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再造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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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吊庄:扶贫移民的创举(1)

一、“吊庄”释义

人们说,“三西”建设的一大壮举就是,吊庄移民。对于那些处于穷山恶水、极端贫困、没有出路的山区农民来讲,只有迁移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由政府组织的移民吊庄工程成了他们走出贫困奔向美好明天的历史性的大转折。同心县王团镇大湾村的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曾经对记者说:

俺们这里雨下大了顺沟走了,雨小了太阳一晒就干了。

俺们多想搬到那平平的地方坐一坐,把甜甜的黄河水喝上一口。

这就是贫困山区人们的心声,就是贫困山区人们的企盼啊!

党和政府使山区人们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宁夏此项移民工程为什么称为吊庄,它具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一)“吊庄”的由来

“吊庄”一词的原始含义就是一家人走出去一两个劳动力,到外地开荒种地再建一个家园,这样一户人家扯在两处,一个庄子吊两个地方,故称之为“吊庄”。宁夏灌区的农民在历史上就有“扎禾场”、“种撞田”的习惯,亦称拉吊庄。那是农民在不远的边山脚下开出一块地来,建些极简单的生产生活设施,春天来人把地种上,秋天来收,就是所谓“扎禾场”;这些种植活动由于水利等设施不健全,收获不稳定,故称为“种撞田”。由于宁夏地区有这种传统的生产习惯,同时西海固移民一开始也是以两地兼顾的异地开发生产作为过渡形式的,因此借用了“吊庄”一词而沿用下来。然而“三西”建设中所进行的这项吊庄移民工程,是在异地建立新的生产、生活基地,充分利用川区生产生活的优势条件,使山区贫困农民可以在新的土地上安居乐业,稳步发展,脱贫致富。与以前农民盲目开荒、靠天吃饭、收获难以保证的状况是根本不同的。

(二)吊庄移民所具有的特殊意义

1.扶贫与开发相结合

如前所述,在自治区政府统一安排下,固原地区六县和盐池县远到川区在引黄灌区开辟移民吊庄,同心县在本县内河西地区建立移民吊庄,是针对部分地区“一方水土养活不了一方人”的实际情况,将部分贫困人口由原住地迁往自然和生产条件较好的地方,帮助他们重建家园,摆脱贫困。人类在其发展的过程中,不断改善生存的环境,也就是不断与贫困进行着斗争。济贫是人的天性,也是政府的职责。但在实践中,人们逐渐认识到扶助贫困不应是单纯消极的“输血”,而应以“造血”功能的健全作为目的,犹如给你一袋粮食不如给你一把种子。要想摆脱贫困就应努力奋斗,发挥贫困人口的主体能动作用,向贫穷宣战。然而众所周知,在西海固的相当一部分地区资源的匮乏,人口的超载,生态的破坏,灾害的肆虐所造成的是生产要素的严重不足,人的最基本生存条件的不完备。贫困的人们所面临的只有走出大山,另寻出路,寻找赖以生存的载体。而他们的确找到了出路,这就是吊庄移民。在这新的土地上他们找到了水,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平展展的地,找到了绿洲。

令人兴奋不已的是一经开发,二三年内很快就收到效益,农业生产稳定发展。在新的天地中他们找到了希望。

人地系统的理论认为,一定区域的人口、资源、环境之间的关系是相互联系和制约的,必须在一定质和一定量的前提下加以合理的配置,保持平衡关系。从而使区域内各种资源得到最佳利用,建立合理的产业结构,并长期保持人再生产与物质再生产相协调的状态。同样,市场经济理论亦有生产要素优化配置的要求。

山区各县通过建立移民吊庄,将部分贫困人迁到新的开发区域,将山区人口资源和灌区闲置的土地资源进行了合理的优化配置,使扶贫与开发相结合,这是实现脱贫致富的有效途径。

2.移民吊庄的动力因素

20世纪50年代,唐纳德·博格等人发展了“推力——拉力”理论,着眼于人口迁移的动力和机制加以研究。其理论认为,迁移者总是受迁出地消极因素和迁入地积极因素的综合影响而作出迁移的抉择,人口迁移是在推力与拉力的共同作用下产生的。宁夏西海固的移民吊庄的实际情况,验证了这些美国学者的观点。吊庄移民的确存在着推力、拉力等动力因素的作用。

