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办证
林子笑笑，语重心长地答道“我是为了你好。”
宗启伦撇撇嘴巴，一脸的无奈：“那可不可以请求你对我稍微坏一点儿？”
林子重重地点头：“好。”
宗启伦好奇：“那要怎么对我？”
林子仰起脸，看着宗启伦，清澈的眸子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宗启伦俯头凝视着她。
良久，林子淡淡地说道：“对不起。”
她只能给他这样的答案。她不值得爱，不值得任何人爱。她的生命里，只有莫紫静一个朋友，只有……顾时峰一个如亲人般的……旧情人。
顾时峰今晚会回家吧。
林子回寝室收拾衣物，莫紫静呆呆地看着她，各怀心事。
“你爸爸……又回来了？”良久，莫紫静轻轻地问。
林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埋着脸点点头。
“可是。”莫紫静皱起眉头，一把拉住林子的手臂，“这么晚了，也许你爸爸已经睡了？要不然你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没事儿，我……还是回去吧。”
林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回去。顾时峰说他去新加坡要出差几天，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就算是真的醉了，就算是人海茫茫，林子还是看到了人群中直直挺立的顾时峰。隔着无数双质疑的眼睛，她看到顾时峰淡漠的眼神，以及冷凝的嘴角。
而且，关于那条“脚链”的事情，她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给他。
想到这里，林子不禁苦笑，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会做错事，总是要和顾时峰解释，总是担心顾时峰对她的态度……
十年过去，林子现在已经无法辨认现在的她是爱着顾时峰还是怕着顾时峰。时间的绵延，可以将一个心怀纯情的女子消磨的何等沧桑，也许只有被爱的男子最清楚不过。
林子一个人搭计程车回家。
斯华大学在J市最东面，而顾时峰的家在J市的西郊区，这漫漫长长的路程，林子就一直侧头看车窗外J市的夜景。
宽阔的马路，高耸入云的大厦，妖娆错综的霓虹灯。
自从外公去世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J市的闹市。逛街，购物，或是和朋友们谈天说地，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外公去世的那年，就是所有真相浮出水面的那年。她知道了她们家所欠下来的债，那是这辈子还也还不起的。从那以后，她便一心只想弥补他们在对欧家所做的一切伤害，她没有心情逛街，没有心情玩乐，更没有心情去幻想幸福美好的生活。她把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收进心里，只用一个微笑来代替。有时候，林子也暗自嘲讽自己，觉得自己是天生的演员，在别人的世界瞒天过海，自己独处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狭小角落暗自神伤。
回到顾时峰家的时候，林子特意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她按下开锁密码，结果上面显示密码错误。她的心一下子坠入深渊。
然后万劫不复。
这意味着什么？顾时峰不再需要她了是吗？还是，他在因为今天的事情而生气？
林子无力，踉跄地退后了两步。抬起头，望着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房子。
曾经她一度认为这里就是她这辈子的家，她从不想离开。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家，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而现在，她算是一无所有了吗？
望着面前的房子，林子却欲哭无泪。
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应该去哪？哪才是能够包容她的地方？
天堂吗？
林子放下背包，转过身坐在门前。
这样一个安静的秋夜，林子抱膝坐在顾时峰的家门口。这是她最后的坚定，她要等到他亲口说要她离开！否则，她会永远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如果他真的说出了要她离开他的话，那么，她就会去那里吧？
她仰起头望天，静穆的夜空，星斗闪烁得像极了永恒绽放的烟花。去年的圣诞节，她也看过烟花，那种很盛大很美的烟花。顾时峰那时候在日本，莫紫静便带着她去了J城的米诺塔下看烟火大会。烟火绽放的那一刹那，她仿佛感觉自己会随着那烟火一起燃烧，坠落，消失。
林子的眼神突然格外明亮起来。二楼的玻璃墙，倒映着顾时峰倨傲的身影。
指间的香烟快要燃尽，他低头看了看，然后放入烟灰缸掐灭。
身后的大床上，宗亚美躺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完整无损。顾时峰并没有碰她，而是在两个人热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林子，然后他就再也无法动作了。
“咳、咳……”
也许是香烟的味道呛到了熟睡的宗亚美，又或许宗亚美根本就没有睡着。她起身，坐起来望着玻璃墙前的顾时峰。
