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这话倒不是作假,王雪瑶的话确实是蓦然间让她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刚刚穿来时她为了藏拙,便掩饰了容貌,涂抹东西,非把自己弄的不起眼,也是不想惹了宋氏和她那一对女儿的眼,再多惹祸端。更是怕苏定文发现了她的容貌惊人,将她攥在手心中待价而沽。
可如今她已经和宋氏母女闹的不死不休了,而且瞧样子,苏定文已经注意到了她,即便她再将这容貌臧着遮着,苏定文将来也不可能只全心为她考虑而选定亲事。
入了侯府,她已一步步踏入泥泞,再想脱身过那种简单清净的日子,只怕是不可能的了。侯府那些人会如何拿捏她的亲事,如何利用算计她,这些都不好说。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再遮掩容颜,更何况,侯府的水只怕会很深,她若没有傲人的本钱,让侯府当家人看重的资本,进了侯府还不是任由人拿捏的份儿?
左右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便只有让自己变得有实力,这样才能招架住侯府的那些魑魅魍魉的算计和谋划,而容貌何尝不是实力的一种呢。
先前倒是她糊涂了,竟还没有王雪瑶来的通透明白,璎珞想通后,再瞧王雪瑶,见她眉宇间不知何时竟落上了一层落寞伤楚之色,不由一楞,想到王雪瑶的身世不由心下了然,生出一股恻然之感来,握紧了王雪瑶的手。
王雪瑶何尝不是因为容貌的缘故被家人看中呢,她本不是将军府的人,可就是因为长的像将军府那位孙小姐,便被父母亲人舍弃了,自幼便长在将军府中,怨不得她会说容貌也是一种实力,是财富呢。
见璎珞眸光柔和又怜惜的瞧着自己,王雪瑶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妹妹觉得我通透,也不过是我一直便靠这张脸生存罢了。”
她说着又扬起明媚的笑脸来,道:“不过妹妹也不必同情我,我在将军府中很好,在这里我是金尊玉贵的孙小姐,没人敢看轻我,太夫人将我当成嫡嫡亲的孙女疼爱,吃穿用度没一样是王府中那些姐妹能比的,我平日里用的甚至比家中嫡母所出的嫡女还要好,妹妹不知道,我父亲嫡女庶女一大堆,我的生母又不得宠,倘若不是来了将军府,我在王府中只怕不知要过的多蹉跎卑贱呢,你瞧,谁不说我是个有福气的,我也觉着是这样。这还多亏了这张脸呢。”
璎珞瞧着她弯弯的眉眼心中不觉微酸,做别人的替身,靠着一张容颜生活着,被家人就这样送走,即便太夫人再疼爱有加,想必王雪瑶心中还是会有些难过的吧。
好在她并非本主,即便将来定安侯府的人因这张脸算计她,她也不会有半点伤心难过,只会和他们好好周旋,该讨价还价的时候绝不手软,他们要利用她,她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只看谁的手段更高超罢了。
璎珞想明白了这些,便对王雪瑶笑着道:“今儿我这张脸可就拜托给姐姐了。”
王雪瑶扬眉一笑,挽了挽衣袖,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道:“妹妹就擎好吧。妹妹大概还不知道,定安侯府长房的嫡女苏瑛莺,相貌也是极为出众的,而且在京城颇有几分才气名声。以前这苏瑛莺不怎么爱出门,便有美名透出,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四处的参加各府宴席,还和几个自以为是的小姐组建了个什么兰荣诗社,整天的吟风弄月,卖弄才华。偏还真有人吃她们这一套,如今你这个隔房的姐姐可是名声极盛的,谁不知道定安侯府有个貌美如花的才女?今日姐姐可得下大力气,好好给妹妹捯饬捯饬,说什么也不能让那苏瑛莺压了妹妹,怎么也得平分秋色才成。”
一个时辰后璎珞便和王雪瑶一起辞了太夫人坐上马车往定安侯府去,定安侯府和振威将军府虽都是开国时皇帝御赐的宅邸,可离的却并不近。一个坐落在洛京北城的权贵府邸中,一个却位于靠近西城的富贵宅邸中。
想比来说,北城离皇城是最近的,各亲王府,公主府,国公府等都坐落在此,而定安侯府的西城虽也是富贵人家宅邸错落之处,可到底离皇城还有一段距离,起码府中男人们早起上朝就得生生比住北城的要早两刻种。故此可见,定安侯府虽也是世袭的爵位,却远远没有振威将军府来的尊贵得皇帝看重。
从北城到西城去要经过洛京几条最为繁华的道路,璎珞前次进京时和太夫人一起坐车,也不敢推开车窗往外打量,今次和王雪瑶一起,不等她要求,王雪瑶便将车窗推开,只放下了湖蓝色沉烟纱窗帘指点着外头的街景给璎珞瞧。
洛京不愧是天子帝都,其繁华绝非穗州能够比拟的,只街道便比穗州的主干道宽阔了两倍不止,两旁商铺林立,路上行人如梭,喧嚣吵闹,一派热闹。
路上各色行人说说笑笑,有穿绫罗绸缎的,更有穿粗布麻衣的,间或还能看到一两个打扮怪异的异域之人,吆喝声此起彼伏,可见大丰现如今的国力还是可以的,起码京城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太平。
王雪瑶指着街边一溜的错落店铺,笑着给璎珞介绍道:“瞧,那个挂朱红金匾的就是楚衣阁,楚衣阁是迟家的生意呢,所以我每次都能拿到楚衣阁最新的料子和花样,楚衣阁的衣裳都是京城最新式的,如今可得各府夫人小姐们喜欢追捧了。这都是迟家表哥接收楚衣阁后才如此的,迟家表哥是不是很厉害啊?”
璎珞倒不想这楚衣阁也是迟家的产业,听王雪瑶的口气满是崇拜赞叹,她不由瞧了眼王雪瑶,见她美眸晶亮,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神情,璎珞不由心中一动,挑了挑唇,若有所思。
倒是王雪瑶迟迟不闻璎珞回应,回头瞧向璎珞,见她目光清透好似能洞察人心般盯着自己,一时间脸色一红,忙忙又指着前头一座足有三层高,塔楼结构甚为惹眼的酒楼道:“瞧,那是京城最好的酒楼食味楼,食味楼是诚王妃娘家新安侯府的生意,还有哪边那个是京城最好的胭脂水粉店紫胭斋,那是皇商全家的生意,宫中娘娘主子们的水粉胭脂都是这全家呈贡的,宫里的全嫔就出自他们家。还有那边的笔墨店香墨斋,吴家糕点铺,珍宝阁……反正这条街上各色店铺多的很,且都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生意铺子,所以每日人也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