从推力来讲,西海固地区落后的经济状况和严峻的自然环境,包括干旱、少雨、水土流失严重和自然灾害频繁,以及人口的严重超载等,使得一部分地区生存条件极差,生产要素不足而造成绝对贫困,到了山穷水尽不得不另找出路的地步。正是这种南部山区移民迁出地各种消极因素的作用形成了对移民的推动力。

从拉力来讲,主要是指迁入地所拥有的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先进的社会经济条件对山区贫困群众的强烈的吸引力和诱惑力。自然环境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也是人们从事生产活动的必要的资源所在。与山区恶劣自然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位于河套平原的宁夏引黄灌区的较优越的自然环境和丰富的土地资源。引黄灌区和扬黄工程流域约400万亩荒地,其中可开垦利用的一二类荒地260多万亩,平坦而且土质较好,一经浇灌和开垦,很快会成为良田。同时过境黄河水资源,按黄河管理委员会分配给宁夏的使用量,尚余8亿立方米的资源潜力。加上充足的光热资源,对于长期生活在六盘山区的农民来说是他们所渴望的。另外,由于引黄灌区生态系统的协调,抵御自然灾害能力较强。这些都对山区人民形成强大的拉力。

在社会环境方面,移民迁入地大都处于川区各县市经济文化较发达地区。改革开放以来,这些地方现代化农业及乡镇企业等都得到长足的发展。加之铁路、公路四通八达、通讯设施完善,使得川区群众生活水平、家庭收入,甚至是文化程度、精神面貌、思想观念都与山区形成很大的差距。面对诱人的财富和效益、先进的思想和文化,山区群众是向往已久的。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伊沃里特·李在《人口迁移理论》中,将迁移的因素划分为原住地的因素、迁入地的因素、中间阻碍因素和迁移者的个人因素等四个方面,中间阻碍因素涉及到迁移费用。

这些因素对迁移的抉择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宁夏吊庄移民工程,在党和政府的扶贫政策指导下,始终坚持国家扶持与移民自我积累相结合的方针,多层次、多渠道筹措资金,动员起方方面面的积极性,有效地解决了包括吊庄基本建设、移民工程等经费问题。同时,在移民建设的全过程中注重调动迁移人口自身的参与意识和主观能动性,使之坚定自力更生、脱贫致富的信心和毅力,进而更新思想观念,增强自我发展的能力,以形成“造血”的功能和机制。

这样,既克服了消极的阻碍因素,又激活了移民个人的积极因素。

应该说,脱贫是拉动移民搬迁的最基本的和重要的前提。而在移民吊庄过程中,一般都可达到一年搬迁、二至三年解决温饱、五年之后即可脱贫。在此基础上,吊庄移民还将走上综合开发之路,等待移民群众的不仅仅是脱贫,还要致富奔小康。一项事业的成功本身是主客观诸因素合力的结果,无论失去哪一种条件,都会使移民吊庄或半途而废或流于失败。因此,移民吊庄的动力因素是不可忽视的。

二、吊庄移民的决策

(一)党的关怀

“三西”建设以来,党中央、国务院领导同志每年都要听取西海固建设情况的汇报,并且几乎每年都要到西海固来视察工作。从总书记、总理到政治局的其他领导同志,都表现出对西海固的极大关注。1983年乔石同志来了,1984年李鹏同志来了,1986年田纪云同志来了……每次中央首长的视察中,都对作为西海固扶贫攻坚的重要组成部分的移民吊庄工程给予关注。

1986年的一天,一架直升飞机在西海固地区上空盘旋。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万里在机舱内俯瞰披上绿装的一块黄土地,这片土地正是固海扬水工程建成后移民开发建设的。

1991年,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在宁夏党政负责人黄璜、自立忱陪同下,考察了宁夏扶贫扬黄灌溉工程后,来到了隆湖经济开发区。当他看到移民新村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时,他兴奋地称赞:

你们这里是开发性移民,既解决了山区的贫困又开发了当地资源,两边有利。这种形式好啊!

