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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司里总是有一些蜚短流长,就像现在,一群人时不时看向关闭的接待室,窃窃私语。工作得太无聊了,偶尔,有新鲜的话题活动一下嘴巴,也是一项不错的运动。
旁边的走道,有人心不在焉,忙着小声嘀咕闲话——
“你说那个女人找陆秘书究竟什么事?”
所谓的陆秘书,指的就是前不久刚刚上任的总裁特助陆家喻。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来商量怎么分顺宏国际吧。”
“没这么夸张啦,我说童律师一定会帮裴小姐打赢官司的。”——熏熏然的语气。
“那当然。”附和声接二连三,“不过话说回来,裴小姐究竟怎么想的,居然让自己的对手当她的特助,据说为了这件事,还和副总闹得很不愉快……”
“是哪个女人找陆家喻?”
“还有谁?不就是裴巧云。”很是鄙夷,正在奇怪这个声音怎么有些阴恻恻,转过头,看到面前的人,脸色迅速刷白,结结巴巴地开口:“副——副总。”
陈洪文阴沉着脸,扫了面前一干人等,大家立刻噤若寒蝉。
“还愣着干什么?嫌工作太轻松了是不是?”他沉声说道,话音未落,所有的人立马各就各位,奋力拼搏,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陈洪文走到接待室门口,拧住门把,用力推开。
里面坐着的是裴巧云和陆家喻,两人各据一方,脸色都不大好。
“瞧我看见谁了?”裴巧云盯着门边的陈洪文,格格笑起来,丝毫不在意他不友善的表情,“这不是老头子临终前亲点的顾命大臣吗?怎么样,保护神,你守侯的裴大小姐好像不大领情啊。”
“不劳你费心。”陈洪文皱眉,不敢苟同裴巧云过于妖艳的妆容。
“看来我是枉作好人了。”裴巧云无所谓地耸耸肩,提起自己的小包,朝陆家喻挥挥手,“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她三步一摇地款款走步,经过陈洪文的身边,忽然冲他嫣然一笑,伸出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搭上陈洪文的肩膀,贴近他的耳朵,缓缓吐气,“小心,到时候鸡飞蛋打,人财两空。”随后,赶在他推开她之前,及时松手,做了一个飞吻,径直走过他,出门离去。
接待室中,只剩下陈洪文和陆家喻,他看他,他也看他,谁都不肯最先妥协。
“她的话说得不错,你真的不要考虑一下?”取下嘴里含着的烟,陆家喻终于开口说话。
陈洪文大步走向前,一把拽住陆家喻的衣襟,“她找你干什么?”
“文明点。”陆家喻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她找我,关你什么事?”
陈洪文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拖着陆家喻,拉出门外,不顾众人惊讶的注视,走到拐角,将他抵向休息室旁边的墙壁。
陆家喻也不反抗,任由着他手臂压上自己的脖子。
“我警告你——”陈洪文低着声音开口,“不管你是怎么通过文文那一关混上来当特助,只要我在,你就休想在顺宏国际兴风作浪。”
陆家喻伸出一手,稍微用劲,推开他的手,偏要挑衅一般,懒懒地说:“只要不是顺宏国际,就可以了吗?”
他的话外之音显而易见,陈洪文瞪大了眼睛,狠狠提起他的衣领,“还有,如果你敢动文文一根寒毛,我不会放过你!”
最后几个字,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收回手,陈洪文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喂——”陆家喻叫住他,“你,喜欢裴文吧?”
陈洪文站住,随后又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没有回头。
见他离开,陆家喻摸摸自己的脖子,抚平衣领的褶皱,整理好仪容,向另一边走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的尽头,一直紧闭的休息室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手捧着一杯早已凉透咖啡的裴文。
“裴小姐?”
小蒙看着走进花屋的人,半是惊诧半是惊喜地开口,放下手中的花剪,脱下手套,迎上前去。
“小蒙——”裴文向他打招呼,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想要找的人,“乔予浩呢?”
“浩哥吗?”小蒙搬了张椅子放在她面前,“他有事出去了。”
“哦。”
“不过他很快就回来了,要不,你先坐坐,等等他好了。”见她的表情有些失望,小蒙连忙说道。多好的机会啊,难得裴小姐再上门,要是浩哥再不好好利用机会,就算是煮熟的鸭子也会飞了。
“好。”裴文坐下来,看见小蒙匆匆去柜台打电话,想来是去叫乔予浩尽快回来。
“好了。”不久,小蒙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茶,“浩哥说他一会就回来。”
接过茶杯,裴文忍不住开口问:“他,很忙吗?”很难见他不在花屋,她贸然打搅,会不会打乱他的工作计划?
