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超越非洲范式:新形势下中国对非传播战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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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非洲重构形象之道——重构对策分析(1)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对以英美为主的西方媒体坚持非洲范式在国际上建构非洲负面形象,非洲仅仅表示强烈的愤怒和谴责,要求西方媒体公正、客观、全面、平衡报道非洲是不够的,非洲必须致力于思考和采取应对西方媒体歪曲非洲形象的对策,把提升自身形象以及对外交流、交往的能力水平,进而有效吸引外资以推动其经济发展,作为非洲复兴的一个重要任务。坐等非洲范式转变,非洲形象改善,无异于守株待兔。

非洲重构自己的形象需要分清主次并从三个层次的对策入手,只有这三个层次协同努力,整合传播,非洲才能突显自己在未来国际格局中的地位和影响,从而达到形象重构的目的。一是培育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加强民族国家建设,消弭民族冲突和政治动荡。这是中观层次,也是最关键的措施。二是非洲国家联合自强,建构非洲认同和非盟认同。这是宏观层次。非洲只有作为一个团结的整体才能在世界政治、经济、传播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才能逐渐重塑非洲形象。三是熟练掌握并运用传播业务方面的技巧,从新闻信息传播角度重构非洲形象。这是微观层次。本章将分别从这三个层次入手,并结合具体的案例来分析非洲重构形象的对策。

第一节 非洲重构形象之道——培养民族国家认同,建构民族国家

乌干达总统约韦里·穆赛韦尼说:“非洲的最大悲剧是我们听凭部落主义把我们拖垮,各个民族之间常常为获得战利品而大动干戈,而不是去建立强大的、充满信心的国家。”英国政治学家欧内斯特·巴克说:“不是民族制造了国家,而是国家制造了民族。”前一句话表明非洲众多国家独立后民族国家建构的重要任务,后一句话则强调已经建立的国家政权在国家民族认同建构中的关键作用。两句话准确揭示了非洲国家建设的目标和路径。因为非洲国家在被西方殖民之前,几乎没有建构出相对成型的民族意识和民族国家认同,非洲普遍存在的是前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如封建制、奴隶制、甚至氏族部落制。二战后,非洲殖民化运动的胜利标志着非洲各国民族国家建构工作正式启动,但迄今远没有完成现代民族国家的建构。

欧美民族国家建构的历史经验表明,民族国家建构任务是否完成,是决定一个国家在国际社会影响力和地位的决定性因素之一。在民族国家这一国家体制于非洲还具有先进性的条件下,非洲国家只有不断加强民族国家建构,为经济发展、社会稳定提供基本条件,非洲形象才能得到根本好转。这是重构非洲形象的根本途径。因此,非洲重构形象的基础工程就是现代民族国家建构。

一、民族国家建构理论

1.民族国家及民族国家建构的内涵

民族国家是一个现代政治学意义上的主权性政治实体,在一般情况下,是由单一民族或多民族所构成的现代国家制度,是单一民族的政治建构或多民族共同缔造的产物。各民族对这个政治实体的认同即为国家认同,构成民族国家政治合法性的基础。当国家和民族融为一体时才形成现代民族国家。它是伴随近代资本主义产生而建构的现代政治共同体,同时也是现代化锻造的现代性在政治生活中的反映。《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是这样解释现代民族国家的:作为民族-国家范畴的国家“是指现代理性国家,它形成于西方现代初期,是一种自立于其他制度之外的、独特的、集权的社会制度,并在已经界定和得到承认的领土内,拥有强制和获取的垄断权力。”民族国家意味“两种不同的结构和原则的融合,一种是政治和领土的,另一种是历史的和文化的”,“民族的概念所具有的二重性和模糊性影响着它随后与国家的融合。民族的公民要素和领土要素越明显,其融合过程便越为容易;反之,民族概念中种族要素越突出,国家与民族间融合和合一的可能性就越小”,因此“绝大多数所谓的民族国家是一种多民族的混合体,将它们称为国家民族可能更为贴切。”国内也有学者将国家民族称为国族,北京大学宁骚在《民族与国家》一书中就把国家民族叫做国族。