“你……有心事吗？”宗亚美心里多少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与顾时峰这么近距离接触，从前只有仰慕，而今她竟然来到顾时峰的家中，躺在顾时峰的床上，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顾时峰并没有回头。
“我没事，你睡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家。”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也许是这个夜晚太过冗长，又也许是这个夜晚太过安静和寂寞，顾时峰脑海里闪现的尽是他与林子相处十年的种种片段。所以，当顾时峰的余光扫到林子房间那半敞开的门时，他竟然忍不住走过去。
林子的房间很干净，一点不像想象中女孩子房间那般温馨和浪漫。一张床，一个电脑桌。床上，没有任何毛绒玩具，白色的床单整洁得甚至连褶皱都找到不到。
唯一一处凌乱的地方，便是摆放不自然的枕头以及一个抱枕。
顾时峰皱皱眉头，走进去。
枕头和抱枕将床上一角围堵得严严实实，像是要隐藏什么。顾时峰拿掉枕头，拨开抱枕，便看见一个宝石蓝的精致日记本。日记本带有密码锁，顾时峰拿在手中，想了想，滑着密码。
只听“啪”的一声，日记本的锁头被打开，顾时峰忽而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这个尹林子，依然让他了如指掌。
虽然知道偷看别人的日记并不是君子所为，可顾时峰还是忍不住翻阅起来。林子的日记很简单，每一页只有一两句话，字体非常漂亮。
其中一页的话，顾时峰凝望了好久都没有再翻页。
如果下辈子，他还是他，不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勇敢地告诉他，我爱他。
字字笃定，句句铿锵。
垂下的睫毛似乎在微微颤抖，顾时峰那幽蓝的眸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好像看不到底的深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他的眼睛，那双手术后唯一没有改变的幽蓝眼眸，却违背了他决定不再动情的誓言。这一刻，他深知他早已经爱上了在自己身边整整十年的尹林子。因为他爱她，所以他才会在林子是八岁那年因为她做菜时烧伤了手指而大发雷霆；因为他爱她，所以他才会在看到林子为了校庆忙的不可开交之后决定提前去新加坡来减轻她的负担；因为他爱她，所以才会在看到林子在别人怀里哭泣的时候心痛得快要死去！
或者，他在更早的时候已经爱上她了……
那年他的生日，林子和她外公为他准备了那么多丰盛的晚餐，甚至林子还写了那么多的卡片铺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他每捡起一张生日卡片，心就揪紧了一下，他知道那是感动，那是林子给予了他无限的温暖。可是，那时的他，心里只有复仇，哪里还会想儿女私情。为了断绝这样的念头，他忍着心痛大声指责她！
林子的爱情应该是温暖的，充满阳光的。而这样的爱情，他无法承受，因为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林子想要的幸福，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安静，喜欢简单，喜欢远离城市的喧嚣，喜欢山水喜欢花鸟，喜欢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这些，他都无法给予她。这辈子的顾时峰，给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烦恼，永无休止的痛苦和折磨。
他曾经试图让自己远离她，挣脱掉对她的依赖。可是他却总是被自己的内心打败。他离不开她，如果她离开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独自承受现实的一切仇恨与困苦。
想到这里，顾时峰收回目光。他合上日记本，将其放回原来的位置。
第二天清晨，万籁俱寂，只听厨房里叮叮咣咣的有锅碗瓢盆在敲击。睡在客房的顾时峰醒来，闻声下楼走到厨房门口。然后，他便怔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林子回来了，那种久违的怀念让他的心如针刺般痛了一下。可是，当厨房里的人影转过身，用一张极其做作的笑容走向他时，他淡淡地看向别处。
宗亚美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自认为很是俏皮。
“学长，对不起，我本想给你弄一份营养早餐的，可是……”说着，宗亚美回头看看满桌洒成一片的蛋清，转回头吐吐舌头。
顾时峰淡淡地笑笑：“没事，我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出去出早餐。”
“好。”听到顾时峰的建议，宗亚美终于松了口气。
整理好衣装已经是清晨七点多。顾时峰先走到玄关为宗亚美开门，宗亚美的余光扫到顾时峰的领带，可能是有些匆忙，领带结微微偏些。
“等下，时峰哥。”宗亚美背朝门口，面向顾时峰，轻轻地笑道，“你的领结歪了，我帮你正一下。”
宗亚美伸手，轻柔地帮顾时峰整理领带。她沉浸在自己想象的幸福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顾时峰表情的变化。
门外……
那个蜷缩在一起的人影……
顾时峰幽蓝的眸子划过一丝心疼的神色。
