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了,我真的没事!过一会儿喝点热水就好了,相爷你不用担心,早点去歇着吧。四儿告退了!”锦色干脆地拒绝道,扶着絮儿的手,快步走向了帐篷内。
姬凤离在军营中伫立良久,回首看去,只见蓝冰和唐玉跟在自己身后,似乎也凝立了好久。
蓝冰的身子,微不可察地轻轻颤抖,清俊的脸上,一片哀伤的绝望。
姬凤离扫了蓝冰一眼,叹息一声,转首对唐玉道:“唐玉,你去叫军医过来为四儿诊脉,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
唐玉答应一声,正要去请军医。
蓝冰却忽然伸手阻住了他,抬眸对姬凤离道:“相爷,还是不要去请军医了!”
唐玉不解,问道:“为何,难道有病不看!”
蓝冰动了动嘴唇,好久才说道:“女人有时候并非得病才会吐,如果……如果……让军医诊出来,那岂不是让她一个姑娘家名誉扫地。”话音方落,蓝冰转身快步离去。
姬凤离心中狠狠一震。
他知悉蓝冰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女子但凡有孕,便常有孕吐。难道说……
他不敢再想下去,风朔朔掠过,冷吗,他已经感觉不到冷,因为他的心,在这样一个寒夜,已经凄凄冷凝成冰。
一场雪,带来了满目苍茫,也带来了寒冷料峭,秋的最后一丝余温早已在雪的飘落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著雨在营地外的河岸边一块青石上坐着,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几只觅不到食儿的鸟雀在冰面上啾啾跳跃着。
军营里最近很安静,没有战事,且因为这场雪,正常的训练也暂时取消了。
王煜经过几日的调配,已经确定了留在阳关镇守的兵力。王煜自然是留在边关,南宫绝升为少将军,协同王煜留在北疆。花著雨的虎啸营也在留守之列,王煜原本也是要花著雨留下的,但花著雨恳求随军回京,她自然不能留在这里。不过,王煜倒是没有强留,很爽快地答应了。
冰面的鸟儿一不小心踩碎了薄薄的冰层,惊恐地忽闪着翅膀飞了起来。朔风起,吹起地面上的雪沫,扑上花著雨厚重的军服,冷意似乎能隔着厚重的军服,沁到身体里。
花著雨伸指弹了弹衣上的雪沫,起身缓步向营地走去。
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监军营帐的空地上,深蓝色纹理的幕帘轻垂而下,遮住了车身,两匹拉车的骏马在车前昂首肃穆。
姬凤离的监军帐篷正在拆除,锦色的帐篷也在拆除,看样子,他们是要离开军营了。只是,大军五日后才开拔,他们莫非是要提前走?
花著雨遥遥扫了一眼,披着轻裘的锦色在絮儿的搀扶下,正缓步向马车走去。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映照在锦色俏丽的面庞上,为她白皙的面容添了一抹晕红,使她的脸看上去更加娇媚鲜艳,如同被春风催开的花苞,乍然绽放。
花著雨心中微微一滞,便脚步不停地穿过营地,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帐篷内一片幽暗,暗得令人压抑。花著雨摸到火折子,将烛火点亮。微弱的烛光亮起,心随着跳跃的烛火隐隐亮了起来。
帐篷外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帐门被推开,呼呼冷风夹杂着暖腻馨香扑了进来。
花著雨放好火折子,抬眸朝着漫步而来的锦色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来向我辞别的,怎么,你们这是要先行回京吗?”
锦色提着裙袂在花著雨面前的凳子上慢慢坐了下来,方才还娇媚鲜艳的脸庞如今有些苍白,她坐在凳子上欲言又止,“小姐……我……”
花著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调侃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了?到底什么事?”
锦色忽然低下了头,良久才抬起头,美目微沉,“小姐,我们不是先行回京,而是要到阳关城去住几日。相爷方才……”锦色猛然顿住,银牙咬了咬下唇,“方才说,要在回京前娶我!”
花著雨骤然一惊,手心倏然握紧,握在手中的火折子将手心咯得微微一痛,她慌忙松开了手,抬手将火折子轻轻放在几案上,笑语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要提前回京呢,却原来是要到阳关城办喜事。喜事定在哪一天了?”
锦色望着花著雨平淡如风的面容,猝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小姐,你不怨我?”
花著雨唇角的笑意凝了凝,抬袖执起锦色的手,轻声道:“这些日子我细细想过,或许姬凤离真的如你所言那么好。你能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我怎么会怨你。虽然,我是觉得你们的亲事办的有些突兀仓促了些,如若能待我查清一切再办才好。只是,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绝不会拦你!只要你能过得好,我就很高兴!”
“小姐,我……我……”锦色嘴唇翕动着,眸中水雾袅袅,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还有什么事?”花著雨淡淡笑道。
帐篷门忽然咚咚被拍响,丫鬟絮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天色已晚,相爷催着走呢。”
“那,那天你一定要来。”锦色抬眸满是期盼地说道。
“好的,我会去的!”花著雨灿然一笑,语气坚定地说道。
锦色这才展颜微笑。
“那,我去了!”锦色缓缓说道,转身走了出去。
花著雨靠在帐篷门口,凝眸瞧着锦色越走越远,她的离去,似乎是带走了最后一抹斜阳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