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绩效本身是一个含义十分广泛并且存在着诸多争论的概念。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对市场绩效的分析,是从社会福利提高的程度和资源配置效率来考察市场绩效的高低;新制度经济学理论对市场绩效的分析,是借助于交易费用的概念,通过有效制度的设计和安排,降低交易费用,提高资源配置效率,这种研究方法强调了制度的重要性。产业组织理论认为市场绩效考察的是某个产业的市场运行效果,主要反映市场在资源配置效率、分配公平、技术进步等方面的力量和效率。其对市场绩效的分析,更多地采用实证分析的方法,并且从多个方面进行研究,可操作性较强。微观经济学理论关于资源配置效率的规范分析、新制度经济学的交易费用理论和产业组织理论的实证分析,为研究中国农村民间金融市场绩效问题提供了理论基础和方法支持。
市场绩效反映了在特定市场结构和市场行为条件下市场运行的效果。农村民间金融市场绩效是农村民间金融市场运行的效果。而绩效最核心的评价标准是效率。探讨农村民间金融市场,同样离不开对其进行效率分析。本文将绩效定义为市场运行的效率,主要用经济效率、制度效率及实证分析对农村民间金融的绩效进行分析和评价。
而且从第二章关于效率及其相关理论的介绍,我们已经知道效率是一个复杂、多维的概念。新制度经济学侧重于从微观层面来分析研究影响效率的因素,新古典经济学则侧重于为我们提供检验宏观运行效率的方法和标准。现代经济学的趋向是微观和宏观的有机融合,因此本文在研究农村民间金融市场效率问题时将进行这两方面的尝试。
第一节 农村民间金融的市场效率——经济效率
农村民间金融市场效率是指农村民间资本市场运营并发挥作用的效率。资本市场的核心功能在于优化资源配置,因而,所谓的资本运营并发挥作用的效率是指通过资本市场筹集资金,从而引导资源有效配置,促进社会福利最大化等方面行为过程的特征表现与功能实现程度。对农村民间金融市场效率的完整考察需要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是对其进行经济效率的考察,另一方面是对其进行制度效率的考察。
农村民间金融的经济效率是从农村民间金融与经济的关系角度,考察农村民间金融对社会资源配置和经济运行机制的影响,是农村民间金融的经济成本与经济收益的比较。农村民间金融的经济成本包括农村民间金融的机会成本和损失。所谓农村民间金融的机会成本,就是相当于农村民间金融收入的资源,即如果农村民间金融资源从事其他用途时带来的社会福利总和。农村民间金融的损失是由于民间金融借贷过程干扰了经济机制的运行,扭曲了经济主体的决策行为,从而引起的资源配置的效率损失。总的来说,农村民间金融的经济效率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提高了金融资源配置效率
金融体系的主要功能就是动员和配置资金,民间金融能否合理配置资金是衡量其效率的一个重要标准。而金融体系对资源的有效配置有两个条件:一是资金的价格由市场自主形成,反映市场供求;二是金融机构能充分利用信息,对资金需求者进行甄别,通过交易对象的选择来控制风险,客观上起到优化资源配置的作用。民间金融的利率不受国家管制,由市场自主形成,比较真实地反映了资金的市场供求关系;并且民间金融的产权制度与民营中小企业、个体工商户之间具有自然的相似性和兼容性,民间金融可以充分利用社区内的信息,对交易对象作出全面的判断和选择,适应广大中小企业发展各个阶段的融资需求。
此外民间金融的存在,参与了原由国有金融部门独占性、低效完成的稀缺资金要素的配置过程,按照经济规律以带有一定市场化特征的利率水平,将一部分资金导向了具有显着效率优势的非国有经济部门,提高了资金配置效率,反映出民间金融具有相对较强的效率性和适应性。
