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拽得越来越疼了,可飘絮已顾不上那疼痛,惊愕地仰望着冷笑不止的完颜烈,怔怔地问道:“你说什么?”可冥冥中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可是却不敢确定。
放开抓住飘絮的手,完颜烈侧身斜睨着依旧趴倒在地上的浮月,一甩流畅的冕金长袖,转头望着飘絮,指尖抹过她脸上的泪痕,冷笑道:“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语气里带着几分嘲戏,顿顿的语调随着袅袅升起的檀香远远逝去。
微颤,飘絮湿润的眼慢慢地干涸,瑟瑟的。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低上的浮月,透过她那焦促慌乱的眼神,一时间,飘絮已经读懂了所有。
“你猜想得一点都没错!”轻抬起她圆润的下颚,完颜烈盯着她越渐惶惶的眼眸,不紧不慢地说来。这一切仿佛都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她不仅仅是齐公公安排在你身边的,更是朕特意安排你的身边的!你一定知道朕怀疑你有可能是南宫一族的后裔,故意让沈落清在乾清殿上使出《天医术》,好让朕怀疑她才是!你好继续待在宫中!可是你千算万算,却因为你的妇人之仁,误以为伺候在你身边的人是个可怜虫,居然还和她结拜姐妹?可你没想到吧,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你的人竟然就是她!”
愤愤而冷冽地吼出最后一句,完颜烈硬生生地将飘絮的脸挀向了浮月,阴冷的笑容在他俊朗而沉郁的面孔下慢慢伸延,鬼魅得像似午夜盛开的花,璀璨却又是那么的叫人胆战心惊。
也许,不易察觉的,在他寒冽而冷酷的目光中有着那么一丝难以触摸的悲凉。
望着地上的浮月,飘絮不知自己是何样的心情,只是原本狂跳的心竟在电光间缓缓地平静下来,温和而有规律地一动一颤着。
捏着她的下颚更紧了,完颜烈心中顿生出一股怒气,却又在转瞬间被扼制。他冷冷地笑着掩饰着,继续说道。
“你,本名南宫怀幽,南宫楚的孙女。灭族那年,你刚出生,南宫楚为报族仇,将你隐姓埋名送给余杭县侯家那对老夫妇作为养女!在侯家暗室里,你被南宫楚一直灌输仇恨,训练,学习南宫一族的密学——《天医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复仇!六年前,朕的皇弟为了谋篡,去了余杭县找出一名女子,一名他爱就以为朕会爱的女子。结果,很可笑,他爱上了,朕却没有!”话至此,完颜烈将飘絮的下颚捏得更紧了,促使她紧蹙着秀眉。
没有停顿,他继续说着:“发生瘟疫那年,南宫楚以死相逼,不许你利用天医术救人。最后,他用死的代价让你发下你若爱上完颜一族的人,不能报族仇,南宫一族的人永世不得超生的毒誓!”
完颜烈的短短几句,说出了飘絮的真正身份。一个为了复仇从出生时就被设定人生的人,一个永生生活在仇恨中的人!可对于优柔的飘絮来说,仇恨这一条道路走得太艰辛,太荆棘!
听他说完一切,飘絮背脊梁猛地一阵寒,浑身微微抽搐着。原来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可怕而已,而是心里变态!明明知晓了一切却还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随她一起演戏。多么可怕的人!不!是多么可怕的魔鬼!
不仅仅飘絮惊寒,浮月也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皇上他到底是一个有着什么样心的啊?多么得叫人毛骨悚然!
似乎看懂了飘絮与浮月的惊愕,完颜烈却是笑得更怪诞了,好似这样的玩弄也是一种生活乐趣。
将飘絮的脸转向自己,他低头俯在她耳边,吐出轻蔑的话语。
“在南蜀国没有朕不能左右的事!包括成全你!朕觉得这样玩很有趣,你觉得呢?”言毕,他嘴角的弧度邪邪地划开,好不妖媚。
温热的气流流窜在耳际,飘絮又是猛地一颤,惊愕地看着邪笑的完颜烈,浑身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脑海里猛然响起完颜烈在查封落雁阁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从现在开始,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在南蜀国没有朕不能左右的事!包括成全你!
突想起自己当时的运筹帷幄与冷漠,那一句“是吗?”的反问好不可笑!
片刻后,飘絮望着有些愤然冷笑的完颜烈,没再有了惊讶与激动,而是几度被溅起的波涛汹涌浪花,终都归于了平静,有些过分的平静。冲着完颜烈,她淡淡地吐出一句。
“你是个疯子。”
眼见飘絮的神情缓缓淡了下来,没有咆哮,没有怒号,只有那么句轻描淡写的“你是个疯子”,捏紧了她的下颚,完颜烈笑得更狂了。可是为什么那笑声听上去有些悲凉?
望着这样的情景,趴倒在低的浮月的心已经支离破碎,不是因为所爱之人对自己的侮辱,不是伤心于他答应自己的要求不再实现,而是对飘絮深深地悔恨。
她承认在这繁杂的后宫里,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纯白的莲花,即便是,也早就沾满了血腥,为了能够生存,在这即便是没有妃子的后宫,你同样得不择手段,同样得为自己切身的利益而牺牲一切!
所以,她在飘絮的可怜模样是装的,她口中的什么姐姐也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她和齐公公与皇上的交易。皇上答应她只要监视皇后,那么等到事成之时,便是她等上后位之日。她不想老死宫中,更不想残余此生,即便是一个空架皇后,只要荣华富贵就够了。所以她答应了!
这些都也是她在为遇到飘絮之前的想法,也在她未发现自己感情前的想法。
当她感受着飘絮对自己真真切切的好时,当她突然间发现原来暴戾的皇上也可以是一个温柔的男子,竟对自己也有关心时,当她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他时,当飘絮肯求她答应成为昭仪之时,她也想过自己是否不该欺骗飘絮,更想过也愿意与飘絮一起侍奉皇上。
可如今看来,似乎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在皇上眼里不仅仅自己是可有可无的,就连他深爱的女子也同样是可以利用的!虽然完颜烈此刻没有了温柔体贴,可浮月透过他看飘絮的眼神依旧能看得出,他依然爱着飘絮,或者说是一种带着不甘与愤怒的爱!也许不甘的是飘絮爱的人是宸王爷吧!
心里默默地想着,浮月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飘絮好可悲,皇上更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