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云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离位了,原因无他,只因霍大将军一回来就狠狠的夸了他一顿。仔细的询问了他在这次战斗中的功绩,说是要升他的官!这是为什么啊?迷惑中。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士兵而已,怎么给大将军牵了一次马就这样备受关注?
终于回到长安了,所有人都是雀跃的,连真玉都感觉十分的欣喜。打仗啊,出去了一万人,回来的就只剩下三千多了。剩下的人全部埋骨荒野了,那些为了帝国霸业牺牲的普通士兵甚至连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唯一会缅怀他们的只有自己的家人,一将成名万骨枯,枯的又岂止万骨?唉……忍不住张望了一下,前面大旗下那个春风满面的男子幸运的成为了那“一将”。他的心里应该是得意的吧?少年得志,又前途光明。忽然想起那日天水城外的一幕,脸不自然的烧了起来。自打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打扰她,却悄悄的派人经常将吃食送至她的帐篷。心很细,体贴入微又咄咄逼人。
回到北军的营地,士兵们被告知放假三天。赏赐则在当天下午就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中。真玉也得到了三十金的赏赐,同时还有升官的委任状。她现在名正言顺的成了屯骑的校尉。替代她成为司马的则是毛云。
毛云这个人她还是有印象的,当日训练时向她挑战的七个人中就有他。此次战役他的确是杀敌不少,可也不见得就比旁人多了多少。听说他升职的条陈是霍去病亲自加上的,原因不明。但真玉听说,毛云曾在那天给霍去病牵过马。哪天呢?就是天水城外二人天雷勾动地火的那天!真的活见鬼——这是真玉唯一的反应。
放假只对普通士兵而言,至于真玉则根本就没歇一天。回京的那天晚上,她就接到了邀请。赵破奴此次斩杀折兰王有功,被封为从爆候。当晚便宴请了军中的一干将官前往歌舞坊庆祝,真玉推脱了半天也没成功,只好勉强跟着去了。在座的多是此次九死一生的将官,不少都晋级封官了,反倒是真玉所封的职位是最低的。但因她和霍去病的关系比较特殊,加之赵破奴一力相邀,因而以她一个校尉坐在多为将军之中倒也不觉突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些男人便开始放浪形骸了。言语多有粗俗,举止也更加肆无忌惮了。这不是流金坊那样的一流歌舞坊,只是个三流的,坊间的女子姿色平常,可举止行为却颇为放浪。
当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忽然被赵破奴安排到秦真的怀里时,真玉几乎没被她身上那劣质的香粉味儿给熏晕了。忍不住一把推开她皱眉道:“离我远点儿。”那女子不悦地白了她一眼,“小爷的脾气好大呢,人家可是赵侯爷亲自安排来的,您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真玉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不是看在侯爷的面上,你早就飞屋外去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校尉吗,看看人家那些将军还有咱们侯爷,哪个不是怜香惜玉,就您的架子大!”那女子的脸色愈加难看了,声音也逐渐增高。这样一来,那边正饮酒说笑的赵破奴等人自然就听见了。赵破奴看向真玉道:“阿真怎么了?”
真玉微笑道:“没事,侯爷,卑将的酒沉了。”
“哎呀,别是看不上这样的庸脂俗粉吧?”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了起来。真玉斜眼一看,认识。曾经的射声校尉,那个警告她离霍去病远点儿的傻蛋。
“吴大人说的是哪里话,秦真就算再不识抬举也不会嫌弃侯爷的安排。”真玉冷冰冰地说道。
吴某人冷笑道:“秦大人想是更加喜欢……嗯?哼哼哼……”未尽之意众人心照不宣,便都诡秘的笑了起来。赵破奴心里一动,忽然忆起军中的传闻,难道这个秦真和大将军……
真玉微微一笑:“吴大人说什么?我没听见呢。”手里的筷子像变魔术一般在几根手指间来回的翻动,眼睛则紧紧地盯着他。姓吴的冷笑道:“别以为咱们不知道,你仗着长的标致,居然敢勾引咱们大将军……”
“吴彦!”赵破奴大喝了一声:“修要信口雌黄,别说大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就是秦真,本侯也可保他绝非此等龌龊小人。”
吴彦瑟缩了一下,随即醒悟到不该当面揭人疮疤,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了霍大将军。懊悔地一咬牙,沉声道:“卑将绝没有欺负大将军之意,但这秦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只要他不那么做,我自然不会说他。”真玉有些哭笑不得,想辩又无从辩起,只好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放心,我不……”
“秦大人,可找到您了,我们少爷请您过府赴宴呢。”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跑了进来。真玉皱皱眉道:“你们少爷是谁?”
“啊?您……”那男人楞了一下才道:“秦大人,小人叫霍安,冠军侯府内的总管。今日少爷在家中设宴,请您速速过府呢。”
“呃……”刚说要和他划清界限,他的管家就来了,这不是诚心拆她台么,“不去!”
霍安楞了一下才要说话,又一人跑了进来,“秦大人,秦大人,我们三少爷有请。”
“你是……”
“小人李福,李敢将军府上的管家。”
“……”全场静默。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秦真——人不可貌相啊。难怪这小子傲气逼人,原来……
真玉是一个头两个大,看了看霍安,又瞧了瞧李福,忽然闪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额滴神啊,冷汗滴答,这不是那谁她家的那谁吗!刘彻会不会再派人来?统共就认识这几位,哦,对了,还有公孙贺那厮!
心念电转之间,她对李福道:“我们从后门走。”又看向傻呆呆的霍安说:“上复将军,秦真明日再去拜望。”再转向赵破奴,“侯爷,卑将有事,先走一步了。”跟霍安走是不明智的,等那谁更是愚蠢到了极点。感谢李三啊,好人,大好人啊。脚不沾地跑向后院,弄得李福赶忙跟赵破奴告了罪,又朝霍安歉然的点点头,跟着秦真身后走了。他刚走,堂邑侯府的管家陈云就进来了,“秦真大人在吗?”
“……”
逃难般来到李敢家之后,真玉才松了口气,好险啊。李敢诧异地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真玉问道:“怎么了阿真,有老虎追着你吗?”
真玉撇撇嘴道:“三哥真幽默。”随即拱手说:“拜见李三哥。”李敢哈哈一笑道:“好了,进去吧,等你老半天了。公孙将军也在呢,还有几位将军,等会儿我给你引见引见。”说着便陪着她一同朝正堂走去。
从李敢家出来,谢绝了他要派车送自己的好意,真玉信步往兵营走去。一路上一直在思索,驳了他的面子,那霍大少会不会发脾气?算了,反正已经这样儿了,随他便吧。一个人在街上的感觉很好,十分的惬意,还可以顺便考虑一下怎么拿到玉珏。卫青想必不会知道是她,但将军府可不是个好下手的地方啊。难不成在偶遇的时候下手?或者暗中给卫大将军套个麻袋?似乎都不大现实。
当初以为接近霍去病可以顺带接近卫青,可如今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以自己目前的职位是不可能随意见到卫青的,况且自己是现役军人,怎么可能每天溜出去。怎么办呢?走了没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眯眼看了看,真玉不禁一怔。那个靠在路边墙上一脸惫赖,满眼淡然的可是霍大少么?老天。
向后转,齐步走,溜之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