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不过是向死而生:哲学大师人生省思录
19517800000003

第3章 事死如事生——论生死(2)

福斯卡出生于十三世纪意大利的卡尔莫那邦国,他雄心勃勃,幻想着建立一个富足、理性、和谐、大同的国度。他偶然得到了来自法老的不死药,并在重新开始的永恒生命里大展抱负。

接下来的两百年里,理想在他的努力之下都一一成为现实:卡尔莫那不仅在城邦混战中变得强大,而且还躲过了蔓延整个欧洲的黑死病,消灭了宿敌热那亚,成为了意大利最强盛的邦国。

但是整个历史没有按照他的理想发展,而是走向了理想的反面:随着军队的壮大,战争也逐渐升级;人们虽然躲过了瘟疫,却躲不过战争;消灭了强敌,却迎来了更强的敌人;国家富强了,但是穷人的贫穷依旧,富人照样在奢侈地生活……他的所有努力最终都成为徒劳。那些有生有死的人永远不会按照他的思路去完善世界,一代一代,一个世纪一个世纪地重复着相同的行为,都在用相同的方式力图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福斯卡最终明白:“我活着,但是没有生命。我永远不会死,但是没有未来,这是一种天罚。”“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是。我一步步朝天涯走去,天涯一步步往后退;每天傍晚,天涯落下同一个太阳。水珠往天空喷去,又溅落地上,时光摧残时光,我的双手永远是空的。”他不敢睡,因为害怕噩梦。梦见天空中的月亮照着白茫茫的一片大地,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和那只老鼠在永恒里团团打转……

永生原来是一种天罚。

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人们渴望长生的真实原因在于不愿舍弃自己独立的、特殊的身份。但如果我们勇于面对自己的身份,就会发现我们的这个身份是由一连串永无止境的元素支撑起来的:姓名、工作、家庭、房子、信用卡、同事、朋友、家人……于是,我们就把安全建立在这些脆弱而短暂的支撑之上。因此,当这些支撑完全被拿走的时候,我们还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

如果离开了这些我们所熟悉的支撑,我们所面对的,将只是赤裸裸的自己:一个我们不熟悉、令我们焦躁的陌生人,而我们却一直都跟他生活在一起,却从来都没有勇气正面面对他。我们总是试图以一些无聊或琐碎的喧闹来填满每一个空白时刻,以保证我们不会单独面对这位陌生人。

我们一直生活在这个虚拟的身份之下,并且费尽心血来维持这个特殊的身份,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这跟《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假乌龟差不多,在激情的催眠之下,我们太过着迷于建造房子的快感,竟然把生活的房子建在沙上。

这不正是我们生活方式的悲剧吗?

一个人诞生,他的烦恼、痛苦也会跟着一起诞生。有些人活得越久,就会变得越愚蠢,因为他为了逃避不可避免的死亡,就会变得越来越焦虑。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一个人“对谁需要?对什么需要?”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需要一个前提:人,都是要死的。而当我们死亡的时候,万般带不去,尤其是我们如此钟爱、如此盲目依赖、如此努力想活下去的肉身。

如果没有了死亡,理想、爱情、幸福以及痛苦、悲哀这一切都将不再重要,如果没有必然的消逝,存在的一切都将被磨蚀,成为日渐扩大的空洞,这个空洞最终将吞没所有的存在,成为万劫不复的虚无。

人,必然是要死的。一个人只有勇敢面对死亡的时候,才能够真正勇敢地面对自己。对于每个人,生命都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这样的一个生命是永远不会重现的,在每个人身上,生命没有一点一滴不是崭新的。人是可以有所作为的。只要充满信念,愿为自己的信念去献出宝贵的生命,人生就有了价值,就会一代一代传下去,使人的一生充满了希望、理想、爱、幸福……

死亡之毒的解药是爱

一位名叫安格纳的女人快要死了,她充满了痛苦和恐惧,非常希望能拥有一份真正亲密的关系。她的两个姐姐被深深震撼了。其中一个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充满了谎言”。但是,她们两个都无法走近安格纳的心灵,也没有能力与任何其他人形成亲密的关系,她们甚至充满恐惧地躲开了即将死去的妹妹。只有女佣人安娜愿意抱着安格纳,她们紧紧贴在一起。

