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名人传记丛书——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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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授业解惑(3)

孟子告诉他,说:“假如有位尊长给你礼物,你心里先琢磨,他这些东西得来是否合乎义理、正当不正当?然后再收下来,那便是轻慢不恭敬,所以不要推却才好。”

万章继续问下去:“那不要明显地说不要,而心里准备要推却,暗想‘这些东西全都是从别人手里取得的不义之物’,于是便用另外的托词婉言推却,这样做是可以的吧?”

孟子说:“只要他以道义相交,以礼节相待,即使是孔子,也会接受的。”

万章说:“如果有个人,他在郊外横行,劫人财物,但他与我以道义结交,按照礼节馈赠于我,这样子的话,我也可以接受吗?”

孟子说:“不可以。《书经·康诰篇》上说:‘杀了人,还劫取了他的财物,这样的人,凡是百姓,没一个不怨恨他的。’这种人,不必经过教戒就可以诛杀。这种刑法,殷朝受自夏朝,周朝受自殷朝,都没有话说,现在更是如此了。他的馈赠怎么可以接受?”

万章还是不服气,说:“现在的诸侯索取百姓财物,和强盗抢夺没什么两样,假如他用完善的礼节来馈赠,君子就可以接受吗?请问,这该怎么说?”

孟子说:“你认为如果有个圣王出来,就会把现在的诸侯一律都诛杀吗?还是先教训他,等他不肯悔改,然后再杀呢?至于说盗,就是把不是自己所应有的东西取来。这句话,原是推义理到尽头的说法罢了,而不能把诸侯比做强盗。

“从前孔子在鲁国做官,鲁国人每逢祭祀都去打猎,争较所得的多少,称之为猎较。孔子也随同他们一起做。这种不合理的猎较风俗,孔子尚且随从,何况是收受诸侯所赐的礼物呢?”

万章说:“这么说来,孔子做官,也不是以行道为宗旨了?”

孟子说:“孔子是以行道为宗旨啊。”

万章说:“既然以行道为宗旨,怎么会随俗去猎较呢?”

孟子说:“孔子先立簿册,规定宗庙祭祀的器皿,没有把鲁国四境很难得到的食品载入簿册作为规定的祭品,他就是想把猎较的风俗逐渐改正、废止啊。”

万章说:“孔子这种做法最后没有行通,那他为什么还不离开鲁国?”

孟子说:“孔子是想以此事来开始行道,若这个开端可行,那他的道也就可行了。因为他的道不能行,最后才不得已而离去。所以孔子从没有在任何地方待过三年之久。孔子做官都依义,有的因为看到可以行道,有的因为接待有礼,有的由于国君诚意养贤。在季桓子时候,是因为看到可以行道才做官的;在卫灵公时候,是因为接待有礼而任职;在卫孝公时候,是因见国君诚意养贤。”

孟子与万章的这一段冗长的对话,说明了圣贤们交际和辞受进退,都依照道义而行。有人说,万章喜好谈论古人,博学杂取,包括一切稗官野史。所以,他连古圣先贤都会存疑。孟子对他的问题也不厌其烦地详加阐述。

诲人不倦

公孙丑虽没有万章那样对很多事都存疑,但他喜欢追根究底,问话也很坦诚、大胆。例如前面讲到的,他曾问孟子如果在齐国执掌政权后,能不能重现管仲、晏子的功业;又问到孟子如果出任卿相,就能实行自己的政治抱负时,是否动心等。因为在当时,很多人认为孟子的言论只是表面上的仁义,其实功利心未泯。通过孟子与公孙丑的一段对话,大家更加了解了孟子的人格。

公都子问孟子说:“全国的人都说匡章不孝,老师却与他来往,还礼貌相待,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世俗所说的不孝有五种:第一种是手脚懒惰,不管父母供养;第二种是不务正业,赌博喝酒,不奉养父母;第三种是喜好财物,偏好妻子儿女,不顾父母衣食供养;第四种是放纵自己,只顾满足自己私欲,而让父母蒙羞;第五种是经常与人打斗,并连累父母。而章子有其中一项吗?

“章子枉受不孝之名的原因是他请求父亲归向正道,而导致父子意见不合。责备向善,是朋友间相处之道,但是父子间责备向善,是最伤害亲情的。章子心里何尝不愿意有夫妻、母子的天伦呢?就是因为得罪了父亲,被父亲驱逐,不得近身奉养,也只好休退妻子,摒绝了儿子,终生不受奉养。他是用心良苦啊,如果不这样做,他的罪就更大了。这就是章子的为人,我为什么不和他来往呢?”

公都子又问孟子关于好辩的问题。孟子曾详详细细地向他解释说,并不是好辩,而是不得不辩啊。

用世俗的眼光看,孟子和匡章的交往似乎有违世俗,因为匡章是齐国大将,他握有军权,有人认为孟子是在笼络他。其实,孟子深深了解匡章的为人和遭遇。据说匡章的母亲被父亲杀了,埋在了马房的地下,匡章屡次恳求父亲把母亲改葬,结果惹火了父亲,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家门。匡章甘冒不孝之名而没有为自己申辩,难怪不明白内情的公都子也要向老师发出如此责难。

孟子的这份勇气,可以解释为“唯仁者敢爱人”。他在齐国时对齐王的宠臣王不予理睬,可解释为“唯仁者敢恶人”。这种精神和勇气,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

后来匡章率军抗秦,大胜秦军,齐王为了酬功,下令把他的母亲改葬。过去大家都认为是他不孝,直到这时才真相大白,他因此受到了全国人民的称颂和赞扬。

孟子还曾经与弟子们谈论出仕为官的事情。周霄问孟子:“古时候的君子,也出去做官吗?”

