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古代性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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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私有制社会建立以后(夏、商、周及春秋、战国)(8)

这首诗的前几句意思很清楚,是一个女子对男子说的话,大意是:如果你爱我、想我,你就撩衣涉水来见我。如果你不爱我、不想我,难道就没有他人爱我、想我了?一一对这几句话的理解,后世都是一致的。但是“狂童之狂也且”是什么意思,后世就有争论了。不少学者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这小子骄傲什么”,“你这家伙狂什么”,而“且“则是语助词。但近年来有些学者对此则提出一种新的看法,认为应该还“且“字的本来面目。台湾学者李敖先生认为“且“字的本义就是男根(本书第二章第二节已有论述),那“狂童之狂也且“则是姑娘和男子打情骂俏时说的一句粗话,意即:你不想本姑娘,本姑娘何愁没人想,你这小子狂个鸟!(或“狂个卵”,“狂什么?鸡巴啦!”)李敖先生并认为,在《诗经·山有扶苏》中,也有类似的文字,也可依此类推。例如,该诗中有“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句,有人翻译为“不见俊俏的子都,却是丑陋的狂夫“似乎不对,而应译为“不见俊俏的子都,却看见一个傻鸟”。”且“字应解释为男根,才不失原意。

几千年来,人们总认为什么经、史、子、集是高尚的、神圣的,而生殖器之类的东西实在无法登大雅之堂,所以不能与经、史、子、集联系在一起。其实,古人也许并不这么看,并不认为“且“不“且”的是一句多么不得了的下流话。在现代(20世纪末)的中国社会中,还有些妇女满。脏话,我们又何必对古人所言大惊小怪呢?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战国策》。这本来是战国时游说之士的策略和言论的汇编,初有《国策》、《国事》、《事语》、《短长》、《长书》、《修书》等名称和本子,西汉末的刘向把它编订为33篇。即使从这些篇名来看,也可发现该书政治性很强,内容相当严肃。可是,就是在这类古书中,也有些露骨的“性言论”。例如在《战国策·韩策》中有这样一段话:

楚国雍氏五月。韩令使者求救于秦,冠盖相望也,秦师不下辙。韩又令尚靳使秦,谓秦王曰“韩之于秦也,居为隐蔽,出为雁行。今韩已病矣,秦师不下。臣闻之,唇揭者其齿寒,愿大王之熟计之。”宣太后曰“使者来者众矣,独尚子之言是。”召尚子入。宣太后谓尚子曰“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悻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求韩。夫救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

秦国宣太后在外国使臣面前,以自己的性交经历说明物理学上的“压强“原理,再以“压强“原理解释问题。她公开地讲自己的性交姿势,说丈夫先是以屁股压在她身上,由于体重集中在屁股这个点上,她就吃不消;丈夫以全身压在她身上,由于重量分散了,她就不感到太重了。

这种言论,当然使后人大为吃惊。如在南京鲍彪的《战国策》新注本里说“宣太后之言污鄙甚矣!以爱魏丑夫欲使为殉观之,则此言不以为耻,可知秦母后之恶,有自来矣!清人王士祺《池北偶谈》云“此等淫亵语,出于妇人之,人于使者之耳,载于国史之笔,皆大奇!”

不过,经历了两千多年,这一段文字还是保存下来了。

北宋那位奉召修订史馆书籍的曾巩在《战国策》序中说:

或曰“邪说之害正也,宜放而绝之。则此书之不泯,不泯其可乎?“对曰“君子之禁邪说也,固将明其说于天下,使当世之人,皆知其说之不可从,然后以禁则齐;使后世之人,皆知其说之不可为,然后以戒则明,岂必灭其籍哉?放而绝之,莫善于是。故孟子之书,有为神农之言者,有为墨子之言者,皆着而非之。至于此书之作,则上继春秋,下至秦、汉之起,二百四五十年之间,载其行事,固不得而废也。

曾巩不主张随便禁书而“灭其籍”,这还是比较开明的,否则,我国会有更多的古书散失,对中国文化是很大的损失。

但他也认为秦国宣太后这一番话是“邪说”,这实际上是时代的局限与偏见。从宋到清,封建礼教愈演愈烈,那么对《战国策》中秦国宣太后这一番话自然是认为“污、逆莫此为甚”了。

其实,在秦国宣太后那个时代,可能认为性是很自然的事,谈性也是很自然的事,并不需要有什么躲闪与回避。我们如果用现代的观点来看,正如恩格斯所说,“最后终有一天,至少德国工人们会习惯于从容地谈论他们自己白天或夜间所做的事情,谈论那些自然的、必需的和非常惬意的事情”。既然恩格斯认为这是一种需要努力争取实现的远景,那么我们又何必去责怪两千多年前的秦国宣太后呢?

