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怎么敢,春熙姐姐是太主身边的人,秦真只是个粗人,怎敢让姐姐的伺候?”真玉当然希望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但谁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是谁谁谁安排的细作呢?
“将军客气了,这是春熙应该的。要是早年也有将军这样的奇女子,有卫将军和霍将军那样的猛将,我们主仆只怕也不用远赴塞外,飘零他乡了。”春熙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的年纪大概三十多岁,想来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个青春年少的姑娘。如今,岁月老去,她却连家乡都不能回,亲人也不得见,将来更要埋骨异乡,想想也的确很可怜。真玉不会安慰人,只好沉默着任她在自己的头上大做文章。半晌,春熙才强笑道:“瞧我,竟说这些没用的了。将军可是听的烦了?”
“没事,你说吧。”真玉不自在的微笑着。春熙收起了悲色,换上笑脸道:“将军真是个美人呢,这等姿色就是入宫为妃也绝对可以了。”
真玉满脸黑线的说:“这个……我只想在军中效力,并不想入宫为妃。”刘彻那家伙不就是这么想的吗?纳她为妃……丫丫个呸的,也不看看他配么。就凭他那朝三暮四,外带喜好男色的畸形心态就足以让她倒足了胃口。实在不能想象他跟韩鄢亲热完再来和自己亲热的恐怖景象,那太恶心了!
收拾完了,真玉笑道:“春熙姐姐可否领我去外面转转,很久没出门了,人都快发霉了。”春熙掩口而笑道:“呵呵,没问题,将军还真是幽默。”说完就搀着她往外走。
阳光很明媚,使得才一出门的真玉不禁眯起了眼睛。看着天上的骄阳,她的心里不禁感叹起来:这太阳和汉朝,和现代的都是一样的。可为什么在同一个太阳底下,她却感觉是那样的不同呢?在现代,她从来没有注意过阳光是否灿烂,太阳是不是出来了。除非这影响到她出任务,毕竟阴天和晴天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是不一样的。在汉朝,她只是在和那些士兵们一起训练的时候才会感觉到阳光温和、热情、暴虐等等不同的形态。后来有了霍去病,自己就感觉即便是七月里的骄阳也是那样的可爱了。
这里的阳光还是一样的灿烂,但她的心却觉得灰暗无比。霍去病的事,她完全不知道了,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回来了吗?他要怎样跟皇上解释这一切?他会来找自己吗?会不会有危险?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未知数,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是怎样的。伊稚邪现在没有杀她,只怕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自己来威胁霍去病吧。弯了弯唇角,如果是那样,他一定会后悔。霍去病不是个因儿女情长就英雄气短的人,她自己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无用之人。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自己会想办法拜托的。当然,要是现在就能脱身则更妙。所以,她要尽快熟悉匈奴的地形,想办法快点儿恢复身体。深吸了口气,笑着往营地的中央走去。
伊稚邪注视着那个穿着美丽汉装的女人,心里思衬着该如何处置她。阏氏的意思是放她回去,毕竟她只是个女人,即便顶着将军的头衔也不会威胁到匈奴的安危。但她没想过,这个女人不仅是个将军,她还是冠军侯霍去病的女人。如果他公布了她的身份,想来她很快就会被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杀死,被自己那些属下杀死。也许她不该死,但谁叫她的霍去病的女人呢?夫债妻还,这是很正常的。再者,中行说可以说是废在她手里了。
每日不停的咳血,任凭他找巫医看了许久也不见起色。这个女人应该死的,他知道。只是,每当想起她在鞭子下那桀骜不驯的眼神,在战场上的威风凛凛的样子,就觉得杀了她很可惜。撇撇嘴,他转身回去了。
十天后,真玉的身体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想离开了,因为已经是深秋了。明年,汉匈之间将爆发那场决定性的战争——漠北之战。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做,那就是杀掉中行说!
深夜,真玉换上了一套利落的男装,这还是她跟太主要来的呢。没有蒙脸,因为就算是蒙脸也一定会被人发现的。悄悄的潜出帐子,蹑足潜踪地避开了巡夜的士兵,逐渐逼近了中行说的帐篷。当她将耳朵贴在帐篷上,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中行说,你不要说丧气话,你不会有事的,被女人打的怎么会死呢?”真玉心里一紧,伊稚邪也在,那今天还要不要进去了呢?