D表示正规金融市场资金需求曲线,S为资金供给曲线,均衡利率为r,均衡可贷资金为OE。实行利率管制时,利率水平为r1,资金供给为OA,资金需求为OB,在这种情况下存在一个巨大的资金缺口AB,可贷资金也比均衡状态下少了AE,无法从正规金融市场融资的农户只能以更高的利率求助于民间金融市场。图中S′表示农村民间金融市场的供给线,由于农村民间金融市场上的借贷合约通常没有法律的许可和保护,因此农村民间金融市场上的资金提供者会要求有一定的风险补偿,其供给曲线应位于正规金融市场资金供给曲线的上方。为了分析简便,假定农村民间金融市场资金提供者所要求的风险补偿为一常数,视为外生变量,这样农村民间金融市场供给曲线的斜率与正规金融市场的相同。D′表示农村民间金融市场资金的需求曲线,因为利率弹性较低,所以相对于D曲线斜率要陡一些,当农村民间金融市场的利率为r1时,D′与正规金融市场曲线D在F点重合。农村民间金融市场的均衡利率为r2,均衡借贷数量为OE′,这种利率水平高于正规金融市场的管制利率水平r1。可见,农村民间金融市场的存在使得农村金融市场的可贷资金数量由OA增加到了OE′,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农村民间金融的存在有利于农村资本的形成和金融资源配置效率的提高。
当然,民间金融只是资源的小范围优化配置,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金融资源的配置效率。另外,由于民间金融市场利率水平较高(r2>r1),从而促进了储蓄向投资的转化。而资本市场的功能主要在于资本市场是否最大限度地完成了全社会范围内的储蓄向投资转化的职能,即最大限度地实现资本动员、最有效率地实现资本配置。因此,正规金融由于利率管制实行信贷配给,是一种“被约束的帕累托效率”,降低了配置效率,而农村民间金融的存在有利于资本形成,减少了资金缺口,降低了信贷配给比率,提高了资金使用效率。
二、有利于资本的形成,促进了投资的增加
一个运转健康的金融体系的标志,是储蓄能最大限度地转化为投资。由于民间金融市场利率水平较高(r2>r1),从而促进了储蓄向投资的转化。而资本市场的功能主要在于资本市场是否最大限度地完成了全社会范围内的储蓄向投资转化的职能,即最大限度地实现资本动员、最有效率地实现资本配置。正规金融由于利率管制实行信贷配给,是一种“被约束的帕累托效率”,降低了配置效率,而农村民间金融的存在有利于资本形成,减少了资金缺口,降低了信贷配给比率,提高了资金使用效率。
在储蓄向投资转化的过程中,数量和质量同样重要;确保转化质量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资源配置效率的提高。在我国的正式金融体系中,市场机制的介入程度仍然较低,存在多种形式的行政干预,从本质上讲仍然是排斥市场对资金的配置。正式金融机构为确保国有经济的发展,经常把资金误配置给投资收益不高的国有部门。由此,造成了正式金融体系资源配置效率低下。如果没有民间金融活动的存在,被正式金融所垄断的资金旅游活动很难流入被排斥在政府资金支持计划之外的行业或经济主体,导致许多具有合理需求、拥有高收益的投资机会的行业或经济主体得不到资金支持。最终,金融资源将长期在正式金融体系内进行低效配置,影响全社会范围内的资金使用效率与经济增长的潜力。民间金融的存在,可以有效地满足农户和农村中小企业的资金需求,使正式金融的资金的误配置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纠正,弥补了正式金融资金供给的不足,提高了储蓄向投资转化的效率。现实经济生活中,民间金融使得一部分正式金融资源被分离出来,有效地降低了金融资源在正式金融体系低效配置的比重,显着提高了社会资金使用效率和社会资源配置效率。同时,也为“三农”融资需求提供了重要渠道,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三农”问题。
三、提高了交易双方的福利水平
提高了交易双方的福利水平。正规金融市场实行利率管制时,生产者剩余为r1TC,消费者剩余为r1CUV,在农村民间金融市场,生产者剩余为r2GW,大于r1TC,消费者剩余为r2GK,大于r1CUV,从贷款者和借款者的“剩余”之和即总福利来看,正规金融市场利率管制的总福利为四边形TCUV的面积,小于农村民间金融市场均衡时总福利即三角形WGK的面积。因此,农村民间金融在既定约束条件下提高了各参与者的福利,有助于增进人们的选择自由和经济福利,具有效率增进性质。
四、促进农村金融体系的建设和正规金融机构的发展
正是由于农村民间借贷问题的不断突出,才引起对农村金融的关注,政府无论从制度层面,还是从正规金融机构的内部层面,都加大了对整个农村金融的改革和建设。
