打不着的大领导名字的人;轻言寡诺、从不兑现的人;浪费别人时间从无歉意的人;特别喜欢当众宣布晚上还有一个饭局的人;厌恶经济仓座位太窄能把活人憋死的人;抱怨整天满世界旅行调不过时差的人;利用一切机会说上司廉价好话从不脸红的人;喜欢在领导面前故作天真、总在抖低智商包袱的人;谁都知道他昨晚加班到几点的人;总是喜欢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以示考虑周详的人;遇到提职、提薪、出国、出名等好事就忍不住要争的人;自我评价永远高于社会评价的人;虚构他人口碑借以自夸的人;编造他人闲话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人;对文学艺术一窍不通却热衷贬低作家作品的人;音乐会上酣然入睡、醒来之后妄加评论的人;喝上两杯小酒嗓门就变大、口气就变狂的人;抢着埋单却总是掏不出信用卡的人;贬低女性以示自己性别优越的人;除了股票和房市没有别的话题的人;身为男性却喜欢走所谓中性甚至女性路子的人;开车夹塞儿、乱按喇叭从不害臊的人;以城里人自居、看谁都是乡下人的人;把所有城市丑恶都归于外来务工人员的人;动不动就喜欢说人家“什么素质”的人;自我标榜豪爽大方却能为一毛钱侃价半小时的人;喜欢窥探方向却从不用正眼看人的人;满嘴书面语言故作高深装神弄鬼的人;热衷于把所有问题政治化的人;卖弄哲学术语不懂装懂借以吓人的人;熟知各类小道消息以此自得的人;喜欢以“你不知道”为发语词的人;一天往领导办公室跑八趟的人;绞尽脑汁为自己利益着想的人;离开文件不会思考、离开讲稿不会说话的人;浑身名牌自得其乐借以傲人的人;机关算尽见利忘义的人;关心别人态度胜过关心别人能力的人;眼高手低述而不作的人;宣称不鸣则己一鸣惊人的人;扬言写东西是为了藏诸名山、传之后世的人;以制造文牍主义、形式主义为乐的人;特别喜欢对号入座、暗中说人坏话、给人穿小鞋的人;疑神疑鬼、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人;知恩不报、有仇必报、心胸狭隘的人;当面是人、背后是鬼、两面三刀的人;满嘴爱国卫生却从不冲厕所的人;善于把工作和学习变成表演作秀的人;明明是中国人却总在请教“这话用国语怎么说”的人;喜欢在汉语当中加两句半吊子英语的人;不信世上还有好人的人;年纪轻轻总喜欢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人;特别诲人不倦、好为人师的人;刻意表现自己虚怀若谷、谦逊大度的人;喜欢歪着脑袋俯视别人说话的人;拿前一天刚学会的货色考别人的人;对父母吆五喝六颐指气使的人;把“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当大学问的人;读了几本圣贤书就把自己当圣贤的人;把简单重复领袖言论当做“保持一致”的人;除了克隆定论、从无个人新见的人;只刻意模仿共性、毫无个性的人;永远像刺猬一样包裹自己、从不敢袒露心迹的人;没把握说自己有朋友的人;总把所谓“进步”挂在嘴上的人;要求别人永远胜过要求自己的人……布赖尔的孩子和卡梅伦的猫在我的印象中,英国人是比较矛盾的,既有严肃、刻板的一面,也有轻松诙谐的一面;既有不苟言笑的政治家,也有王尔德、萧伯纳那样的幽默大师。近年来媒体披露的有关消息,让我觉得普通英国人挺有意思,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可爱。
布赖尔当首相那会儿,他夫人怀上了第三个孩子,全国人民似乎都很兴奋。知道首相日理万机、无暇照顾夫人,于是掀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劝休”活动。有人说:“当首相与照顾夫人并不矛盾。”有人说:“谁也代替不了你照顾自己的孩子。”有人说得更直接:“唐宁街10号离开你没事,夫人孩子离开你不行。”在人民群众的强烈呼吁下,布赖尔首相终于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回到家中照顾夫人一段时间。没人指责他不以国家利益为重,也没谁抱怨他婆婆妈妈、儿女情长。据说回到首相府后,布赖尔的支持率还因此增加了几个百分点。
最近的消息更有意思:唐宁街10号竟然发现了老鼠!在前不久举行的公务会见中,一只壮硕的老鼠居然大摇大摆地从外国首脑面前走过、接受检阅,这让首相府很没面子。于是,一场寻找“公务猫”的活动随即发起。很快,一只长有灰黑色条纹的流浪猫拉里进入人们视野,并迅速入住唐宁街10号,成为“英国第一猫”。大批记者蜂拥而至,各种报道充斥媒体,一位试图抱起拉里拍照的女记者还不慎被抓伤。拉里的知名度迅速攀升,很快超越了英国政府绝大多数要员,成为世界人民特别是孩子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一位叫做玛格丽特·萨克利夫的伦敦妇女就公开声称,拉里不是什么“无亲无故的流浪猫”,它分明是自己去年10月走失的宠物“乔”!她说,不敢相信她的“乔”会去了唐宁街,刚看到它的新闻的时候,她几乎昏死过去。萨克利夫的侄子蒂姆也深信首相府的小猫拉里就是姑姑走失的宠物“乔”,他说,拉里捕鼠的本领就是在姑姑家练出来的。他在“脸谱”网上发起“讨猫运动”,很快得到482名网友支持,有人甚至直接联系了首相卡梅伦,请求首相把小猫还给人家。对于“乔”抓伤记者一事,萨克利夫并不感到意外,她甚至有几分得意地说:“我的小猫只愿意让我一人抱。”
后续故事如何发展,眼下还不清楚。我冒昧作了个续篇,希望能够成为现实:有关专家经过慎重检测,发现“第一猫”拉里确系平民“乔”。虽然唐宁街生涯时光短暂,但它已和卡梅伦的小儿子建立了深厚感情,成为唐宁街不可或缺的重要一员。尽管如此,卡梅伦先生知道情况后,还是说服了年幼的儿子,并让儿子抱着小猫“乔”合影,然后附信一封,请工作人员将“乔”送还萨克利夫。信中说:“亲爱的萨克利夫女士:很高兴和您的‘乔’相识,并共同度过了愉快的几周。感谢‘乔’为首相府捕鼠工作作出的努力,相信它在您那里会比在我这儿感到更幸福。我真诚地祝福你们一家,并欢迎你们在方便的时候回到‘乔’曾经的家——唐宁街10号做客。您忠实的朋友卡梅伦。”
我的故事讲完了,相信读者不会把它仅仅当成一个趣闻来看。据我所知,英国人是不愿管闲事的,谁家生孩子,谁家养猫,那是人家的私事,用不着外人操心。但生孩子、养猫的如果是像首相这样的超级公众人物,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有人说政治家没有隐私,那要看是哪里的政治家。有些政治家的所有私事都是公事,有些政治家的所有隐私都是最高级别的国家机密。我之所以说英国人民可爱,就在于他们对“人”的关注超过了对“权力”的关注,对普通人普通情感的关注,超越了对政治家的尊重。当英国人民要求布赖尔回家照顾夫人的时候,没谁把他当成首相,而仅仅把他当成一个与所有英国人没有区别的普通丈夫;当萨克利夫理直气壮地向卡梅伦讨要小猫的时候,好像也不担心军情六处会找她的麻烦。作为首相的布赖尔和卡梅伦应该为此感到幸福;作为读者的我们,应该从中受到一点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