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手要侍女把一旁备着的竹盐水递过来,灌进了男人口中,狠狠灌了两大口消去了酒气后女子拧着的眉才松开。
入口的咸涩男人感觉不到,女子的手托在他颈后,软软的,带着女子特有的香味,令他浑身上下都舒服了起来。“染儿,是你吧?”
就这一句带着不确定刺探的问句,女子软化了下来,满身的怒气都不翼而飞,指甲顺着男人的颈下滑,突出的骨节几乎扎痛了她的心。
才十个月,他怎么瘦成了这样?
“是我。”
“染儿,染儿,染儿……”
一声声不停唤着女子,狂热的唇袭击着女子裸露在空气中的任何部位。女子挥了挥手让待侍在旁的侍女全部离开,抱住男人,迎上男人急切的唇。
“笨蛋湮、鸾,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不管他本身什么样,他总是她的灰太狼。
被她洗得干干净净的男人贪婪的双手探索着她全身,把她禁锢在他的胸膛和池壁间,顺势压在她身上,手继续往下探……
清泉池引来山间的泉水,池子底部是天然的热源,惠湮鸾找来深林间的灵玉很好了隔。水是流动的,保持着池子永远的干净,水咸染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干净,既能满足她泡澡的欲望,又和淋浴一样的卫生。
如今的她懒懒地躺在池壁边上,男人就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到了现在也不敢相信她是真的。
“尊上,小姐,粥做好了,现在是否要送进来?”
侍女捧着托盘在外敲门,惠湮鸾不悦,手一扬,榻椅上的棉袍直直飞过来,抱女子在怀,棉袍将女子****的身躯遮得密密实实。
“饿了?”
温柔地轻声询问,男人拍了拍手让侍女进来。
螓首枕在男人肩窝,轻易就被肩膀处外凸的骨头硌到,女子手被缚在棉袍中,否则她一定会狠狠掐一把男人,虽然她怀疑她是否能掐到肉。
侍女放下托盘就知趣地退出了清泉池,见人走了个干净,水咸染滑下池子,向后指了指放在小桌上的粥。“我不饿,那是给你的。你胃袋里那么空,难道就没觉得饿?”
“我的?”
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男人拖着湿淋淋的头发靠近女子。
“嗯。”水咸染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那粥又不是她做的,她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不至于让他那样子感怀吧?“你趁热喝掉,先适应一下你的胃,一会睡起了再吃点饭好了。”
女子没照顾过人,不过那人是灰太狼的话,她照顾起来也不会手忙脚乱的。
难掩喜色地喝粥,学着女子的样子再泡进池中一小会,没过得多久浓浓的睡意就袭来了。惠湮鸾打了个呵欠,固执地看着女子,不敢闭眼。
“不要犯傻,起来穿好衣服后回屋睡一会,我陪着你。”
男人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时候只要女子不离开,她说什么他都会照办的。
来清泉池时磨了好长的时间,回去时男人的配合,加上水咸染看他确实是累极,只是几个眨眼而已,男人躺在了被彻底整理过的房间床上。
“闭上眼,等你醒过来后我有事告诉你。”
抱着女子,惠湮鸾睡得满足。
啊,真好,染儿是真的回来了,她的柔软,她的香味他都能感受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这一觉惠湮鸾睡得很沉很沉,似乎要把近一年来女子不在身边的坐卧不安日夜不宁茶饭不思昼夜不眠全部于睡梦中补回来。
不记得自己睡了有多久,他是被外头的敲门声叫醒的。
“滚!”不管是谁,他不准任何人打扰他和染儿。
下意识抱紧怀里绵软的身子,惠湮鸾冲着外头闷喊。
敲门声间歇,但不多时更密集的敲门声传来,大有打开门誓不停止的势头。惠湮鸾无奈,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离开怀里的人儿跑去开门,但女子轻轻拧起的眉间令他心脏揪紧。他的染儿要被吵醒了……
低声咒骂着跑去开门,门一打开,没等门外的人说上一言半句,男人嘭一声又把门撞上。当然,几乎是同一时刻门又被人用蛮力推开,一道清丽的白影硬是挤了进来。
“喂喂喂,你的待客之道呢?来者都是客,何况我还是你心心念念之人的兄长呢,你就这样把我拒之门外,难怪染要后悔,难怪染不想跟在你身边,难怪染要抛弃你走得无影无踪,难怪染要……”
“闭嘴!”