2003年12月,全国8个省开始对农村信用社进行试点改革;温州信用社首先进行利率市场化的改革试点,规定可以采取浮动利率,存款利率可在现有银行利率基础上浮动,贷款利率可在现有贷款利率基础上浮动100%,这为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走出了重要的一步;此外在上海、江浙一带的正规金融机构,为了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也积极探索发展新的金融业务,如个人委托贷款业务等。
在农村金融体系中,正是由于民间借贷的参与,其中的利益分配由于竞争对手的增加而将发生许多变化,这有利于增强农村金融体系的竞争气氛,形成多样化的竞争格局,尤其对打破我国农村金融体系中事实上的垄断局面更是具有直接意义。农村民间借贷的存在和适度发展对农村正规金融施加压力,这种压力有助于农村正规金融挖掘内部潜力、改善金融服务,同时农村正规金融的这种回应行为也有助于农村民间借贷把较高的名义利率降下来以便增强自身的市场竞争力,民间借贷和正规金融之间的这种良性互动关系有利于双方的自我发展,有利于农村金融体系的建设。
第二节 农村民间金融的市场效率——制度效率
制度也是一种生产力。不同制度安排下的经济绩效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投入,但由于制度的不同,产出可能会有很大差异。制度促进一国经济发展可以从两个层面来分析,一是宏观层次,二是微观层次。从微观层次来看,制度能促进一国经济发展,主要表现为一国有效的制度环境及制度安排大大地减少了交易中的不确定性,降低了社会经济活动的交易成本。从宏观层次来看,制度能促进一国经济发展,主要表现为有效的制度能解决激励和约束两大市场经济中的基本问题。而第四章的分析已从代价(成本)、收益和激励相容这三个方面从成本和收益的角度评价了农村民间金融这种制度安排的优劣。但从宏观方面而言,相比于农村正规金融而言,农村民间金融的制度效率还体现在:
一、农村民间金融的交易成本优势
按照主流经济理论,当金融市场处于完全竞争状态时,贷款人或投资人无须金融中介就可以直接放款给借款人或筹资人,资源配置自动能够实现帕累托效率,因此民间金融的出现不会改善社会福利状况。然而,现实中由于交易成本不为零以及信息不完全充分,民间金融在农村广泛发展并且较之于正规金融更为成功,这说明民间金融必然有其独特的、正规金融不可替代的有效的运作机制。
张维迎描述了一个“乡村信誉模型”,讲了一个乡村社会发生借贷时信守承诺的故事。乡村里人们借贷交易无须书面合同或借据,甚至没有说清还款日期,但贷款人并不担心借款人违约,而借款人也会信守承诺。这是因为:借款人有追求长远利益的动机,不会为了短期的利益而损害自己的声誉。当事人之间进行的是重复博弈,不仅关心自己的利益,也关心后代的利益;一个人不守承诺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全村人知道,信息是个人行为受到监督的基础,对维持信誉机制具有关键作用:人们有积极性去惩罚违约者,办法是不再与他交易往来,从而惩罚是可置信的。一般而言,金融中介的交易成本可分为固定成本和变动成本两部分,前者主要是指金融中介分支网络的运营费用,后者则包括契约文书的处理成本、风险确认成本、监督实施成本、搜寻成本及时间成本等。
与正规金融中介相比较,农村民间金融中介节约了大量的交易成本,表现在:第一,在整个民间金融交易过程中,产权的界定始终是清晰的,从而交易双方具有追求长期效用最大化的动力,形成一种硬约束的信用关系;第二,农村民间金融借贷双方多数是自然人,为了追求长远利益,在无限次的重复博弈中,借贷双方的行为便分别是贷出资金和守约还贷;第三,农村民间金融的交易是实名的,交易双方一般互相认识,借款人违约的信息很快会几乎无成本地在一定区域内传播;第四,农村民间金融交易对于违约一方的惩罚不仅包括可能依赖的法律系统,更主要是依赖社会关系的约束与监督,诸如舆论谴责、社会排挤等非法律惩罚有时更有效,不论是民间的金融机构,还是非机构性的民间借贷,乡土社会的社会关系网都起着重要的作用;第五,农村民间金融交易操作简便,合同内容简单,其组织和运转成本较低;第六,农村民间金融机制灵活,借贷双方可就贷款的归还期限、利率、归还的方式等进行创新和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