安格纳死后不久,她孤独的灵魂游荡回来,用一个可怕的孩子的声音哭诉着并乞求姐姐触摸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死去。她的两个姐姐想要靠近她,却又害怕死人那种冰冷、斑驳的皮肤,她们似乎提前看到了自己必将到来的死亡,惊恐地从房间里跑出去了。这一次,又是安娜的拥抱让安格纳真正走完了死亡的旅程。

这是由英格玛伯格导演的著名电影《呐喊与低语》,这部电影非常形象而深刻地描述了死亡的孤独感以及人们对人际联结的需要。

死亡的孤独感来自对死亡的恐惧。随着死亡的逼近,临终者的这种恐惧会愈来愈增强:恐惧受苦;恐惧尊严荡然无存;恐惧要依赖别人;恐惧这辈子所过的生活毫无意义;恐惧离开所爱的人;恐惧失去控制;恐惧失去别人的尊敬…… 这时,临终者就会感到孤独寂寞。但是当有人陪着他谈恐惧时,他就会了解到恐惧原来是普遍的现象,个人的痛苦就会因而消失。

所以说,临终者最需要的是别人能够对他表达无条件的爱,越多越好。这种爱,远胜过药物麻醉剂,不仅可以减轻死者的痛苦,而且能够驱除临终者内心对死亡的恐惧,使临终者内心归于平和宁静,以此让临终者安详的离开人世。

那么,对于临终者,我们又该如何表达我们的爱呢?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对临终者讲真话,告知其死亡的临近。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都会对死者隐瞒真相,这是一种错误的做法。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自己,临终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有所了解的,而且从别人对他注意力的改变、不同的对待方式、讲话音量的降低、亲戚的泪水、家人绷着的脸,就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日薄西山。这时,如果我们还是对临终者隐瞒病情,只会加重临终者的心理负担,让临终者看不到希望,从而加速死亡。

临终者常会为一些未完成的事情感到焦虑。如果临终者不清理一下未完成的事就不会放下去世,因为他们对自己过去所做的事情不能完全释怀。当一个人去世时还怀着罪恶感或对别人的恶意,是不会安详坦然地离去的。有时候人们会觉得在一个人即将离开人世时去治疗过去的痛苦会不会太晚了?绝不会太晚,即使经过巨大的痛苦和虐待,人们仍然可以发现彼此宽恕的方法。死亡的时候有它的庄严和肃穆,在这一刻,人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宽容、豁达,尽管这在以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能够让人接受和准备宽恕,尽管这是他们从前不能忍受的。即使在生命的最尾端,一生的错误还是可以得到宽恕与谅解的。

一个人去世时最为理想的方式就是放下内在的一切,在那个关键时刻,心没有什么欲望、攀援和执著好牵挂。因此,在去世时必须尽力解脱临终者对一切财物、权势、亲人、朋友的眷恋与执著。也许有的人认为这样做是对爱的一种背叛,认为这是不爱的象征。其实不然,试想当我们坐在所爱的人床边,以最深切、最诚恳的柔和语气说:“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我爱你。你将要过世,死亡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希望你能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它。虽然我希望你能够永远陪伴在我身边,但我不想让你再承受更多痛苦。我们相处的日子已经足够我回忆的了,那些记忆会伴随我度过我的余生,我将会永远珍惜。现在请不要再执著生命,放下一切,我完全诚恳地允许你离去。你永远不会孤单,现在乃至永远。因为你会拥有我全部的爱。”让临终者放下眷恋与执著,这是对临终者最深切的爱。

在对临终者进行临终关怀的过程中,也可以让我们自己对死亡有一个深刻的认识,进而能够让我们勇敢、坦然地去面对死亡,并以死为参照物,积极地去面对生命中诸多的问题。

完整意义的人生,势必会伴随着痛苦,其中,面对心爱之人的死亡,是最大的痛苦。生命的本质,就是不断改变、成长和衰退的过程。选择了生活与成长,也就选择了面对死亡的可能性。我们应该学会坦然地接受死亡,不妨把它当成“永远的伴侣”,想象它始终与我们并肩而行。这样,可以丰富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变得更加睿智、理性和现实。在“死”的指引下,我们定会清醒地意识到:人生是如此的短暂,而且爱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和把握。不敢正视死亡,就无法获得人生的真谛,无法理解什么是爱,什么是生活。万物永远处在变化中,死亡是一种正常现象,不肯接受这一事实,我们就永远无法体味生命的宏大意义。

