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描写一对夫妇在骚乱现场接吻的照片在冰球比赛和骚乱之后迅速传遍全球。面对微博等各种新媒体渠道对这一新闻的“穷追猛打”,CBC利用其官方网站CBC.ca组织了一次揭开这一对神秘夫妇面纱的调查活动。结果,男主角的妹妹写来邮件说,她的哥哥就是这个“骚乱之吻”的男主角。CBC于是请来了这对夫妇,并对之进行了十分轻松的访谈,从而也为全世界的关注者揭开了这张照片背后的“谜团”。
在这个报道里面,CBC作为传统广播网络与各种新兴媒体的互动,标志着媒介融合时代,新闻理念的转变和新闻操作手法的更新。
可以说,从这个案例中,我们可以发现,加拿大私营媒体在利润(也就等同于收视市场份额)的驱动下,能够更为有效地调动各种资源,充分发挥自身在投入、成本控制和管理机制方面的优势,将新闻生产作为一种系统性的协同工作机制加以贯彻和执行。而公营媒体尽管受制于成本、预算和一系列管理局限,但也可以利用媒介融合在技术和功能上的突破,将新闻生产的范围和空间加以扩大。CBC适时或者差异化地通过电视、广播和互联网进行联合报道的举措就鲜明地展示了这一点。
换句话说,在加拿大的电视新闻市场中,媒介融合一方面给私营商业媒体提供了在组织机构方面的整合机遇,使得更具有竞争优势的跨地域、跨行业电视新闻生产机构得以形成,并可以利用其资本和管理优势提高生产效率;但另一方面,公营媒体亦可以在这个趋势中找寻到新的完成自身公共职能的渠道,为公众提供更为广泛而有效的信息服务。在这个意义上,媒介融合是一个竞争与平衡并存的历史过程,关键看哪些力量在其中发挥着影响和制约的作用。
四、加拿大电视新闻节目生产的理念和机制创新
在以上举例和分析的基础上,我们发现,加拿大电视新闻节目生产在理念和机制方面的创新令人注目:
(一)多渠道协调互动
在媒介技术和渠道融合的前提下,尤其是在机构层面购并的基础上,加拿大各大媒介集团都立足于整合既有的电视网、广播网和互联网资源,将高质量的电视新闻节目按照先电视网后互联网的发布顺序,最大化地实现其对于用户的覆盖。与此同时,各大电视台/网都注重各种新媒体尤其是社会网络媒体在电视新闻报道中的运用:一方面通过它们组织新闻素材;另一方面通过与用户的互动获知对电视新闻节目的评价和意见。
(二)低成本高效运行
随着传统媒介间的行业隔阂通过媒介购并被打破,新闻来源之间的分离将不复存在。包含电视媒介的媒介集团将以建立统一的新闻来源平台为目标,最大限度地实现新闻的市场价值和降低分离采集和制作新闻的成本。上述几大媒介集团建立新闻通讯社的举措就是这一创新机制的典型表现之一。
但是,对于成本的考量和对于融合后高效率的追逐也为加拿大新闻行业从业者的权利保护带来挑战。伴随着公司之间的购并和管理上的整合,裁减“冗员”和增加工作强度将成为各个媒介集团控制成本和提高效率的可选途径之一。在这方面,加拿大新闻记者协会和相关的行业工会组织将会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
(三)地方化与全国化融合互补
加拿大的电视新闻生产在媒介融合环境中,将继续走“地方化+全国化”的双向互补发展道路。一方面,继续通过融合扩大媒介自身在新闻生产规模和传播方面的全国影响力,各大媒介集团在加拿大主要城市的重点投入都表现了其争取全国电视收视市场的努力;另一方面,加拿大的联邦制、观众地理上的分散和文化多元也使得各媒介集团需要综合考虑地域性市场特征,在建立全国电视新闻网的同时,兼顾众多的地区电视网,并将继续技术和功能方面的融合优势,以及与地方电视机构的联合式发展模式。
在这个意义上,地方化是全国化的重要补充,而不是其发展的对立面,不可以舍弃。
五、媒介融合与加拿大电视业的转型路径
媒介融合的进程仍在技术、功能、机构、产业和规制的不同层面进行着。加拿大传统的媒介治理理念、规制体系和市场开发也在同时发生着变化。在这里,我们从三个方面梳理一下业界和政府部门对今后发展路径的设计:
(一)以网络为重心的转型:电视节目的集成与分享
