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古典艺术理论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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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画论(3)

效异《山海》——谓功用不平常尤如《山海经》。《山海经》:书名。十八篇。作者不详。内容主要为民间传说中的地理知识,包括山川、道里、民族、物产、药物、祭祀、巫医等。也保存了不少远古的神话传说。其中对矿物的记录,为世界上最早的有关文献。经近代学者考据,认为书中各篇不是出于一时一人之手。其中有十四篇出于战国时期,四篇则为西汉初年的作品。

诸——之于。

降——降下。

南齐·谢赫

谢赫(生卒年不详)——南齐宫廷画家、画论家。擅长肖像画。着有《画品》,约成书于532年至552年之间。夫画品者,盖众画之优劣也。图绘者,莫不明劝戒,着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鉴。虽画有六法,罕能尽该,而自古及今,各善一节。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经营位置是也,六传移模写是也。惟陆探微、卫协备该之矣。然迹有巧拙,艺无古今,谨依远近,随其品第裁成序引。故此所述,不广其源,但传出自神仙,莫之闻见也。

——《画品》

[注释]

着升沉——指社会人事的升降进退。

罕能尽该——谓难得能穷尽包揽一切。罕:罕网稀疏,故引申为稀少,难得,如罕见,罕闻。该:通“赅”,包括一切;尽备。

陆探微——(?-约485)南朝宋画家。吴(郡治今江苏苏州)人。明帝时(465-472)常在待从。工人物,师法东晋顾恺之,尤善肖像,骨秀神清,严正生动。后人论述其画,笔迹周密劲利,如锥刀刻划,画史上常与顾恺之并称“顾陆”,号为“密体”,以别于南朝梁张僧繇、唐吴道子的“疏体”。又因笔势连锦不断,人称“一笔画”。亦工蝉、雀、马、猴,并描绘捣衣,荡舟,斗鸭等,写山水草木,则未臻成熟。其所作《孝武帝像》、《明帝像》及诸王公画像已不存。张彦远评其画为上品上。

卫协——西晋画家。师法三国吴曹不兴,擅绘神仙、佛像和人物故事画,与张墨齐名,曾作大小《列女》,以及《上林苑》、《北风诗》等图。描法细如蛛丝,尤工人物点睛。顾恺之曾从其学画,并赞卫协作品“伟而有情势”、“巧密于情思”。南朝齐谢赫在《古画品录》中评云:“古画皆略,至协始精。‘六法’之中,迨为兼善。虽不该备形似,颇得状气”。

品第——品评优劣而定其等级。

广——普遍;多。

莫——无。

北齐·刘昼

刘昼(514-565)——北齐文学家,字孔昭,渤海阜城(今河北交河)人。河清初,举秀才。应试及第。作有《六元赋》、《高才不遇传》、《金箱壁言》。又《刘子》(一名《刘子新论》)十卷,或亦题为昼所作,另说系即《金箱壁言》之别称。

画以摹行,故先质后文;言以写情,故先实后辩。无质而文,则画非行也;不实而辩,则言非情也。

(《正赏》)

——《刘子》

[注释]

先质后文——先有内容,后有形式。

辩——通“辨”。辨明,辨别。《后汉书·仲长统传》:“目能辩色,耳能辩声,口能辩味。”

南朝陈·姚最

姚最(537-603)——南朝陈画论家。字士会,吴兴武康(今浙江德清)人。其《续画品》系继谢赫《画品》而作。

夫丹青妙极,未易言尽,虽质沿古意,而文变今情。立万象于胸怀,传千祀于毫翰。

——《续画品》

[注释]

未易——不容易。

质——性质、义理及内容。

文——文彩、形式。

千祀——千年。祀:商代称年为祀。

毫翰——笔墨。

唐·裴孝源

裴孝源(生卒年不详)——唐,官至中书舍人,吏部员外郎。着有《贞观公私画史》(一名《贞观公私画录》)一卷,为最古的存世着录画迹之书,可称为现存考据隋代以前古画名目之祖本。

叙曰:虙牺氏受龙图之后,史为掌图之官,有体物之作,盖以照远显幽,侔列群象。自玄黄萌始,方图辩正。有形可明之事,前贤成建之迹,遂追而写之。至虞、夏、殷、周及秦、汉之代,皆有史掌。虽遭罹播散,而终有所归。及吴、魏、晋、宋,世多奇人,皆心目相授,斯道始兴。其余忠臣孝子,贤愚美恶,莫不图之屋壁,以训将来。或想功烈于千年,聆英威于百代。乃心存懿迹,默匠仪形。其余风化幽微,感而遂至。飞游腾窜,验之目前,皆可图画。且夫艺有精深,学有疏密,前贤品录,益多其流。大唐汉王元昌,天植其材,心专物表。含运覃思,六法俱全;随物成形,万类无失。(《序》)