用生命表达一切

我们每个人至少战胜过死亡一次,

而且是决定性地,

那就是

出生。

生不长寿是一种罪

生命的受胎是很不容易的,人身难得。从医学的角度讲,在男女的性行为中,男性的精子是几千个或是几万个一齐出来的,就好像许多个兄弟姊妹赛跑,冲到最前面的那一个,才有机会成功地创造出人,其他没有机会的就死掉了。

生命的难得,就如大海中的盲龟,撞到一个海上漂流的木板,一抬头,刚好伸进这个板子的洞里。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珍惜我们自己的生命,维持我们的健康。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健康呢?是不朽吗?是纯粹的快乐?丝毫不含敌意的绵绵爱情?这些当然都令人向往,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它们的生活就是一种疾病。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的圣人孔子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做出了回答。

哀公问孔子曰:“有智寿乎?”孔子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命也者,自取之也:居处不理,饮食不节,劳过者,病共杀之。居下而好干上,嗜欲不厌,求索不止者,刑共杀之。少以敌众,弱以侮强,忿不量力者,兵共杀之。故有三死而非命者,自取之也。”

诗云:“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也就是说,在孔子看来,人有三种死法不是命运注定的,是个人的自取灭亡。第一种:居住的环境不够整洁、杂乱无章,饮食没有节制,过度疲劳者,这样,疾病就会缠身,最终导致死亡;第二种:作为下属不安分尽职,总是想越俎代庖的去做一些领导范畴的事情,这种贪得无厌,野心膨胀的人必将会遭受刑罚而导致死亡;第三种是处处树敌,寡不敌众,以弱侮强者,这种自不量力的人必然导致群起而攻之,最后自取灭亡。

我们总是以为“长寿”很难,实际上,只要避免了孔子所说的三种情况,长寿又有何难呢?人自身的幸福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人自身的美好素质,健康的身体、高尚的品格、超群的智慧、良好的性情。所以,我们应该注重维持和改善人的自身素质,而不是把我们的目光投向身外的财产和荣誉等。

要维持生命程序的正常运行,无论是整体还是部分,都应运动。生命的本质在于运动。身体的内部组织在不停地运动,心脏就会舒展自如,不知疲倦地运动;心脏每跳动一次,身体内的周期循环便完成一次;一次脉搏,一次呼吸,大脑也就会完成一次双重运动。所以,人体的内外应该进行相互的配合和支持,人如果不进行户外运动,那么人的体外和体内就会不协调,比如说,某种情绪使我们热血沸腾,但我们又不得不压制使其不表露出来。

在人的主体素质中,能够带来幸福的直接因素莫过于保持良好的性情。良好的性情所带来的好处会直接呈现出来,这种愉悦的性情能够取代内在的素质,其他素质得来的益处却无法代替它。一个人或许年轻、英俊、富有,备受人们的尊重,但要判断这个人是否幸福,我们只需去了解这个人是否愉快?如果愉快,其他并不重要,不论贫富贵贱,强壮体弱,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是幸福的。

谁经常笑,谁就幸福;谁经常哭,谁就痛苦不幸。这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了,但它却包含着朴素的真理。愉悦之情无论在何时到来,我们都应该双手欢迎。愉悦之情是幸福的现金,而其他别的都只是兑现幸福的支票,愉悦之情给我们带来的好处是直接的。对于我们的生存来说,愉悦之情就是上帝的恩赐,我们的生存就是现在。可见,我们应该把追求愉悦之情放在第一位。而增进愉悦之情首推健康的身体,最次为金钱。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劳苦大众的脸上时常洋溢着愉悦之情,富贵之家却愁苦满腹的真正原因。

一个人的幸福取决于愉悦之情;愉悦之情则取决于良好的健康状况。如果我们把我们所处健康的日子和被病魔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时刻,以及我们在两种环境中的心情两相对比,结果就不言自明。

我们的幸福九成在于良好的健康状态。健康是一切快乐的源泉,没有了健康,无论外在的什么好处,都不具有任何的意义。甚至于那些主体的好处,例如精神、性情、气质等,都会大打折扣。所以,人生最大的愚蠢就是为了财富、官位、声誉,甚至情欲以及其他欢愉而献出自己的健康。

人不长寿是种罪,把健康放在第一位是我们的必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