林子背着背包就蜷缩在家门口。她双手抱膝坐在门口，侧着脸脸靠在膝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十分干燥。
秋季的夜晚，应该会很凉吧！难道她就这样一个人坐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吗？她怎么可以这样做？是在折磨他吗？她也学会了用这种方法折磨他是不是？
顾时峰无法抬起脚迈出那一步，因为他们中间隔着叫做仇恨的万丈深渊。如果他迈出那一步，要他碎尸万段，粉身碎骨，要么就会抓住她的手。
可是这是一个冒险，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依然没有勇气去迈出那一步。
宗亚美整理好领带，转过身便也发现了门口的尹林子。
她愣愣地走过去，不可思议地蹬着来没有醒来的尹林子。
“尹林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恬不知耻地追到这里来？可是在顾时峰面前，宗亚美后面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尹林子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重重的眼皮，阳光很刺眼，她用手挡了一下。直到她放下手，看见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吃惊的宗亚美时，她蓦地站起身。
也许是根本没有想到顾时峰会将宗亚美带回家，所以林子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现在应该转身离开，还是若无其事地和宗亚美打招呼，说声嗨？
正当林子犹豫的时候。
宗亚美瞪大眼珠，不敢置信地用食指指着林子的脸，“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子哑口无言，只好望向顾时峰请求帮助。
可顾时峰此时已经整理微微波动的情绪，他面无表情，他淡淡地与她对视，却从不让她看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入秋的高空，湛蓝如洗，一条微薄的云绵延到看不到的尽头，好像是在空中凿出一条泛着清晰奶味的河流。
林子知道顾时峰现在没有心情去帮她，所以她只好自己帮自己。她紧了紧了背包带，微笑。
“少爷，我把家里的密码忘记了，所以一直在家门口等您出来，对不起，我这就进去打扫房间。”
林子为自己找好借口，准备逃离现场。
不料刚迈开脚步，她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不过还好，也就两秒钟，她顿了一下走进房间。
站在门口的宗亚美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眼前的尹林子就一溜烟的跑掉了。她只好转身，一脸疑惑地问顾时峰：“学长，尹林子……是你家的小保姆？”
顾时峰漠然：“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宗亚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顾时峰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严肃的神情让宗亚美再也不敢吱声。
顾时峰掏出电话，拨出号码。
“老李，你来我家接一下宗小姐。”
宗亚美脑袋转向别处，敢怒而不敢言。
没过十分钟，司机老李就开着银色的保时捷来到顾时峰别墅前。顾时峰将宗亚美送进车中，简单淡淡地解释。
“我临时有事，不能陪你吃早餐，改天赔罪。”
语气虽淡，但是由顾时峰口中说出依然魅力十足，完全可以蛊惑每个女子的芳心。
原本愤愤的宗亚美一下子就笑意盎然，心中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
“老李。”顾时峰示意老李，老李恭敬地点头，银色的保时捷便如风一般离开。
顾时峰毫无留恋地马上转身，又走回别墅。
刚走进去，顾时峰就觉得房间安静得有些古怪。他在玄关脱下鞋子，走进客厅，没有林子的踪影，来到厨房，林子也没有在那里。顾时峰心里莫名地有些慌张，他加快脚步，走上二楼打开林子的房门，依然没有林子的任何身影。
尹林子，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顾时峰疯一样地跑到二楼的每个房间寻找林子，书房，起居室，甚至是林子从来都不敢进的储藏间。可是，林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毫无痕迹。
最后，顾时峰打开卫生间的门。
系着围裙，戴着清洁手套的林子手拿着清洁布晕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顾时峰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仿佛被谁用手紧紧地抓着一般疼痛。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心上。
尹林子，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他绝对不允许尹林子出现任何问题！
顾时峰迅速抱起晕倒的尹林子，冲出别墅。
冲出的顾时峰却正好撞上门外的宗亚美。在老李的车上，宗亚美突然说自己的手机落在了顾时峰家，所以要老李原路折回。正巧就撞到了正抱着林子往外冲的顾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