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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悲情城市

影片档案

出品:中国台湾年代影视股份有限公司1989年

类型:彩色片

片长:160分钟

编剧:吴念真、朱天文

导演:侯孝贤

摄影:陈怀恩

主演:梁朝伟饰林文清

辛树芬饰吴宽美

陈松勇饰林文雄

李天禄饰林阿禄

本片获1989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1989年第26届台湾金马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男主角奖。

导演简介

台湾导演侯孝贤,是国际公认的当代台湾电影乃至华语电影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他1947年出生于广东梅县,幼时随父迁居台湾。高中毕业服兵役时,因看了英国电影《十字路口》而深受感动,于是当天就在日记上写下“决心退伍后花10年的时间进入电影里去闯,并有所作为”的誓言。1969年侯孝贤考入了台湾国立艺专影剧科,后成为李行导演的场记,逐渐开始电影工作。1983年侯孝贤参与导演的《儿子的大玩偶》成为台湾新电影运动的代表作品。同年《风柜来的人》则标志着他创作风格的成熟。该片不仅出现了侯孝贤后期影片中最为常见的主题——描述成长的悲欢,歌颂乡村的美好,而且从该片起侯孝贤开始以一种“冷眼看生死”的态度来使用镜头语言,大量的远景、长镜头的使用,在不动声色之中形成了情绪的张力。接下来,侯孝贤拍摄了《冬冬的假期》、《童年往事》、《恋恋风尘》等作品。1989年《悲情城市》则突破了少年悲愁与怀乡情韵,以宏大的视野审视历史与命运,彰显了大师风范,成为侯孝贤迄今为止最为成功的作品。之后,在时好时坏的评论声中,侯孝贤又拍摄了《戏梦人生》、《好男好女》、《海上花》、《最美的时光》等影片,迄今为止依然保持着富有活力的创作步伐。

剧情简介

1945年日本投降时,台湾林家老大喜得一子,取名“光明”。林家父亲林阿禄年事已高,林家兄弟4人,老大文雄做运输生意;老二文龙本来开诊所,战争期间被征兵,生死未卜;老三文良曾被征到上海给日本人当翻译,战败后以汉奸罪遭通缉;老四文清小时跌聋,现经营一家照相馆,与国民小学教员吴宽荣为挚友,同住一起。

宽荣的妹妹宽美来到镇上,在台金医院当护士,文清与她渐渐相熟并相爱。

文良病愈后走上黑道,卷入“印日钞”、“贩毒”等活动。文雄出面制止,黑道因文良的退出勾结政府施加报复,文良再次被捕,出狱时已成白痴。

“二·二八”事件中文清身陷囹圄,经历了同狱友的生离死别。宽荣在山里成立了反政府组织,文清出狱后誓要加入,却被宽荣阻止,并将妹妹托付给他。

文雄在赌场遇到黑道,争执时被开枪打死,支撑家庭的重担落在了文清身上。文清与宽美成婚,不久生下儿子阿谦。

阿谦稍大时,由于叛徒的告密,山里的基地被剿,宽容等人被打死。他的同志给文清来信,嘱咐他们尽快逃走。危急时刻,宽美决定与文清共生死,他们终于没走。3天后,文清也被捕了。林家只剩下老人、女人和孩子,但生活还在继续。

影片分析

一、悲天悯人的史诗情怀

《悲情城市》线索庞杂、人物众多,没有明显的戏剧冲突和章节结构,但却在纷繁琐事中积累着动人的情绪,悲凉之感愈积愈浓。尤其是影片中的史诗情怀,在哀婉中彰显大师气质。

1.浓厚历史意蕴。黄式宪曾评论《悲情城市》是侯孝贤的突破之作,因为影片中“获得了一种历史观的解放、历史视野的拓展……从个人的记忆,跨进到‘人民的记忆’——一种介入式的历史意识”。①《悲情城市》对“人民的记忆”的书写在于它将林家家庭的命运遭际放在了1945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台湾脱离日本统治直到1949年国民党接管台湾这段历史时期,折射出一个城市、一个时代在战争带来的政权变迁、社会动荡下的悲剧。日本人离开台湾、市民对国民党最初的欢迎到失望乃至愤恨、台湾本土人与外来人之间的矛盾、黑帮横行、走私、通货膨胀、法律的不公等复杂悲惨的现实在影片中都被涉及。