忍无可忍地大吼出声,吼完后就后悔了,担忧地看了内室一眼,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射向一大清早就来扰人清梦的混蛋。“水咸冥,染儿回来了,你莫要再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更有甚者,哪个客人会这般不守客道乱敲主人房门的?”
下巴扬得高高的,得意之色尽显,但显然有人比他更得意。
“呵呵,我说,你醉了一个晚上也该清醒清醒了吧。染回来了?天亮了,不再适合说梦话了,小心别人听不下去把你抓到疯人院关起来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个晚上的修养已有红光的脸偏侧到一边。嘭得再次把门甩上,笑得极尽自得,不管跟在他身后的水咸冥大步走回内室。
一踏进内室男人脸上的笑就迅速抽离,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床铺,惊慌失措,无助绝望攫住了他。
“染儿?”
试探地轻唤,无人应他。
难道真的是他的一个梦么?难道他已经疯狂到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那么为何不让他疯狂地更彻底些,为何不让他永远分不清现实与梦?
“哟,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白日做梦啊?我说,惠湮鸾先生,染呢?你信誓旦旦地说回来了的染呢?这个房间没有复杂到藏一个人我都找不出的程度吧?那么,请问一句,我妹妹呢?”
男人没空搭理他,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一时令他回不过神,照了往常早叫着那个大放厥词的男人滚外加送他一掌了。
“染儿……”
“啧啧,是不是你叫叫她就能回……”
“你又欺负他?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欺负他的?”
原本还想着继续欺负惠湮鸾的白衣男子被一道隐有薄怒的声音打断,本来嘛,口水又不花钱,嘴皮子一张一合气死人不偿命,何乐不为?
讪讪地闭了嘴,看不惯男人在那道声音出现的同时仿佛活过来一样的表情,坏心眼地暗中伸出一条腿在男人要奔向女子的时候狠狠绊他一脚。
按着惠湮鸾的修为怎可能被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招数绊倒,可偏偏他心神不定大起大落根本无视周围,被绊倒也是情理之中。
“小心!”
女子飞步上前,堪堪抱住男人,刚稳住身形就立时发飙了。“水咸冥,你给我滚出去!”当着她的面就敢这样的欺负她的灰太狼,那么她不在的这十个月里指不定她的灰太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
摸了摸鼻子,干笑数声,水咸冥搔搔后脑勺,挥了挥手,如女子所愿,滚了出去。
看着兄长仓皇而逃的背影,女子狞笑。哼,还好,他知道现在的他已不是她的对手,接连生下两个孩子,又有了灰太狼的爱,她本身也确定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力量的等级上升不止一个层次,不懂爱为何物的冥不再是她的对手了!
不满,又或者惧怕被忽视,热辣炙人的吻扑面而至,瞬间夺走了水咸染的呼吸。
“慢点慢点,别急别急……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断断续续的吻,断断续续的话,水咸染感叹,双手环过男人的颈,更加贴近男人,全身心投入到男人的亲吻中去。
水咸染一开始只是猜测惠湮鸾定然睡不安稳,等他睡醒她吩咐做的饭菜也就好了,到时正好他起来用餐。没料到的是男人接连几月不曾好好休息,一时睡得天昏地暗,厨房饭菜做好后放凉再热,放凉再热,放凉接着再热,之后只能重新做,反复数次,男人才转醒。
水咸冥造访,男人去开门时,女子由房间内侧小门穿过书房后去了趟厨房,取了食盒再回来倒是没成想让她看到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你这个笨蛋,我当时不是说了我会回来,要你等我的么?”
拿着象牙梳细细梳理着男人的头发,男人则埋首碗间努力填饱自己的肚子。
“我知道,一开始时很确定,但几个月天天有人在你耳边说染儿后悔了,染儿回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染儿不要你了,染儿根本就瞧不上你,你不配在染儿身边……一天之内准时准点说上三回……原本就不自信,我怕了,怕你后悔,开始怕了也就开始认定你真的后悔了。”
吞咽的空隙,男人解释,三言两语诉说着他为期十个月的焦躁、恐慌、不安、绝望,从心到身的疲累,由皮入了骨的折磨,都在这几句话中了。
“我要是后悔了,就不会为你生下第二个孩子了,是个女孩,还没有名字,不如这次就叫无悔好了,水无悔,也不错啊。”
女子本是等着看男人惊异的眼神,不知所措的表情,但她绝对没想得到男人惊恐的表情、
还没等她反应,男人已经扔了碗筷,一边往外跑一边高声喊。
“医者,医者何在?速来见本尊!”
