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噗通!
这是……她的吗?曹草下意识地屏息,却发现那噗通声并非自己的,而是傲白的。
“小白,你是不是很紧张?”
“谁、谁紧张了?我才没……”
“可是你的心跳也太……”
傲白一听,猛地推开曹草,而后故作一脸嫌恶的表情恶声道,“都怪你这女人,哼!身为一个姑娘家居然主动搂抱男人,成何体统!”
曹草的嘴角隐形抽搐,“嗤!你哪只眼睛见我搂抱男人了?拜托,你根本就不算男人好不好?”
“你放肆!”
“过奖了!事先跟你说,我不仅放肆,我还放屁!”
曹草此言一出,傲白小朋友再度风中凌乱了……
不过,曹草没有给他凌乱太久的时间,但见她突然话音一转,正色道:“七王爷,您是不是应该跟我说说您与达瓦公主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您之所以会哭,是因为她吧?”
他哭了吗?
嗤,好笑,他怎会哭?他早在八年前就不会哭了!
傲白抬头望月,丝丝缕缕的流云浮过,那半圆的月似乎也渐渐变幻了颜色,莹洁的皎白慢慢晕染开橙红,那橙红愈染愈深,终至金秋艳阳下烈烈张扬的栗红……
耳畔依稀响起一道似流水般柔和,但同时又似吹散的蒲公英的种子般缥缈的女音:“白儿,过来,你看这幅画,这里便是娘出生的地方……”
眼前豁然展开一幅茫茫无边的金色草原的画卷。
秋日的艳阳高挂天空,秋风吹过草原,一层层波浪般向远处延展开去。一声凄厉鸣叫破响寂静苍穹,一只苍鹰滑过天际,强健的羽翼徜徉于蔚蓝的穹空,锐利的眼眸俯瞰向地上成群的牛羊。
一匹骏马在草原上肆意驰骋,栗红色的鬃毛迎风招展,刚劲的四肢尽显速度的美感。马背上一名少女乘着秋风,绽开比艳阳还要灿烂的笑靥。她那一头同样为栗红色的长发编成一条粗粗的辫子甩在背后,身着红黑相间的对襟长褂,黑色长裤,红色的翘头马靴,脖颈、腰间、手腕处皆佩戴着串串银饰,随着骏马的奔腾,发出清脆的叮呤当啷之响……
“娘,那个地方有趣吗?”四岁的男童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看向女子,却看不清女子的容颜,脑海里清晰刻着的只是女子那一头栗红色长发,没了画卷中少女的热情奔放与张扬,变得垂顺柔和,如工笔一根根精细描画出的杰作。
“有趣啊,非常有趣!草原上的空气是清爽芳香的,娘最喜欢躺在草地上,口中含着一根嫩绿的草叶,然后望着高空中洁白的流云,听着牧人粗犷的歌声,一整日都不想回去……”女子说话时,语气中满含着憧憬与缅怀之意,“等到日头落下,整个草原就变成了红色,一片赤红如火。年轻的姑娘与小伙子们便会升起篝火,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篝火上烤着羊肉,油滋滋的肉香令所有人都垂涎欲滴……”
男童咂吧着小嘴,“娘,白儿也想吃!”
女子轻笑出声,站起身,拖拽的长裙轻忽缥缈,整个人好似会随风消散一般。男童倏尔伸出小手紧抓着女子裙裾的一角,害怕她会突然消失。
“白儿,怎么了?”
男童用力摇了摇头,不回答。
“白儿,娘只能跟你说抱歉了,娘无法带你回娘出生的地方,自然也就无法让你吃到新鲜烧烤的羊肉……”
“娘,白儿不想吃了,白儿只要有娘在身边就好了!”
男童抱住女子的胳膊,女子怜爱地摸着他的发顶。
“七皇子,栗妃娘娘累了,该歇息了!”奶娘走过来说道。
男童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奶娘带出女子所居住的栗宫。他其实很想一直与娘呆在一起,但娘的身体不好,他每日只能与娘相处一个时辰不到便要离开,这是母后的命令。
一日午后,男童拿着女子给他的玩具弹弓,用小石子练习打树上的果子。
十岁大的五六皇子舒傲岚与舒傲钿走过来,问道:“喂,七弟,你在做什么?”
男童转脸看向五六皇子,一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回道,“我在打果子!”
“打果子?”
“嗯!”
五六皇子互相对视一眼,“你那个东西是谁给你的?”
“是我娘!”
五六皇子再次互相对视一眼,“你居然叫你‘母妃’为娘?啧,真是卑贱的叫法,若是让父皇母后知道了,你肯定得受罚!”
“咦?可是娘说我可以这么叫……”
“什么?你说你母妃让你这么叫?”
“对啊……”
“哎呀呀,真是不得了哇,这要是让父皇和母后晓得了,连你母妃也会一并受罚哦!”
“啊,不要,不要,五哥,六哥,我不要娘,不,是母妃受罚……”
五六皇子第三次互相对视一眼,分明是两张长相相同的少年的漂亮脸孔,此刻看来已然脱离了少年的稚真,带着几分狡诈。
“那,你得听我们的!”
“好吧!”
于是,男童的玩具弹弓被五六皇子骗了去,男童此后也不再喊娘,而是恭谨地喊母妃。
女子栗红色的发丝日复一日地晦暗变深,就好似火焰将息之际弥留的一摊余烬,女子的容颜在男童的记忆里也愈发模糊不清,日渐消瘦的身躯,如枯萎的花,生命力一点点消散。
冬日的雪飘下,鹅毛般铺盖大地,雪停之时,世间彷如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