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变故不过都在眨眼之间,璎珞在听到外头响起诡异的叫声时便冲身旁少女低喝了声“抓紧。”,马车突然停下,璎珞两个也被惯性带地撞在了车门上,若非璎珞提醒抓紧了车框,两人非得被甩出来不可。
待车停稳,听到外头传来打斗声,璎珞立刻便跳了起来,钻出了马车。她站在车前板上,入目正见马六一根闷棍下去将那个掳她出府的男人砸晕,璎珞抿了抿唇,轻哼了一声。
“姑娘,您没事吧?”
说话的是另一个和马六一起来的矮个子男子,他二十五六岁模样,长的毫不起眼,眉眼间有些谄媚的贼气。
这人是那日璎珞在人市上买的,名唤刘二栓,和他一起买下的还有个王重山,两人是姨表兄弟,家都在八华镇,没发水灾前,两兄弟便常一处四处晃荡,偷鸡摸狗,是当地有名的混混。
兄弟俩虽不是什么正经人,可却算孝子,家里遭了灾,两家人只剩下两兄弟还有个六岁的小妹子,为了给全家买棺材,养活小妹子,两人便也在河边人市上自卖。
似刘二栓兄弟这种人,璎珞觉得多有奇用,只看你怎么用他。故此,当时也未曾多想便买了下来,昨日她察觉到危险,便叫云妈妈入夜后去寻了苏景华,只令马六带着刘二栓兄弟今日一路尾随着苏家马车,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静观异变。
宋氏以车轴坏了要换马车,再次行路时听到了两声鹧鸪叫,璎珞便知马六三个一直跟着,后来璎珞进了庄子,马六便令刘二栓摸了进去。自己和王重山守在了庄子外头。
傍晚时那人贩子驾着马车偷偷摸摸地跑到庄子后的林子藏身,一切都看在了马六和王重山的眼中。马六觉得此事定然和璎珞有关,到了入夜,见那人贩子在庄子后门踅摸,便使了王重山也进去寻璎珞通风报信。
王重山和刘二栓本就是偷鸡摸狗的行家,加上庄子上下人又少,宋氏为了方便行事,在璎珞所住院落安排的下人也少,故此二人摸进去轻轻松松便寻到了璎珞,且并未惊动任何人。
璎珞沐浴进了净房便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后便见到了王重山,得知了府外的动静。鉴于那人贩子赶着辆马车,璎珞是有所猜测的,只令王重山和六二栓见机行事,她自己也按捺住性子只待宋氏发作。
之后青菲两人非要拉着璎珞去逛后头的花园,璎珞心里对宋氏的计划便又猜出了一两分。她借口回去加件衣裳,进屋后便自后窗吩咐了王重山兄弟几句话。
更是将一张早先就写好的字条交给了草儿,令草儿在她离开后就引着王重山去苏瑛珍的住处,又吩咐刘二栓配合王重山行事。
而人贩子抱着璎珞出了庄子的后门听到的猫叫声,正是马六所为,马六一路一直尾随着马车。
若非事事件件安排的妥当,璎珞又怎么敢就这么被带出府来?
此刻见刘二栓已追了上来,苏璎珞眸光一亮便一撑车辕跳下了车板,道:“我没事,人呢?”
前次在人市上璎珞带着帷帽,刘二栓未曾见过她的真容,此刻猛然瞧见,只觉月光下那飞身跳下马车的女子宛若月下精灵,身姿纤巧。再望,又觉眉若远山,眼若秋水,面若莹玉,口若含朱。
刘二栓一阵恍惚,再定睛,那女子已站稳,雪肤花貌乍然由模糊转为清晰,就如一幅模糊的画卷,骤然轮廓清晰被染上了绚丽的色彩,那画中人竟是难以形容的美艳惊绝,仿佛夜色也因眼前这倾城美貌,被拨起撩动,顿时让刘二栓昏昏然,不知身在何方,一阵阵头晕目眩起来。
璎珞见自己问完,刘二栓只直愣愣傻呆呆站着,竟也不回话,顿时便目光一冷。
那边马六忙抬脚就踹了刘二栓一脚,刘二栓猛然回过神来,率先注意到的便是璎珞一双挑凤目中透出的冷锐寒色,恰若清冷的月,高洁而令人不敢亵渎,那眸,那冷艳的人儿,又哪里是自己这样的人能看,该看的!
虽被买下不久,可刘二栓也瞧出自己这个主子并不是寻常的闺阁少女,手段颇为了得。再想到眼前少女对付嫡母的反击手段,刘二栓登时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道:“大哥带着人,马儿跑的慢,恐马大哥这边人手不够,姑娘再出了危险,便使了奴才一路快马先追了上来。姑娘放心,大哥马上就到。”
似回应刘二栓的话,静寂的小道上蓦然传来了马蹄声,眨眼间一骑便破开夜幕到了近前,马上跨坐的正是刘二栓口中的姨表大哥王重山。
而王重山的马背前打横丢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穿藕荷色绣银线缠枝菊花对襟长褙子,莲碧色轻纱罗裙的少女。月光下,少女两耳上挂着的红宝石赤金耳坠发出幽幽的明光来,可不正是今日苏瑛珍出门时戴着的那对耳铛。
这少女自然也没别人,正是宋氏的宝贝小女儿苏瑛珍。
见王重山果然按自己的意思将苏瑛珍掳了来,璎珞眸含冷意的扫了眼苏瑛珍无知无觉的脸庞,吩咐道:“将她绑了手脚给我丢进马车。”
刘二栓闻言二话不说,上前便将苏瑛珍给扯了下来,扭了手脚捆绑了个结实,抱着便往那人贩子的破马车走。
那和璎珞一起被人贩子丢进马车的少女此刻也已爬下了马车,正躲在车厢边儿上探头小心翼翼的往这边瞧。
刘二栓抱着苏瑛珍过去,她忙缩着身子往边儿上让了让,刘二栓便嘿嘿一笑,道:“姑娘,我们是好人,别怕,遇到我们家小姐,你可是福气了。”
刘二栓偷鸡摸狗,长的也是贼眉鼠眼,极上不得台面,简直一眼瞧去便不是正经人。不然璎珞买人时也不会一眼就将他们兄弟的老底看了个透。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当真是一股子流里流气的痞气,那少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摇摇欲坠地扶着马车瑟瑟发抖。
璎珞瞧去,不觉好笑。不过她如今这一番作为瞧着确实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那少女触及璎珞的目光,大概是方才在马车上有些共患难的情分,此刻倒有了些勇气,几步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求道:“小姐,小女闺名云水绣,是云香山鸡冠峰山脚下的云家村人。小女是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云秀才,小女是昨日傍晚在溪边儿浣洗衣物时被贼人迷晕抢来的,小姐是好人,救救我,让我离开吧,小女给小姐磕头了,小姐肯救我,小女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