这样的惊慌失措,一庄之主的风范全失,慌不择路,在貗的指点下才找到了医庐所在。
女子侧着头托着腮,似笑非笑,现在找医生是不是有点晚了?她的灰太狼越来越有趣,令人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呢。
挥了挥手要一旁侍候的人把碗筷撤了下去,反正男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水咸染以为她会等来男人和他找的医生一起回来,但是回来的却只有男人一个,手里头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散发着浓浓的苦味。
“昨天那个……”男人妖艳的脸上闪现一抹玫红,把碗放到女子面前,这次吞吞吐吐地接着说,“我担心你再有……这药虽然是事后的,但不会伤害身体……我不是不想要孩子,但……一个十月,又一个十月,我不能忍受一年只见你一个月……染儿,你明白么?”
挑了一边的眉毛,女子端起碗,对苦死人的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几大口喝掉。
男人终于松了口气,叫下人把碗撤下,抱着女子沉默不语。
“怎么了,药都喝了还是不放心?”其实喝不喝药对她来说活并无区别,先不论这药对非是肉体凡胎的她无效,就算是不喝她也不会再生出个孩子了。第四代的继承人,由她所出的,只有水无怨和水无悔两个而已。
男人摇了摇头,淡色的唇抖了抖,狭长的凤眸闪了闪,低语:“染儿会不会责怪我狠心?可是再有这样的十个月我就不能确定我会不会……不,我能确定,我一定会疯的,何况,我剩下的生命已经没有几次十个月了,我的世界不能没有染儿,若是没有染儿倒不如立即死了的好。”
水咸染深吸口气,这大概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了吧。
“灰太狼……”这是灰太狼,她立下的志愿,一直坚持不解,就是被伤害,就算品尝无尽的痛苦也坚持走下去不言后悔,最终被她找到了的灰太狼啊。
男人全身一震,几乎落泪。
“终于,染儿又叫我惠泰郎了。”
就是这三个字,饱含了无限深情,承载了染儿全部爱恋。女子会用她特有的语调细细念出,仿佛这世间除了惠泰郎外再无其他。让他知道,染儿是爱他的,染儿不会离开他。
“你若愿意,我一辈子都喊你灰太狼。”
水咸染密密吻着男人的额角,摩擦着男人柔顺的发丝,笑得温柔。
“一辈子啊……染儿的一辈子太长,还是以我的一辈子为准吧,染儿要承诺我。”
男人眼里写着认真,浅笑的唇勾起,上翘的弧度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希望。他的一辈子短暂到只剩下幸福了,可是这辈子过后,染儿怎么办?啊,没关系,他还有下辈子,如果染儿愿意的话……
女子却咬了男人带笑的唇一口,斥道:“笨蛋湮、鸾,我不愿意,我爱上的是惠湮鸾,不是旁人,更不是你飘渺的下辈子,你会陪着我,生生世世……”
男人才不管女子为何会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关注的并为之激动到连心脏都在颤抖的只有女子说的那个字。
“爱?染儿是对我说爱了么?”
“我爱灰太狼。”
是的,她爱她的灰太狼,并且做好了嫁给他的准备,可是躲在门外头偷听的水咸冥永远不知道适可而止是怎么写的,听到发音标准的灰太狼三个字,他笑得灿烂。
于是,故事的结尾便是,水家主宅三楼的某个房间,穿着新郎服的某个男人浑身颤抖地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水咸染!你说我和那头该死的脸上有条疤,丑的要死的狼那里像了?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它。你到底是要嫁我还是嫁它!”
穿着一身洁白梦幻新娘装的女子猫着腰,在男人怒气冲冲的瞪视中左手牵着两岁的儿子右手抱着一岁的女儿窜逃除了房间。
另一边的水咸冥则得意洋洋地翻阅着手上一整套的《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影碟。
所以说,要嫁就嫁灰太狼错不了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