第八节房中术的萌芽

性文化发展的本质在于人们对自身性能力、性活动产生较为合乎规律的认识。这种带有规律性的认识不仅表现在性观念方面,而且表现在对性的科学知识的掌握方面。

有关性的科学知识范围很广,但其核心内容是有关性交的知识,其他方面的知识可以说都是直接或间接地为此服务的。这方面的知识在古代中国称为房中术,从汉朝开始,主要是经过一些道家的提倡,房中术大为流行,但是在秦朝以前,这方面的性文化似乎初露端倪,处于萌芽状态。

一、朦胧的性知识

男女性交采取何种方式、何时进行为好,这方面的内容很少见诸正史,只有一些较为朦胧的、一掠而过的叙述。例如据《左传·昭公元年》的记载:公元前540年,晋侯生病,多方医治无效,有些人帮他分析病因,多涉于性。一位谋士认为,他的病是因为在后宫中蓄有四个同姓女子而引起的。这个谋士说“内官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尽矣,则相生疾。”有个医生认为,晋侯的病是因房事过频而引起的,晋侯问医生:

“女不可近乎?“医生答“节之。”医生论述了许多在其他方面由于过度而造成的危害,最后说“女,阳物而晦时,淫则生内热、惑蛊之疾。今君不节、不时,能无及此乎?”姑且不论以上这些人的看法是否全面、科学,但至少说明了在春秋时期有人已经接触到一些性科学,并且认为近亲交配和纵欲过度都是危害身体健康的。

春秋时期杰出的思想家老子,在他的养生理论中对性问题有了一些阐述,他说: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整,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他牡之合而峻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嚷,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老子历来被推为中国养生学的祖师,而房内养生则是养生的根本问题。人的生命是由父母性交(即“优牡之合“)而产生的,而性合之源则在于精。老子认为,婴儿的生命力最强,婴儿无知元欲,无畏元惧,所以老子说:“毒虫不整,猛兽不据,攫鸟不搏”。老子认为,婴儿筋骨柔弱,可是小拳头握得很紧;还不知道性交,可是小阴茎常常勃起,这是因为他精气旺盛;终日号哭而声音不嘶哑,也是因为平和无欲因而精气充沛。所以,老子提倡平和元欲的养生方式。惜精爱气,厚如赤子,反对“益生”、“使气”,节制性欲,减少房事,就成为老子养生的基本观点,也是后世房中养生家研究房中养生术的基本思想。

有一件战国玉器传至后世,现存天津市文管会,此器呈棱柱状,顶端未透,器上有一段铭文曰:

行气,吞则擂,擂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复,复则天(通天),天其本在上,坠其本在下,顺则生,逆则死。

据有些学者研究,这是一首行房之术的韵文。战国时期能把这种内容的文字刻在玉器上,可见当时的人们对房中术等性问题已经给予了一定的注意。

二、马王堆汉墓中的资料

由于古代书籍中对这一时期的性科学发展记载少,所以长期以来,后世人们对这方面的了解也很少。但是,从1973年至1974年发掘的马王堆汉基中发现了不少医书,从这些资料中可以大致了解从人类有史以来直到春秋战国这一时期中国古代性科学发展的轮廓。

中国古代的性学总是和养生、延年、房中术连在一起的,传说最早的房中养生专家是容成子。这个人的名字是见诸正史的。史载他是黄帝之臣,始造律历。道家有采阴补阳之术,谓本于容成公,有《容成阴道》二十六卷。例如《列仙传》中就说“容成公自称黄帝师,见于周穆王,能善补道之事,取精于玄忧,其要欲神不死,发白复黑,齿落复生。”这段论述把容成子夸大为跨越空间的长生不老人物,因为从黄帝到周穆王至少有1多年,容成子怎能又为黄帝师、又见周穆王呢?