“也没有啦。”小蒙心直口快,“你也知道浩哥那个人了,喜欢养花,他在家附近买了一块地,来培育花种。昨天家里打电话,说是温室中的花出了问题,浩哥连夜就赶回去了。刚才我问他,他说他已经在路上了,裴小姐,你不要介意,再等等好了。”
“没关系。”裴文摇头,看了看周遭的花卉,心有所动,“这么说来,这里的花,也有他培育的?”
“那当然。”小蒙有些自豪地回答,“大部分的,都是浩哥的杰作,你看那边的盆栽,漂亮吧,全都是浩哥的心血,上门的客人也都很喜欢呢。”
“很漂亮。”她由衷地赞美,丝毫不怀疑乔予浩的能力。
“裴小姐,不是我说,虽然浩哥这个人有时候比较木讷,但是他对人真的是一等一的好。”小蒙在脑海中搜刮词汇,就想着怎么才能在裴小姐面前多说浩哥一些好话。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裴文浅浅笑起来,手中温热的茶水又勾起她的往日的回忆。
“那——”耶,不会吧?这样他岂不是无话可说了?小蒙挠挠头,看她嘴角露出笑意,安慰地想也许是方才的话引起了效果,“裴小姐,你先坐,我忙我的。”
裴小姐的笑容真好看,这样的女孩子,有谁不喜欢呢?
重新带上手套,拿起花剪,继续之前没有做完的工作,可是不久,忽然一片阴影罩在他头上,挡住了一部分光线。
他抬头,看见裴文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手中的动作。
“裴小姐?”
“小蒙——”裴文蹲在他身边,满脸期待,“我能不能试试?”
“可是剪子很重,花枝也很粗糙……”其实他最想说的是,这种活儿,实在不适合她满身的细皮嫩肉。
“我可以的。”她打断他的话,很固执地说,像要证明一般,她挽起袖子,硬是夺过他手中的花剪,“小蒙,让我试试,我是真的很想养好花。”
以前她是什么都不懂,但是现在,凡是关于花的一切,她都想要学,都想要知道。
那样的表情,让小蒙觉得,如果自己再拒绝,简直就不通人情,考虑了一会,他点点头,“好吧,不过,我先找双手套给你戴上。”
是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感觉有点与众不同。手套的质感,不同与她平常所用的光滑布料,粗粗的稍微磨手。大大的花剪,不精致,却异常锋利,喀嚓下去,旁枝斜叉无所遁形。
刚上手时,不太适应,需要小蒙的指点才能顺利进行。几番之后,逐渐掌握了技巧,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裴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下?”见她已经微微冒了些许薄汗,小蒙好心地建议。
“不用。”她干脆地回答,浑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嚷,舍不得就此罢手。
她仿佛对这样枯燥的工作乐此不疲,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小蒙放弃游说,直起身,想要为她拿杯水,转过身,看见门边站着乔予浩。
“浩——”他刚想开口叫,乔予浩却对他摆摆手,指指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裴文。
小蒙会意,站在一旁,看乔予浩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小蒙,小蒙,你过来看看,这一枝应该怎么剪?”遇到了难题,裴文直觉地向小蒙求救。
“过去一点,沿着低端削掉就行了。”有点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真的呐……”按照指点,裴文挥动剪子,剪下那一枝有碍美感的枝条,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手中的花剪。
她回头,刚想要抗议,却看见了一脸风尘仆仆的乔予浩,怔忡之余,被他拉起来,取下了手套。
“从打电话开始,你就这样一直在修剪?”手套下的手稍微有些红肿,指尖有几处脱皮,还好不太严重,不过掌心的小水泡可能会让她难受好几天。
“不要怪小蒙,是我执意要做的。”他虽然是在跟她说话,可是却一直瞪着小蒙,怕他责怪小蒙,裴文辩解道。
“你是第一次,小蒙不是。他应该明白新手时常需要休息,才不至于弄伤手,更何况你——”想要说她养尊处优,根本就不适合这样的工作。话到嘴边,顾及她的感受,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怎么样?”他没有说出来,并不代表她不明白他隐藏的含义,有三分气恼,三分辩白,她捏紧了拳头,“我只是要证明,你乔予浩能做的,我裴文一样可以做到!”
乔予浩一时愣住,她的言下之意,他当然明白。心剧烈跳动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冲动而又直率的表白。她说她一样可以做到,对于她的身份地位而言,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有了这样的宣言?