影片的价值还在于打破了台湾人对“二·二八”事件的讳莫如深,首次在电影中对这段历史进行披露。台湾行政长官陈仪施缓兵之计逮捕大量进步人士,蒋介石调动军队实行戒严并滥杀无辜的举动在影片中通过宽荣、文清及其他监狱难友的经历被加以表现。影片中甚至还嵌入了一些真实的史实资料,“片中的林老师是影射台湾作家钟理和的哥哥钟浩东,而‘你们要尊严的活,父亲无罪’的血书、陈仪的电台讲话等,也均依据史料而成”②。难怪《悲情城市》的海报宣传文案上写道“在今天以前,这个故事,你从未听过,也不敢讲。”侯孝贤以历史反思的勇气为台湾人心中长久以来的禁忌与恐惧作了最伤痛的追忆。

从表面来看,《悲情城市》所讲述的故事仅仅停留在1945—1949年之间,以林家几个儿子的相继毁灭作为主线,但影片所涉及的历史又何止这短短四年!林家二子文龙、三子文良在解放前日据时期就被征兵,一死一生,而生者文良后来又再度变为白痴。“二·二八”事件后台湾长期的“戒严”,老人林阿禄和一家的老弱妇孺还要忍气吞声苟活下去,以林家为代表的台湾人的悲剧也依然继续。所以《悲情城市》常被评论为“直追台湾40年来政治神话之症结”,确实相当准确。

2.生动心境塑像。《悲情城市》较为含蓄地探讨了台湾人身份认同危机这一问题。《悲情城市》中一共出现过六种语言:台语、粤语、国语、日语、上海话、客家话,在片中人物交谈时或是在公共场合中、在广播中,这些五花八门的语言混杂着、交织着、冲突着、辉映着,勾勒出那个年代台湾特有的一种人文风貌。初看热闹非凡,其实充满了严肃和悲哀,正是频繁的更换政权和人们缺乏安定的生活不断迁移,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而这种不相融必然会产生身份认同感的缺失。林家作为很早就居住在台湾的本省人,对之前日本的统治自然极端痛恨,所以在影片开始,一边是广播中宣布日本投降,一边是婴儿出生、停电复明,儿子取名“光明”,艺旦间也改名为“小上海”,都充满了对美好新生活的憧憬。宽美找到工作,天气晴好,景色明丽……凡此种种,都表达了人们对台湾重回祖国的欣喜。但很快这份欣喜和憧憬就被纷至沓来的死亡和伤痛逐一破坏,知识分子最初用国语满怀激情唱着的《九一八》也变成了牢狱中的日本歌曲《幌马车之歌》,可见对战后国民党政府的不再认同。正像林家长子林文雄所说“本岛人最可怜,一下日本人,一下中国人,众人吃,众人骑,没人疼”,明显把自己独立于中国人之外,这样无根漂流的心态,缺乏认同和归宿感,正是台湾人迷失身份的表征。

二、诗意的表现形式

1.平和叙事态度。说侯孝贤悲天悯人的诗人情怀,是因为面对如此惨痛的历史,他能不带任何乖张暴戾的态度来诉说,而始终是平和的、宽容的、冷静的。即使在欢庆结束日本人统治的同时,也以伤感的笔触处理静子与父亲等人的离去,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影片是超越国别和政治的。而对其他人,知识分子也好,帮派老大也好,在片中也都各自闪露着各自的尊严。

2.充满诗情的镜语运用。面对如此重大的历史题材,侯孝贤依然以他惯常使用的长镜头、固定镜头、全景远景等大景别冷眼旁观着一切,“无论是打打杀杀、是温情脉脉、是觥筹交错、是生死来去,摄影机几乎都摆在远远的地方”,③以无动于衷的姿态观看着,仿佛仅仅是一个旁观的路人。

同时,侯孝贤大量使用深焦距,并不断用门廊、窗棂将纵深的场面间隔。景框之外又时时出现一些无关的人,在那里谈笑或是做着自己的事,让你感觉疏离无法靠近。当情感无法倾诉的时候,侯孝贤就干脆直接把镜头对准山水之间,大量空镜头的使用,只在转瞬之间,就将满腹的郁闷苍凉化作了满眼的青山绿树,碧海蓝天。

《悲情城市》常常是一个场面内的镜头运用极为缓慢,在转场时却极为迅速,哪怕前一个镜头还是大哥悲伤呜咽的葬礼,一个空镜头后,已是文清和宽美喜庆的婚礼。根据情绪来安排剪辑顺序,也是侯孝贤在剪辑上的另一特点。(安晓燕)

参考书目

《秉持写实主义精神谋求美与真的统一》,孙慰川,见《当代电影》2006年第5期。

《世界电影鉴赏辞典》(第1编),郑雪来主编,福建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注释:

①《世界电影鉴赏辞典》(第1编),郑雪来主编,福建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866页。

②《秉持写实主义精神谋求美与真的统一》,孙慰川,见《当代电影》2006年第5期,第72页。

③《无可逃脱的悲情城市》,日历,见《当代电视》2001年第3期,第5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