“单、单于,我不、不怕死,但是……但是,请单于记住千万要避免……避免跟汉朝硬碰硬的打啊。咳咳……我大匈奴虽、虽然兵强马壮,可跟汉朝比就像是蚂蚁和大树一样。蚍蜉撼树啊单于……咳咳……去年的两场大仗就是证明。当汉朝还在沉睡的时候,我们可以随意的骚扰和凌辱他。若是……咳咳……若是他醒了,我们就要小心了啊。”
伊稚邪沉声道:“你放心吧,大汉不会把我们怎样的。”
中行说虚弱地说道:“不是的,大单于,您就听我一句吧。丢了祁连山和焉支山不要紧。只要……我、我们的恢复了元气,早晚会夺回来的。千万、千万不要和他们在这个时候打、打啊,咳咳咳……”中行说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伊稚邪焦急地说道:“中行说,你别急,慢慢说。”连续的咳嗽使得中行说根本就没法说话,帐子里除了他的咳嗽声就没别的了。好半天,他才喘吁吁地道:“单于,奴才怕是不能伺候您了,奴才只有一句话。”
“中行说,你歇歇吧,有话将来再说吧。”伊稚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
“不、若是再不说,奴才只怕就说不了了。”中行说固执地答道:“单、单于,若是这两年内汉朝再派兵打我们,您就把那些生了病的牛羊……”
“嗖”的一下,一枚钢针从帐篷的缝隙里疾射过来,不偏不倚的扎在了中行说的腮帮子上!伊稚邪被吓了一跳,随即大喊道:“有刺客!”真玉无法,原本不想杀中行说了,可谁叫他说要处理那些病死的牛羊了。这回不杀也不成了,一咬牙,她抽出剑将帐篷划开跳了进去。
伊稚邪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道:“本单于那样优待于你,你居然恩将仇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把她拿下。”
真玉冷笑道:“我并没有杀你,我要杀的是他。”说着就飞快的窜过去用剑指着他。伊稚邪怒道:“你待怎样?”真玉笑了笑说:“我说了,我要杀的是他。”
“哼,你先前说的都是假话。你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杀手,为何还要杀他?”
真玉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那些围在帐子里的士兵道:“不想你们的单于死了滚出去。”那些士兵为难地看着伊稚邪,伊稚邪烦躁地说:“出去,都出去。”待到士兵们都退出去后才转向真玉说:“你为什么非要杀死他不可?他已经被你打成了重伤,眼看就不能活了。你何必还要赶尽杀绝?”
真玉看向满脸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中行说道:“我是汉人,他是汉奸,杀他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何况,是他找死,谁叫他乱出主意的。”
“哼,巧言令色,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是想逃跑吧?你以为你跑的了吗?”
“我要是想跑就不会出手了,刚才我完全可以趁你们说话的时候逃走。可我没有,因为比起自己的安危,杀了他的意义更加重大。”杀了这家伙,去病就不会染上瘟疫了。
中行说目眦欲裂地瞪着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真玉抬手给了伊稚邪一掌将他打昏,蹲下身伏在中行说的耳边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让伊稚邪将病死的牛羊丢在水源里,埋在土壤里,让那些沿途补充给养的汉军得上瘟疫,对不对?”中行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喉咙里呜噜呜噜的作响。真玉冷笑道:“如果不是这句话,你或许还能多活几天。”顿了一下道:“你知道为什么吗?汉军的死活对我来说无所谓,因为他们和我无关。但是,霍去病也许会因为你这个馊主意丢了性命。想必你是知道的,我是他的女人。当你危害到他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中行说恍然大悟的看着她,仿佛在说:原来如此。
真玉垂下眼皮道:“作为和亲使者,你不能为汉匈关系的和睦做贡献也就罢了,还不断地怂恿他们侵犯大汉,这就是罪不可恕。杀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了。”手中的剑缓缓的逼近他的咽喉,“中行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我懒得等你自毙了,帮你一把吧。”中行说的眼中终于显现出恐惧的神色,尽管知道自己早晚会死,可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有谁会不害怕!
“哧”的一声轻响,绝杀划开了中行说的咽喉,鲜红的血液慢慢注入到剑身里。绝杀的颜色逐渐变成了深紫色,当中行说那双不甘心的眼睛里再也没有神采的时候,绝杀也恢复到了浅紫色。轻叹了一声,真玉还剑入鞘。看了看萎靡在地的伊稚邪,思索着该如何离去。现在,帐外站着数千匈奴勇士,他们手里的刀剑都在渴望着饮取她的鲜血。还好伊稚邪在自己手里,但这样的黑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闭了闭眼睛,找出一根带子捆好伊稚邪,将他的佩刀拿在手里往外走去。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不会退缩。何况,她已经没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