其中显然有许多神话传说成分,但容成子这个人物的存在则是可能的。

容成子的存在还可以从后世的一些史书中得到证明,因为他的房中术研究对后世影响较大,所以有关书籍中屡屡提到他。例如《汉书·艺文志》所列各家的房中书籍中首先就是《容成阴道》。《后汉书·艺文志》也载有《甘始容阴容道》十卷。《后汉书·方术传》中谈到,冷寿光行容成御妇人法,又指出“甘始、东郭延年、封君达三人者,皆方士也,率能行容成御妇人术,或饮小便,或自倒悬,爱啬精气,不极视大言,皆为曹操所录,问其术而行之。”

但是,遗憾的是,《容成阴道》这一着作早已失传,其内容不得而知,但从马王堆汉基出土的医书中可以有一点了解。

在出土的竹简《十问》中有“黄帝问于容成曰”,“容成答曰”等语,其中提到容成的言论有“君若欲寿,则顺察天地之道,天气月尽月盈,故能长生。地气岁有寒暑,险易相取,故地久而不腐。君必察天地之情,而行以身。”他又说“善治气者,使宿气夜散,新气朝聚,以湖九窍而实六府。食气有禁,春避浊阳,夏避汤风,秋避霜雾,冬避凌阴,必去四咎,乃深息以为寿。”他还说“治气有经,务在积精,精盈必泻,精出必补,补泻之时,于卧为之。”

从以上容成子的这些言论中可以看到,他提出了养生的四个要点:一是要顺应天地阴阳变化的规律,而身体力行;二是要顺应四季变化的规律,提出一些呼吸吐纳的注意事项;三是要掌握早晚变化的不同特点来吐故纳新;四是要调适夫妻性生活,要养精补精。这些内容,可能是《容成阴道》的一些组成部分。

这个时期发现的性学理论书籍多称“阴道”。如第二章所述,“阴“泛指男女生殖器,有时重点指女性生殖器,而“道”的表面上的意思是法则、原理。”阴道”的意思就是“性生活的原则和规律”。《容成阴道》中的不少论述表明,在当时中国人的性观念中,“固本补身“已经初露端倪,并占相当重要的地位,这就是说,男子要通过性交以吸收女子的精气来补养自己,而自己的精气要牢牢守住,不容外泄,留于自己受用。这种损人利己、剥削女性的性价值观几乎影响了中国的整个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

《汉书·艺文志》中还记载了一个房中养生家务成子。务成子即务成昭,传说他是舜的老师,如《苟子·大略》中说“舜学于务成昭。”但另有一说是,他是尧的老师。果如此,他是距今四千多年前的人物了。《汉书·艺文志》中记载他着有《务成子阴道》三十六卷,是有记载的房中书中卷数最多的。

在《汉书·艺文志》小说家中,还有《务成子》十一篇。这些书也早已失传,但其真实性是大可怀疑的,因为虽说黄帝时的左史仓顿造字,但迄今为止在可识的汉字中,商、周时期的甲骨文是最古的文字体系,那么务成子的着作又是怎样传诸后世的呢?

从一些资料推测,务成子的理论可能主要也是如何顺从天地阴阳变化的规律,做到养生保健,房中生活也应如此。

马王堆出土医书《十问》中说“巫成招(即务成昭)以四时为辅,天地为经,巫成招与阴阳皆生,阴阳不死。”从一些现存的古籍中还可以看到,务成子也是历史上道家的代表人物,如晋朝的葛洪在所着的《抱朴子内篇·明本》中就谈到“赤松子、王乔、琴高、老氏、彭祖、务成、郁华,皆真人,悉仕于世,不便遐遁。”这本书的《金丹》篇还记载了务成子炼丹法。可见,务成子可能是个集道家、炼丹家、房中养生家于一身的人物,他对汉代及以后盛行道家房中术肯定有很大影响。

在马王堆汉墓中还发现了有关《黄帝三王养阳方》二十卷、《尧舜阴道》二十三卷、《汤盘庚阴道》二十卷的资料,这些都是古代房中术的着作,但据考证都是假托之作,不过即使是假托,也是汉代以前的着作,这应该是无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