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玉几乎是逃难一般蹿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就找出镜子仔细地打量自己。白皙的脸庞,英挺的长眉,狭长的丹凤眼,高高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单薄的体态——被捆的紧紧的前胸……的确有些雌雄莫辨。可是,可是,那刘嫖也太不长眼了吧?董偃和自己比就显得阳刚多了……呃,不对,那男人显得比她还温柔,我去!有机会该见见那个大名鼎鼎的韩鄢,看看自己和他是不是比较有共性!
好在之后几天刘嫖没再骚扰她,这叫她松了好大的一口气。即便这样她还是尽量不在没人的时候去见刘嫖,非要见的时候最好董偃在场。
这日,她赶着刘嫖进宫之前去告假说要出去转转,刘嫖很大方的答应了,还叫董偃给了她不少钱。看着刘嫖华丽的车驾消失在视线之外后,真玉也翻身上了马往城中跑去。
腰里挂着长剑,直挺挺坐在马背上的真玉倒真有玉树临风的模样。刘嫖给她做了不少华丽的衣衫,她却只偏爱布制的白衣。不过,人长的帅穿什么都好看。这不,路边已经有不少女人在朝她或明或暗的飞媚眼儿了!真玉不时地看看路旁的女人,心里却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扮起男人来居然如此成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还有,老绑着那里会不会使她那原本就不很可观的胸部因抑郁而收缩?郁闷,得加紧步伐寻找玉珏了。不然那胸要真缩回去了,她非得撞墙自杀不可!
一路上胡思乱想,转眼已经到了长安城的中心。这回,她选的还是一间歌舞坊。原因无他,只有在这里才能看见那些佩玉的家伙。老百姓身上是不会有这种奢侈品的。
将马交给门口支应的小厮,真玉迈步走进了大堂。这会儿人倒是不多,大厅里只坐着几桌。旁边倒是有几个包间儿都垂着帘子。四下看了一遍,没有认识的人——其实她除了郑祺那几个以外都不认识!
找了张桌子坐下后,真玉的眼睛又开始四处踅摸了。可惜,依然是一无所获。茫然地看着台上舞姬的表演,她心里却烦乱的很。玉珏到底在哪里?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一个喷着酒气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喂,小公子,你叫什么啊?”真玉皱皱眉,眼前这一脸猥琐的家伙是什么东西?
“没听见大爷的话啊?”那家伙色迷迷的伸出食指想要勾她的下巴。真玉反手一记手刀狠狠地切在了他的腕子上,“滚!”
那人顿时就哀嚎起来,“哎哟!疼死我了,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啊,知道我是谁吗?”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真玉嘲讽地一笑。
男人楞了一下,待听到大厅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窃笑声后就沉下脸道:“我是太尉大人的侄子田盛。”
“哦。”这就是被霍大少揍了一顿的田盛啊!别说霍去病了,就是她也想胖揍他一顿了。扯了扯嘴角,真玉垂下眼睑道:“离我远点儿!”
“哟呵,你还来劲了啊。”田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子说道:“大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居然还给脸不要了呢。”
“得了吧,你要是有富余的脸还是先给自己贴上吧!”
“扑哧!”
“哈哈哈哈……”
一声,不知是谁带的头儿,整个歌舞坊的人都大笑起来,连台上的舞姬都忍不住掩嘴儿偷笑。田盛闻言大怒,“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给我教训一顿。”停了一下又不怀好意地说道:“不要打脸,嘿嘿!”未尽之意暧昧又龌龊,让真玉有一种想宰了他的欲望!
楼上的包间儿里,一个黑袍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底下的这一幕。他的身边,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男子吊儿郎当地说道:“田盛这小子皮又痒了,早知道这样,我上次就该再狠点儿揍他!”
“呵呵,得了吧。你是痛快了,可不知叫朕费了多少口舌呢。张汤坚持要秉公办理,朕劝了半天,又再三安抚了田妢才算把案子撤了。你还是老实点儿吧,你舅舅跟我抱怨好几次了,说你顽劣不堪,实在是该好好管教管教。”
“嘻嘻,姨夫啊,我知道您必定舍不得管教我的。舅舅那人实在是无趣,像田盛这样的混蛋就该狠狠的收拾,要不是他叔叔是太尉,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呵呵,朕也知道他该打。可是,他好歹也是田妢的侄子,朕的表亲,就算要打,你也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霍去病谨尊圣谕,嘿嘿”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转过头继续看楼下的战况。
眼看那小子三下五除二将田盛的手下扔到大街上,之后就冷冷地看着傻呆呆的田盛。霍去病不由来了兴趣,这小子是从哪儿来的?
楼下,活动了禁锢的真玉冰冷注视着田胜森然道:“滚!”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田盛回过味儿后大叫道:“站住!”真玉头都没回,只是冷冷地问道:“怎么,你还想亲自尝试一下挨打的滋味儿?”
一句话说的楼上的武帝刘彻和霍去病都喷笑起来。霍去病呵呵笑道:“这小子倒是对我的胃口,身手也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他是何人。”刘彻点点头,注视着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个背影道:“是啊,看来是不错……”沉吟了片刻,他悄声吩咐身边的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田盛瞪着她道:“你当众械斗,还殴打我,我要把你交由廷尉府审理。”
“是吗?谁看见我打你了?你要这么说,我还非得揍你一顿不可了,不然岂不枉担了真虚名?”说完转过身,慢慢地走向他,“你喜欢挨拳脚还是喜欢刀戳剑刺?小爷今儿就伺候你一回!”
“你、你、你站住,你、你想干嘛?”田盛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这小白脸儿的功夫着实不错,要是真的动了手,自己准得挨打,就算事后能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啊。再说了,前几日刚被霍去病那小子打了一顿,皇上偏心,和稀泥给遮过去了。今天要是再挨顿揍,自己可就别在这长安城混了,太丢人了!
真玉眯了眯眼睛,“你说我想干嘛?既然你打算诬陷我,我干脆就实至名归吧。”说着一个箭步蹿过去抓住他的衣领扬起了右手……
“且慢动手!”一声尖利的呼喝使得真玉暂时停住了手势,侧头一看,是个年轻的男子。那男子疾走了几步走到跟前陪笑道:“这位兄台,这里是歌舞坊,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大庭广众的,叫廷尉府的知道了会很麻烦。这大汉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当今廷尉张大人可是一向秉公执法,绝不徇私的。”
“兄台说的有理,只是这人着实可恶,故意挑衅也就罢了,还敢冒充当朝太尉的亲戚。是可忍孰不可忍!”真玉半真半假的说着,她自然知道这一掌打下去田盛固然不好受,自己估计也会倒霉。不是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吗?这古代的律法很难约束有权势的人。何况这田盛的叔叔是当朝太尉,皇帝的舅舅。就算律法不整治她,田妢也会整治她的。
“嘿嘿,您说的有理。只是暂且放过他吧,我们主人有情。”
“哦?”真玉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唯一没有掀开帘子的那个包房。
田盛自然知道来人是谁,挣扎着喊道:“郭,郭……大人”
那人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还不赶紧滚?”田盛咽了口唾沫,有些惧怕地朝楼上看了一眼,战战兢兢地说:“是,是,我这就滚,这就滚。”
真玉松开手道:“把酒钱和这里的损失配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