必须明确的是,这里所指的现代国家,是相对前资本主义,即传统国家而言的。界定现代国家的关键词是主权与合法性。由此引申出现代国家的双重特性:民族-国家(nation-state)与民主-国家(democracy-state)。传统国家是一个相对性概念,一般被认为是前现代化,或者前资本主义的国家。在前现代化时期,人类社会主要以氏族、家族、部族、地方性民族等共同体构成,并形成相应的政治单元。这些政治单元独立存在,分散而互不联系。尽管也存在国家,但是其行政机构并没有成功地在其领土范围内垄断合法使用暴力的权力,并加以有效的统治。这就是英国社会学家吉登斯所说的传统国家的本质特性是它的裂变性,“传统国家有边陲(frontiers)而无国家界(borders)。”非洲国家目前正由前现代国家向现代国家过渡,传统国家所具有的“裂变性”必然导致部分非洲国家冲突、战乱,乃至分裂。

民族国家建构,简单地说,就是指形成国家民族并建立国家、组织政府、维护权利的政治制度建设过程。民族国家建构的战略目标主要是:第一,维护国家主权完整和安全,保障本国不受外来国家的侵犯;第二,维护社会公共秩序的稳定,使得国民有良好的社会安全感,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创造良好的条件;第三,谋求社会的公共福利最大化,发展国家经济,促进社会的公平和公正;第四,为社会和公民提供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民族国家的政府就是为了实现这些战略目标而设立的公共权力体系。由于现代民族国家首先在西欧诞生,所以民族国家建构理论,是总结西欧国家从封建集权政治走向现代主权政治的历史经验的产物,它动态分析民族与国家相结合的历史及其制度建构,系统地解答现代民族国家建构所面临的战略目标、危机、历史任务、建构内容、渠道和方法等。

民族国家建构以上四个目标可以解决五种危机:认同性危机、合法性危机、延伸性危机、参与性危机以及分配性危机。尽管这些危机一般不会并发,但它们之间有内在的关联,而且危机处理的效应具有传递性。也就是说,这五个危机中的任何一个没有解决好,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导致其他危机的出现。从民族国家建构理论的视野出发,认同性、合法性、延伸性、分配性与参与性是分析民族国家建构目标的五个思考维度,它们可归纳为两部分:一是国家民族建设;二是国家政治制度建设。非洲国家可根据这些具体目标从战略的高度合理安排国家建设工作的轻重缓急。既要避免全面出击、不抓主要矛盾,又要防止顾此失彼,缺乏全局意识。

民族国家建构的目标分析

任务\具体要实现的目标

认同性\促使村落的、族群的、种姓的、地方的认同向统一的国家民族和民族国家认同转型。

合法性\建构国家政治权力来源合法的新体制,变世袭制、教会制、革命制或政变为普选制。

延伸性\加强中央权力对地方的延伸,建立受中央监制的地方政权,保障中央政府的权力资源(制度、军队、官僚队伍、财政、信息系统等)。

分配性\建构社会福利制度,调节国民财富的分配与再分配,预防区域性、阶层性的经济极化及其矛盾。

参与性\解决现代化中的公民政治参与膨胀与制度化滞后的参与性危机,扩大民主范围、提升民主层次。

2.国家民族建构的途径和方法

所谓国家民族建构,是指承认国家内存在多个民族和不同文化的事实,致力于建设一个统一的现代民族即国家民族的过程,它包括政治经济的一体化以及民族文化的一体化、国民性格的培养、国民心理的孕育等方面。民族国家建构的一个核心目标是要形成坚定的民族信仰和民族国家认同。一般来说国家民族的形成途径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各民族自然融合、或遭遇外敌入侵通过本土化动员而逐渐形成的;第二种方式是通过官僚式融合形成的,即国家政权建立后,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国家民族,国家借助政府力量促成国家民族形成。

官僚式融合过程多种多样,包括人们熟悉的国家建构的许多手段:全国建立单一的法律规范和司法体系;创立单一的税收和财政制度;建设统一的交通和通讯体系;精简行政机构以提高办事效率;将权力集中掌握在居于首府的统治者手中;形成专业化组织人事制度,使关键的行政管理部门由训练有素的人员充任;创立中央控制下的有效的军事组织和技术。然后设立福利保障、劳动保护、保险、健康,教育也逐渐被纳入国家建构之中。在这一过程中通常伴随着或接踵而至的是将选举权扩大到中等阶层,然后是低等阶层,最后妇女也获得了选举权。