——《贞观公私画录》

[注释]

虙牺氏——即伏羲氏。中国神话中人类的始祖,传说人类由他和女娲氏兄妹相婚而产生。又传他教民结网、从事渔猎畜牧,反映中国原始时代开始渔猎畜牧的情况。

龙图——即指“河图”。传说伏羲氏时,有龙马从黄河出现,并背负“河图”,伏羲根据“河图”和神龟由洛水出现所负的“洛书”画成八卦,成为以后的《周易》之来源。

牟列——齐等的排列。

玄黄——《易·坤·文言》:“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后用来作为天地的代称。

方图辩正——谓将图作为明辨事物的依据。方:将、相比。辩:通“辨”。辨明;辨别。正:通“证”。证据,凭证。

史掌——官名。商代设置。后为王左右的史官,掌管祭祀和记事等。

罹——遭遇不幸的事。

归——结局;归宿。

斯——此。

聆——听。

懿迹——美;美好的事迹。

默匠——默,即“默识”。谓暗中记住而不忘。匠:指在某一方面修养和造诣很深的人。

风化——教育感化。也指风俗教化。幽微——深奥。多用于形容哲理。

益——更加。

汉王元昌——唐高祖李渊第七子,唐太宗李世民之弟,贞观十年封为汉王。十七年以谋反罪被赐死。

覃思——亦作“潭思”。深思。

六法——指南齐谢赫《古画品录序》所提出的绘画的六种基本法则。也是中国古代品评人物画的六项标准。

唐·王维

王维(701-761,一作698-759)——唐诗人、画家。字摩诘,原籍祁(今山西祁县)人,随其父迁居蒲州(今山西永济西),遂为河东人。官历尚书右丞等职,故世称王右丞。工诗擅画,北宋苏轼称其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明董其昌推其为“南宗”之祖,“文人之画,自王右丞始”。存世的《雪溪图》、《写济南伏生像》(一作《伏生授经图》)相传是他的画迹。着有《王右丞集》。《山水诀》、《山水论》相传亦为其所作。

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或咫尺之图,写百千里之景。东西南北,宛尔目前;春夏秋冬,生于笔下。

——《山水诀》

[注释]

画道——这里指绘画的技法。

水墨——指不设施颜色,而纯用水墨所作的山水画画法。

肇——创建,初始;始于。

性——生命。

宛尔——宛然,好象。

凡画山水,意在笔先。

——《山水论》

唐·杜甫

杜甫(712-770)——唐大诗人。字子美,诗中常自称少陵野老。其先代由原籍襄阳(今属湖北)迁居巩县(今属河南)。着有《杜工部集》。

玉花却在御榻上,榻上庭前屹相向。至尊含笑催赐金,圉人太仆皆惆怅。弟子韩干早入室,亦能画马穷殊相。干惟画肉不画骨,忍使骅骝气凋丧。(《丹青引·赠曹将军霸》)

——《杜工部集》

[注释]

屹相向——相对屹立。

圉人太仆——圉人,养马的人。太仆:马官。

韩干——唐画家,蓝田(今属陕西)人。一作京兆(今陕西西安市)人,亦作大梁(今河南开封市)人。少时得王维资助,学画十余年。擅画菩萨、鬼神、人物、花竹,尤工画马。师曹霸而得骨肉停均之妙。注重写生,其所画《玉花骢》、《照夜白》等,形象壮健雄骏,自成风格,独步当时,官至后宫太府寺丞,建中(780-783)初尚在。

穷殊相——描绘各种各样的形态。殊:特殊。

惟——独;只。

骅骝——亦作“华骝”。周穆王八骏之一。亦指骏马。

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

——《杜工部集》

[注释]

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清方薰《山静居画论》指出杜甫所云“非用笔十日五日而成一水一石也。在画时意象经营,先具胸中丘壑,落墨自然神速。”

唐·张璪

张璪(生卒年不详)——唐画家。璪一作藻。字文通,吴郡(治今江苏苏州)人。曾任检校祠部员外郎、盐铁判官。建中三年(公元782年)曾在长安作画。擅画山水树石,以破墨见长;尤工画松,相传作画时,能手握两枝毛笔并用,同时作画,故有“双管齐下”之誉称。着有《绘境》,已佚。

初,毕庶子宏擅名于代,一见惊叹之,异其唯用秃毫,或以手摸绢素,因问璪所受。璪曰:“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毕宏于是阁笔。(《唐朝下·张璪》)

——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十

[注释]

