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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小说
小说10：绝唱（下）
作者：梨涡浅笑°(QQ:128130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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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室里的半月时光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难熬。
阴暗潮湿的寂寥，每每在正要从心底渗出的时候，那个叫凤兮的女子就会出现。
她有时会带来一盘糕点。有时会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也有时她什么也不带，只是默默坐在他身边，陪他看那盏灯火时明时暗。
她偶尔也会给他念戏文。但多数都是些“江山要靠争斗，哪有禅让“之类。和她唱青衣的多数唱词，都不搭边。
若她不在，那便是在台上卖力。他会安静地听着头顶上的各种脚步声和戏子们在化妆时的各种谈话。
也能听见她千回百转绕山泉的唱腔，隔着一层闷闷的木地板，回荡在狭小的地室里，那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这么多天了，他已听遍了戏班里所有青衣的唱段。没人能唱的比凤兮还好。刘司令说的那句“世间一绝”，是对的。
只可惜，她唱错了时代。他心想。
他还没忘记要杀刘司令的事。晦暗的地室早已让他冷静下来。他知道，只凭一时热血，只会把命搭进去。想要把事情做成功，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
他要她帮忙打听他在外面的几个兄弟。他的计划需要他们。
她应了，心中却开始推脱起来。想要杀刘司令，难免不搭进去几条人命。太危险了。有时，她会自私的宁愿他一直这么在地室里待着。看他吃她的糕点，看他喝她的粥。听他闭着眼睛讲话。看他在灯影幢幢里睡着。
其实每次当她为他念戏文的时候，总有种要念《白蛇传》的冲动。
只可惜这不是《白蛇传》的时代。她心想。
这天，凤兮终于开口跟他说刘司令的事了。只是内容很令人失望。
“征战，刘司令请我明天去他家给他老娘唱戏。“
李征战并不想搭话。他动动嘴角，终于又问:“那你去吗？“
凤兮迟疑一下，说如果我说不想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虚伪？
李征战用嘴角轻轻嗤了一下。他始终没有忘记她是个戏子。戏子都像她这样浅薄。
凤兮对于他的反应有些失望。她上挑的眼角里燃起的一丝光亮瞬间熄灭。
“我去。“凤兮沉默半天，挤出这两个字来。
“为了这个吗？“李征战再次用肩膀抵了抵那些麻袋。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凤兮的眼圈分明红了。她没有再说话，起身要走。
最后，当她踩上那只小板凳，终于用尽力气说了一句话:“其实，每次我都想念《白蛇传》的戏文给你听的。“
说完便走。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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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醒来，李征战就觉得头顶上异常安静。都去刘司令家了，怎会不安静？他蓦地又想起先一晚的谈话，再一次笑了。是该时候离开了。
他的伤已经好了。他甩着胳膊，想看看还疼不疼。站起的时候却发现腰间的枪套变轻了许多。他一摸，才大悟，枪没了。
除了凤兮，再没可能是其他人。
他的心也仿佛空了一角似的。有一种忐忑的空洞。
他四处找凤兮留下的痕迹。最后终于在枪套的夹层里，发现一纸薄书。展开来，细细念。直到眼泪无声地打湿每一个字……
他从地室里钻了出去。拼命地跑。拼命地朝那个早已一片混乱的刘府跑去。
听说，凤老板唱了她一生中最出格的戏。她从戏台上唱到了戏台下，又从戏台下唱着偎上了听戏入迷的刘司令。然后光明正大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枪，毙了刘司令的命。
一枪换来无数枪。凤兮在日本人的乱枪里倒下，千疮百孔。
刘司令手下的一众士兵其实早已动荡不安。他们一看那走狗主子当场毙命，也一呼而上，和日本军队拼了个你死我活……
以此开始，这座日本人脚下的傀儡城，终于开始醒来，迎接残酷的血雨腥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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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每当李征战李司令再拿起当日那个叫做凤兮的女子留下的信时，他那双燃烧过战火的瞳孔，也还是会泛起泪花。
“征战。我想，就算我作为一名青衣，对《白蛇传》的唱词有多么的谙熟，也没资格把我最想念的那段念给你听了。我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那么，就让我用鲜血，来祭我这颗无处安放的心吧。也望你不要负了我的一腔孤勇，一定要带领那狗贼手下的士兵们，为了这座城，为了这个国家，淌出一条血路来。
凤兮 亲笔”
李征战后来又听别人唱了很多次《白蛇传》，只惟独记住了一段戏文。
“喜相庆，病相扶，寂寞相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