江总书记对移民吊庄工程所给予的关注,坚定了移民脱贫致富的信心,奠定了宁夏移民吊庄的进一步深入发展的基础。

在此前后,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国务院副总理姜春云及乔石同志等都曾来到隆湖进行考察和指导。党和国家各级领导在对宁夏扶贫移民工作进行考察中,都充分肯定了宁夏扶贫移民的成果和采取的主要措施,对宁夏扶贫开发所具有的特色和走出的一条新路,给予了高度评价。

(二)决策来自于调研与实践

1.最初的实践探索

移民吊庄的决策的制定有一个酝酿的过程,最初是怎么形成的呢?移民吊庄,将一部分山区贫困人口向川区引黄灌区迁移,从客观上来讲条件已经具备了。山区太穷、太苦,那极贫困地区的自然条件已难以承载太多的人口。人是非迁不可了。往哪儿迁移,如何迁移,迁移后会不会失败?诸多的问题都需要理出个头绪。

国务院“三西”建设领导小组第一任组长林乎加多次到西海固进行调查研究。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历届党委书记和政府主席们也反复的对宁夏山川进行了考察。多少个日日夜夜,自治区的领导们思考了很多很多,历史上移民的先例太多了,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

作为政府组织的以扶贫为目标的移民工程,可不是一件想当然的事。宁夏的事情要照宁夏地区的区情民情的特殊性来办,宁夏的南部山区干旱、缺水而宁夏的川区却处于河套的冲积平原。黄河水养育了宁夏人民几千年,随着水利建设的发展,尤其是扬黄工程的建设,水利灌溉的面积扩大了,加上原有的荒地,一算,引黄、扬黄灌区共有宜垦荒地二百六十多万亩,这些闲置的土地资源就等待着人们去开发、去耕耘。宁夏灌区人民在历史上就有拉吊庄的习惯。这种暂时性的吊庄,就是移民的一个基础条件,能不能将这种传统的、短期的、收入难以保证的“吊庄”,变成长期的、大批人口的迁移,变成稳定的由政府帮助的扶贫开发的群体移民行动?

于是,移民的最初尝试是县内移民。在本县范围内兴修水利,开发土地,从干旱缺水的贫困乡村搬迁群众到新灌区安家落户、开荒生产。移民不出县境,不改变隶属关系,搬迁距离近,建设速度快、效益好。上世纪70年代末,宁夏先后兴建了同心、固海扬水工程,将黄河水引上其支流清水河两岸,幸福水浇灌了百里旱川。于是部分干旱山区贫困农民开始迁移到扬黄灌区,开发建设。搬迁群众绝大多数当年开发,当年见效,年解决温饱。如同心扬黄灌区,随着1980年扬黄工程正式通水,当年灌区移民在新开拓的水浇地上种植小麦,平均亩产达115kg,相当于此前风调雨顺之年亩产25kg的4.6倍。此外,1982年固原、海原两县也在新灌区建立移民点,并初战告捷。从初步实践来看,异地开发解决了人力资源与水、土资源的合理配置问题,从而使耕地产出率、劳动生产力、经济效益成倍甚至几倍、几十倍地增长,一改移民往昔食不果腹的贫穷面貌,使之找到艰苦创业的用武之地,看到了脱贫致富的广阔前景。

2.战略性的决策

县内吊庄移民的成功尝试,进一步坚定了自治区领导和有关主管部门同志的决心。吊庄距离可以再远一点,行动可以再快一点,步子可以再大一点。他们瞅准和看好的就是黄灌区的闲置的一块块荒地,筹划着在引水上山的同时,移人下山,乃至跨越县界,远距离建立县外吊庄移民基地。这不仅有历史和现实的经验作为借鉴;而且迁出地与迁入地二县同在自治区内,有共同的回族文化传统作为内在的联系纽带,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减少山川两地文化上的相互排斥。1983年,自治区政府决定在引黄灌区划出大片土地,给山区县开发种植,安置搬迁贫困农民。达到“以川济山、山川共济”,即山区劳动力资源和川区水土资源的合理优化配置。首批县外吊庄基地3处,选址在平罗县潮湖、永宁县芦草洼和中宁县大战场(与中卫县交界)。计划从山区隆德、泾源、固原(后分为固原、彭阳两县)三县,迁移特困人口近8万至地处银川平原、卫宁平原黄灌区的上述三地,开发土地20万亩。与此同时,进一步巩固并扩大县内吊庄的战果。

1984年4月,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府批准下发《吊庄移民生产基地建设的暂行管理办法》。8月,“三西”地区农业建设领导小组扩大会议听取了宁夏吊庄移民工作汇报,肯定了采取吊庄移民方式,解决水旱路都不通的贫困山区人民的温饱问题,是条好路子,对于帮助无出路贫困农民脱贫致富,是行之有效的创新措施,也是“山川共济”的战略性决策。指示宁夏农业建设部门放胆放手,坚持把这一扶贫工程抓紧抓好抓到底。

1985年起,吊庄移民工程在宁夏山川全面而大规模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