毕庶子宏——即毕宏。与张璪同为唐代着名画家。善画山水,松石奇古,因在朝廷门下省任职(给事中)故称其为庶子。

异——惊异,诧异。

手摸素绢——古代在素绢上作画,手摸绢素,指用手指在素绢上皴染作画。

受——通“授”。

外师造化——外以自然为师。

中得心源——内得心灵感受。

阁笔——即停笔。阁搁通用。

唐·符载

符载(?-813)——唐岐襄(《唐诗记事》作蜀)人,字厚之。官至监察御史。工诗文,着有文集十四卷。

员外居中,箕坐鼓气,神机始发。其骇人也,若流电激空,惊飙戾天。摧挫斡掣,撝霍瞥列,毫飞墨喷,捽掌如裂,离合惝恍,忽生怪状。及其终也,则松鳞皴,石巉岩,水湛湛,云窈眇。投笔而起,为之四顾,若雷雨之澄霁,见万物之情性。观夫张公之艺非画也,真道也。当有其事,已知遗去机巧,意冥玄化,而物在灵府,不在耳目。故得于心,应于手,孤姿绝状,触毫而出,气交冲漠,与神为徒。若忖短长于隘度,算妍蚩于陋目,凝觚舐墨,依违良久,乃绘物之赘疣也,宁置于齿牙间哉!

——《观张员外画松石序》

[注释]

员外——即下文之“张公”。指张璪。箕坐——谓坐时两脚张开,其形如箕。鼓——鼓起,振作。气——气势。

神机——犹精神之灵感。

惊飙戾天——谓暴风惊天。飙:疾风,暴风。戾:到达。

摧挫斡掣——这里形容用笔的各种动作和技法。摧:毁坏之意。这里借指“破墨”。挫:原为书法用笔的一种,这里指作画用笔。即将笔一顿后,略略提起而使笔锋转动。斡:旋转。掣:牵引,拽。

撝霍瞥列——犹挥笔急速在眼前一掠而过且气势猛烈。撝通“挥”。霍:鸟疾飞的声音,引申迅速貌。瞥:眼光掠过。列:通“烈”,猛烈。

捽撑如裂——谓作画用笔拔掌如扯裂。形容用笔的力度。捽:拔。裂:扯裂。

惝恍——迷迷糊糊,不清楚。

鳞皴——中国画技法名。用以表现树身表皮的一种方法。

巉岩——高峻的山石。

湛湛——水深貌。

窈眇——美妙;美好貌。

若雷雨之澄霁——形容如雷雨停息,风止云散雨过天睛。比喻作画者激情渐消,神色转和。

张公——即张璪。

事——从事。这里指作画。

机巧——指作画的关键之处和技巧。机:事物之枢要关键。巧:这里指技巧,技艺。

意冥玄化——谓含意深远变化莫测。

灵府——古指心(思维器官)。

冲漠——淡漠;恬静。

徒——这里指同类的人。

忖短长——谓思量是非优劣。忖:思量,揣度。

隘度——狭窄的限度。

算妍蚩于陋目——谓筹谋美好与丑恶用谫陋之眼光。妍蚩:美好和丑恶。陋:浅陋,见闻不广。

凝觚舐墨——犹专注于画面,舔笔和墨。觚:古代用来书写的木简。这里引申为画面。

依违——犹豫不决。

赘疣——俗称瘊子,此处比喻多余无用的事物。

宁置于齿牙间哉——谓难道还需谈论吗!宁:难道,岂。齿牙:这里指口头,引申为谈论,评说。

唐·朱景玄

朱景玄(生卒年不详)——晚唐吴郡(治今江苏苏州)人。官翰林学士。着有《唐朝名画录》一卷。

以张怀瓘《画品断》神、妙、能三品,定其等格,上、中、下又分为三,其格外有不拘常法,又有逸品,以表其优劣也。(《序》)

——《唐朝名画录》

[注释]

张怀瓘——唐海陵(今江苏泰州)人。开元翰林院供奉。擅真、行、小篆、八分书。着有《书断》、《画断》(又名《画品断》,已佚。仅见张彦远《历代名画记》所引。)

伏闻古人云:画者,圣也。盖以穷天地之不至,显日月之不照。挥纤毫之笔,则万类由心;展方寸之能,而千里在掌。至于移神定质,轻墨落素,有象因之以立,无形因之以生。其丽也,西子不能掩其妍;其正也,嫫母不能易其丑。故台阁标功臣之烈,宫殿彰贞节之名。妙将入神,灵则通圣,岂止开厨而或失,挂壁则飞去而已哉!此《画录》之所以作也。

——《唐朝名画录》

[注释]

伏闻——敬词。

圣也——即指圣人、圣贤。为无所不通之人。

移神定质——谓将所描绘对象的神态及内在的意蕴用一定的形状加以表现。

西子——即西施。古代的美女。

正——行为端庄,且具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