孟子说:“是的。古书上说:‘孔子如果有三个月没做官侍奉君上,心里就会十分渴求。他丢掉官职到别的国家去,车上一定会带着进见君上的礼物,希望能在别国得到官位。’鲁国的贤人公明仪也说:‘古时候的人,三个月不做官侍奉君上,亲友们就要慰问他了。’”

周霄说:“这是不是太性急了?”

孟子说:“士人失去官位,如同诸侯失去国家一样。《礼记》上说:‘诸侯亲自耕种田地,拿出了供祭祀用的米谷;诸侯的夫人亲自养蚕,拿出祭祀时穿的衣服。如果祭祀用的牛羊三牲不够肥壮,盛在祭器里的米粟不够丰洁,该穿的礼服不够完备,就不敢举行祭祀。士人失去了官位,就没有了祭祀的圭田,也就不能举行祭祀。’由于特设的三牲、祭祀用的器皿、该穿的礼服等三项都不能完备,就不敢祭祀,心里当然也安逸不得,这还不值得慰问吗?”

周霄说:“失去官位出国,车上一定要带进见君上的礼物,这是为什么?”

孟子说:“士人外出做官和农夫耕田一样。农夫难道会一出国界,就把犁锄丢掉吗?”

周霄说:“我们魏国以前本是很强大的晋国,也是做官的士人很愿意来的国家,但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急切的。既然士人这样急切地想要做官,但那些有学问道德的君子却又很难外出做官,这是什么原因啊?”

孟子说:“男人生下来,父母总希望他能找个好妻子;女子生下来,父母总希望他找个好丈夫。做父母的这种心,人人都有。假如不等父母命令、媒人说合,就私自在墙壁上挖一个洞互相偷看,甚至翻越墙头随人私奔,那他们的父母及全国人民都会轻视他们。

“古时的君子并不是不想做官,只是憎恶不用正道谋取。不走正道做官的,全是一群挖壁爬墙的贱人啊!”

孟子还说:“做官为了行道,不一定因为贫穷,但有时也是因为贫穷。娶妻为了续嗣,不是为了服侍,但有时也是为了服侍。但是因为贫穷而做官的,就应该辞去高位任职低位,辞去丰厚的俸禄而接受较少的俸禄,例如看守城门和敲更守夜之类的最合适。孔子从前也曾因贫穷做过管理仓库的小官,当时他曾说,只要米谷出入的数字计算得没错误就可以了。他还做过管理园圃的小官,他说,那只要牛羊肥壮长大就行。小官谈论国家大事,有越职之嫌,但是作为朝廷的大官却不行大道的,才是真的可耻。”

孟子认为做官就是为了行道,不一定因为贫穷,如果因贫穷而做官,就不要贪图禄位。但做大官的人,如果不行大道,那是可耻的事。

孟子还谈到了为政之道,他说:“仁厚的言论没有仁厚的声誉让人感动;好的法令制度,不如好的教化让人信服。好的法令制度,是让人因畏惧而服从;好的教化,才会受人爱戴。好的法令制度,能够得到人民的财富供给;好的教化,可以让人民真心悦服。”“有一种人,他侍奉国君的目的是为了迎合国君的私意来博取宠悦;有一种安定国家的臣子,他服务国家,以国家的安定为乐;还有一种人是尽天理,他看清楚自己的道理能够施行于天下,然后出来侍奉国君以便行道;还有一种有最大学问、最高道德的人,他先端正了自己的身心,然后再去匡正天下的万事万物。”

曹交问孟子:“人人都能成为尧、舜吗?”

孟子说:“是的。”

曹交又问:“听说周文王身高十尺,商汤身高九尺,我现在身高九尺四寸,却只会吃饭,怎么才能成为尧、舜呢?”

孟子告诉他,说:“这与身高没什么关系!只要努力去做就行了。例如这里有个人,他的气力小得连一只小鸡都提不起来,那算是没力气的人了。现在据说能够举起3000斤重的东西,应该算是有力气的人了。这样看来,能够拿得起古时候的力士拿的重量,也就算是大力士了。一个人难道还怕有什么做不到的吗?只不过是不肯做罢了。

“慢慢走在长辈后面,表示对长辈的恭敬,这叫悌;相反的,很匆忙地走在长辈前面,叫不悌。走慢一点,难道做不到吗?只不过是不肯做罢了。

“尧、舜的道理也只是‘孝’、‘悌’二字。如果你穿着尧所穿的衣服,讲尧所说的话,做尧所做的事,那你和尧就一样了。如果你穿着桀所穿的衣服,讲着桀所说的话,做着桀所做的事,那你就和桀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