在国家民族建构过程中,人们形成了一种强烈的民族意识。虽然它是国家建构的部分结果,但如果将“民族建构”分开来进行剖析的话,那么它既是结果,又是原因,是一种因果重合。民族建构是一个与国家建构经常交替使用的术语,但民族建构的中心点和重点却与之有相当大的差异。由于绝大多数非洲国家在殖民地之前基本处于部落或部族联盟状态,或者说处于前现代国家状态,西方殖民统治时期也没有促进当地部落或部族向民族转化,反而出于便于统治的考虑,强化甚至制造了部落。在非洲非殖民化运动胜利后,前殖民地纷纷借助民族主义的旗号建立了国家,因而非洲国家的民族建构主要应是官僚式融合,而不是通过本土化动员进行。当然,在诉求独立时的本土化动员为以后官僚式民族融合创造了一定条件。

那么在国家政权建立后,官僚式融合具体可通过哪些方法来建构国家民族?一般来说,公共教育、大众传媒以及文化与社会政策是民族建构的主要方法。这三个领域都与国民民族特征和民族认同的形成密切相关。用大传播的观念分析之,都可以归结为传播的方法。这些方法我们将在“传播在非洲民族国家建构和形象重构中的作用”一节予以详细阐述。

二、非洲国家应加强民族国家建构

人类社会是以多种形式组织起来的共同体。根据人类共同体发展的一般规律,最早的组织形式是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氏族,部族则是血缘关系扩展的血缘-地缘共同体,由于血缘-地缘关系和长期的共同生活,形成共同文化,从而构成民族。当人类生活区域扩大并需要特殊的公共权力——有组织的暴力维持共同体秩序时,便有了国家,然而直到民族和国家融合在一起,才有了民族国家。在《民族与国家》一书中,宁骚试图厘清国家、国族、民族、族体等概念。他以族类共同体的概念,区分了“作为部落的民族”、“作为部族的民族”、“作为国族的民族”和“作为狭义民族的民族”,认为族类共同体的历史发展脉络,是从部落到部族,从部族到民族,再经由民族锻造出国族的过程。非洲的国家形成有所不同。前殖民地脱胎而来的非洲国家,绝大部分是殖民统治的催生物,其现代国家的产生虽也有传统政治的成分,但殖民主义遗产是主要因素,不具备国家民族的条件;“国家”与“民族”形成的过程并不同步,“国家”的前身是殖民地,当殖民地赢得独立成为主权国家后,国家民族的建构并未完成。换言之,非洲的现代国家是在缺乏现代经济政治体制和民族文化的母体上由殖民统治这一助产婆催生的“早产儿”。借用科特迪瓦首任总统乌弗埃—博瓦尼的话说:“我们没有继承一个民族,继承的只是一个由于殖民化而人为产生的国家。”因此,非洲国家应加强民族国家建构:一是国家民族建设;二是国家政治制度建设。

1.民族国家建构失败影响非洲形象重构

民族国家建构的四个目标没有实现,公民的生命和财产就无法得到国家的保护,一旦这种保护不存在,公民失去起码的安全感,其直接后果就是公民丧失对国家的信任和认同。为自我保护,他们有的依靠宗教或巫术(不稳定的非洲国家存在着复杂的宗教和巫术活动),有的则借助民间社会组织(如活跃的非政府组织),有的则依靠现代组织(如各种专业团体),更多的则借助在规模上仅次于国家、在传统习惯上更易于置身其间的地方部族势力。一旦出现私力保护,那国家就乱象丛生,各种有损形象的问题就接踵而生。

就非洲国家来说,由于认同性建构缺乏,非洲不少国家的居民只有地方认同和地方统治者认同,没有民族国家认同,因而民族冲突、利益纷争频繁发生。由于延伸性建构在非洲国家遭遇严峻挑战,没能建立一个强力的中央政府,并将其权力延伸到地方,兼之一些国家内部存在强烈的部族意识,在国家民族的建构过程中存在着一种以部族为中心的倾向,导致非洲不少国家政局不稳,政变不断,内部分裂持续。由于部分非洲国家的分配性建构失败,导致国家社会政治权利的分配问题成为影响国家独立后民族国家建设的重大问题,不少非洲国家就是因为政治权力、资源分配的不公导致战乱和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