随着互联网成为音视频文件的集结和散发节点,传统广电媒介与互联网的合作将愈加紧密。CTV和CBC已经将数量众多的加拿大电视节目集成到苹果公司的iTunes在线商店,以供用户付费下载。这一各种电视节目的网络集成模式正在成为媒介融合的崭新图景。从北美来看,具有代表性的是由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和福克斯新闻网(Fox)共同拥有的Hulu网和谷歌公司(Google)拥有的YouTube网。Hulu将内容提供商、第三方集成商和Hulu自身连接成为一个产业链,为网络视频用户提供优质的电视节目资源。与此同时,YouTube这一以用户自制内容(UGC)为特点的视频分享网站也开始向提供专业、高质量的电视节目方面转向,希望通过和广播电视机构的合作为用户提供更为专业的服务。
与我国中央电视台建立中国网络电视台(CNTV)的举措不同,加拿大各大电视机构并未完全将其网络化发展的重心放在建立自身的视频门户方面,而是更多地将网络分享的工作“外包”给专业的视频分享网站。这无疑是降低成本和获取节目注意力的便捷手段。但是这一做法的弊端很明显,尤其是对现有的媒介结构来说,那就是网络上电视节目来源的“碎片化”将使得这些媒体难以获得传统媒介产业结构内的竞争优势。换句话说,随着网络作为电视节目散播渠道的重要性日益提升,传统广电媒体的比较优势将衰减,而不得不面对网络这一“平面”媒体的市场竞争法则。当然,这也是媒介融合过程中,传统广电媒体面临转型所不得不付出的成本之一。
(二)亟待转变的规制体系:理念张力与架构调整
加拿大的《电信法》(Telecommunications Act)和《广播法》(Broadcasting Act)是分开制定的,也因此分别管理着不同的传播部门。但是,媒介融合的趋势使得传统的电信和广电部门开始重叠,这一既存的分类管理框架也面临着重新整合的挑战。融合状态下的媒介或传播产业需要一个统一的框架来进行规制和管理。关于这一点,英国通讯办公室(Office of Communication,简称Ofcom)的成立已经为世界各国树立了先例。
加拿大的媒介和传播管理部门已经意识到,需要在“碎片化”和“重新整合”的双重趋势中找寻规制的基本原则和框架。“碎片化”指的是数字化内容、节目和应用的大量出现,而“重新整合”指的是媒介机构的横向兼并和纵向整合。在这个新的媒介融合的环境下,加拿大政府部门和第三方管理机构将旨在保护和促进加拿大的媒介和传播产业,为其市场化发展创造条件;与此同时也会顾及政策逻辑和市场逻辑的差异性,保护公共广播的传统,保护文化的多元性和市场的竞争性,而使国民和加拿大作为一个国家在这个全球转变过程中获益。
换句话说,加拿大的传播管理需要在调和市场化发展与公共服务传统,尤其是保护加拿大自身文化和产业的理念张力之间前行(是多样化的加拿大声音,还是更为激烈的市场化竞争环境),政策和管理者需要将其都考虑进去。对应的规制文本和管理结构也将以此矛盾为出发点,在未来作出相应的调整。
(三)加拿大广电与期待中的“国家数字计划”
从更为宏观的方面来看,加拿大的广播电视机构、媒介集团已经在媒介融合时代与国家的各个部门产生了更为紧密的联系。因为,一个以“数字经济”(digital economy)为核心的国家发展已经成为现实,而媒介部门在其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加拿大广播电视与电信委员会2010年2月份发布的《导航融合:绘制加拿大传播行业的变化和规制含义》的报告显示,随着广播、电信对国家经济和国家利益的重要性日益上升,社会对形成一个“国家数字计划”的需求也不断高涨。在这个计划中,以“数字传播”(digital communications)为代表的打破传统部门界限的一系列举措(主要包括税收)需要推出。
其实早在2009年夏季,加拿大联邦政府就对现有的《版权法》(Copyright Act)进行了评估,目的就是希望建立一个应对进化中的数字传播产业结构的新的版权保护体系。这一体系将更多地针对融合后的新的传播实体。
在这个新的数字化世界中,规模更大的市场化竞争希望减少管制,而作为国家更希望积极地介入来保持市场的竞争性(而拒绝垄断),并保护加拿大本土文化和声音的多样性。在这个意义上,市场与公共政策(公共利益)的矛盾性将超越单纯的广电和电信领域,因为新的数字化传播基础结构将被全社会各个行业所使用。
加拿大遗传自英国和形成自美国的传播管理制度,将在新的媒介融合时代,在数字化传播时代,面临新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