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天色已晚,庄子上为数不多的下人早已休息,苏瑛珍运气好,连巡视的婆子也未遇到,一路顺利到了后花园中苏瑛珍便压着声音喊了起来。
“四姐姐?四姐姐?苏瑛蓝?!”
她猫着腰找着人,却突然后颈一痛,双眼一翻,身子向后倒进了一个黑影的怀里。
黑影飞快接住人,往肩上一抗,冲院墙快步潜去,眨眼间没了踪影。
月辉清影,花园中静谧无声,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官道上,一辆破旧的马车摇摇晃晃奔驰的飞快。璎珞躺在车厢中,这辆马车很是简陋破败,连苏府下人乘坐的马车都不如,不知之前是做什么用的,里头还充斥着一股子臭鱼腥味。璎珞躺在里头只觉异常颠簸,差点被又熏又颠地弄吐出来。
她死死咬着牙,手抚进衣内,触摸到一点冷硬,舒了一口气,心思急转了起来。
这大高个将她从庄子弄出来显然并非害命,不然他早该动手了。方才他口中说什么好货色,挣银子,瞧样子是要将她带远卖掉换银子。
这分明是人贩子,此人和青菲两个合谋,宋氏定然知道他的底细,而作为苏府的姑娘,她的闺誉完了,便必定会影响宋氏的两个嫡出女儿,便是出嫁的大姑娘也定要被人耻笑。宋氏不可能做这样的蠢事,故此宋氏定不会让她真的被卖掉。
这样的话,多半宋氏会派人在她未被卖出去前便将她救回,再将此事遮掩的严严实实,而这个人贩子,也定然会被杀人灭口。这对作为知府夫人的宋氏想必并不难,如此一来,失踪了一段时间,又落入人贩子手中的她闺誉已毁,苏定文不是要让她暴毙,便会将她送入佛堂,囚禁一生。
如此,她这个眼中钉,也算是永远离开了。看来这些时日,她的所作所为,当真令宋氏恨的难言,竟然不惜费如此大功夫,牵扯这般广的弄出这样一出大戏来。
如此阴毒,宋氏也不怕遭受报应。
宋氏若要追回她,最快也要等到天亮,若现如今她刚刚离开庄子就被追回,便也达不到毁她闺誉的最佳效果。而且宋氏一定早掌握了这人贩子的行踪路线,这样看,在天亮宋氏发作之前,她一定得悄无声息地回到庄子才成。
璎珞正想着,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璎珞心中一惊,忙悄悄探手握住了怀中先前藏着的匕首,她全身戒备,那大高个却并未打开车门,璎珞感觉车身微震了下,显是那大高个跳下了马车,接着有脚步声迅速接近。
“你怎么这么慢,老子这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那人似舌头有些问题,说话声有些含糊不清,稍觉口吃。
“啰嗦什么,赶紧将人弄进马车,老子这可是从高门大户偷人出来,就算有内应,能和你这从村里掳人一个样儿?有种,你他妈怎不和老子换换。那庄子护院不少,老子搭了半条命才将人弄出来,你再啰嗦一句,老子踹烂你那蛋子!赶紧!”大高个带着火气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说话间,马车门被大力推开,一股清凉的夜风灌了进来,接着璎珞就觉身边一震,被丢进来了一个人影。
那后来的口吃人贩子笑着骂道:“你看,我就说了一句,你就这么些话等着。别看兄弟这回弄的是村姑,可这姑娘那可是兄弟我踩了小半月的货,小模样好着呢。等拉到南边,准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两人便关上马车门跳上了车板,一抖马车,再度行进起来。
车中恢复漆黑,璎珞睁开眼眸看去,却见身旁躺着的少女鬓发散落,瞧不清面容,只身段却极为玲珑,身上穿着细棉布的衣裙,许是被突然丢进马车身上疼痛,她身子动了几下,竟是轻哼了两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少女的脸颊正好被丢在璎珞旁边,她蓦然睁开眼睛就对上了璎珞黑暗中异常清亮沉静的眼眸,少女眼眸陡然睁大,满是惊恐,就欲尖叫,璎珞飞快抬手堵住了她的嘴,右手食指竖在唇边给了少女一个禁声的暗示。
少女倒也算明白人,瞧清眼前的环境后便浑身颤抖着冲璎珞眨了眨眼睛。
璎珞还没放手,就听外头那个口吃人贩子声音兴奋的道:“怎么样?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是真和仙女一样好看?那皮肉又嫩又娇?老子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识过大户小姐,哥哥赶车,我去瞅瞅!”
璎珞闻声一惊,忙给了少女一个眼神便躺了回去,只她躺好,外头的人却并未打开车门。
“瞅什么瞅!这大户人家的姑娘是好偷的?虽是被主母所厌,按理当没人给她出头,但这高门大户的事儿说不清,咱们赶紧离开此地才是正经,别他妈这时候还要风流不要命的,等卖了手里这几个,咱们就收手,到时候那窑子里的随便玩。你看上那个赎了身娶回家老子也不管你!再说了,这大户小姐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雏儿能比窑姐儿销魂舒爽?长的再好没调教也是一根硬木头,听老子的,赶路要紧!”
大高个的呵斥声传来,只听那后来口吃人贩子嘟囔两句,“这不我瞅我的,你驾你的车两不耽误嘛。”
他虽是这般说,可到底是没再动作。
马车似驾的更快了,却于此时路旁突然传来一声啸声,那声音很是凄厉,像夜猫的叫声,却又分明要尖锐高亢,在这月夜下空无一人的田间官道上,直听的人心头发麻。
“什么声音……”外头响起口吃人贩子微颤的声音。
那驾车的大高个也是浑身一抖,本能地一拉缰绳,马儿长嘶一声,猛然停了下来。
还不待车板上坐着的两个人贩子查探情况,突然就从路两边冲出来两个人影来,嗖嗖两声破风声,两道索套从路边甩了过来,从天而降,竟是直接便套在了两个人贩子的身上,一扯一拉,两个男人发出惊呼声,从马车上滚到了地上。
还不待二人挣扎着站起身来,两根闷棍便直敲两人头颈,二人前后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