有好多的话在胸臆间涌动,想要告诉她,可是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配,不配啊……
这道藩篱,他冲不出去。
“我知道。”最后低低说出口的,只有这三个字,却也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完整说出来的话语。
声音很轻,但毫无疑问是他在说话,裴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原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或是转过脸,或是别过眼,总之,杜绝和她对视的可能,以沉默来回应她,没有想到,这次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略微疲惫的神情,黑眼圈显而易见,眼中,还有血丝在泛滥,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睡好觉。
依照她的判断,他的睡眠时间,应该全部给了那些有问题的花卉了。
“浩哥,裴小姐已经等了你好久了。”在一边暗自为他着急,小蒙忙不迭地提醒他。
“找我有事?”不可否认,当小蒙打电话裴文来找他的时候,他的心情难以言喻,很复杂,多了点喜悦,多了点期待……
“我可以和你聊聊吗?”今天的心情有些不好,想到的,只有他。鬼使神差的,莫名其妙就走到这里来。
“聊聊?”他有些踌躇,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如果没有空,就算了。”他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想来也是累得慌,实在应该好好地补个好觉。
“不,我有空。”见她开始往外走,说不上什么理由,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有点惊讶。
“那就好,一起聊聊好了。”小蒙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下来,生怕乔予浩再放弃这千载难得的好机会,“对了对了,裴小姐还没有吃晚餐吧?浩哥,你不如找个地方,大家可以一边吃一边聊嘛。”他拼命地向乔予浩挤眼睛,顺势将两人往外面推,“花屋有我就行了,你们就别担心了,好好聊啊……”
眼看着乔予浩和裴文慢慢走远,小蒙在心里默默求老天爷保佑,机会是有了,就希望浩哥这个闷葫芦能够稍微开点窍,千万千万别再犯傻放弃裴小姐这么好的女孩子哦……
不是浪漫的法式大餐,也不是精致的意大利菜,他邀请她就餐的地点,仅仅是一家小餐厅。老板显然和乔予浩很熟,硬是在人满为患的空间中找出一张桌子,安排他们坐下。
“不要看这店小,做出来的菜很好很实惠,和一些大酒家相比,毫不逊色。”就座后,乔予浩对裴文说。
裴文小心地避开旁边走来走去差点碰到她的人,对乔予浩的话,不置可否,“真的吗?那为什么他们不开酒家却只要一家小饭馆?”
老实说,第一次坐在这么拥挤的地方用餐,还真有些不习惯。
听他这样问,乔予浩将手中的筷子慢慢放在桌上,抬起头,很认真地对她说:“也许,他们对平凡的生活比较适应。”
他的话中有话,显然是在暗示什么。是在奉劝她,这样的日子,她过不来吗?
“适应是要有过程的。”她掰开卫生筷,也很认真地回答他。
“结果却很难保证。”对上凉盘的伙计说了声谢谢,乔予浩动筷,这样对她说。
“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
“有些事,是不用试的。”
“乔予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堵住她的话,表现得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的身份,对你来说,真的是很大的困挠吗?”
两个人,不可能一直这样打哑谜,既然这样,她不如开诚布公,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
“你,有更好的选择。”将入口的菜困难地咽下,乔予浩终于开口。
裴文静静地看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又有一盘炒菜上桌,热气升腾,逐渐模糊对面的他的面容,她才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乔予浩的心,因为她这一声极轻的叹息而悬了起来,不知道她随后会回答他什么。
“今天,我听到了一些事情,心情有点糟糕。”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裴文说的话,和他们谈论的话题完全不相关。抬头,见她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筷子拨弄盘内的菜。
“有什么问题吗?”她的样子,不太开心,也许是生意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吧?
“问题很多。”她终于停止手中的动作,盯着盘子中被她拨弄得凌乱不堪混成一团的食物,“一年多以前,我问了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我,现在呢?有没有答案?”
他愣住,没有料到那么遥远的事情她居然还记得,一时间没有准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想要让他回答“快乐”,还是“不快乐”?
他还在考虑,裴文已经开口:“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个问题吗?”
乔予浩很诚实地摇头。
“那一天,是我父母出殡的日子。”见他略微惊异,她笑了笑,“你一定是在想,为什么他们会同时去世吧?”
话题一打开,思绪好像飘得很远,久远得连她自己回忆起来,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们,是在去办离婚的路上出了车祸,抢救无效而死亡的。”
乔予浩的眼皮跳了一下。裴文在说整件事的时候,语气异常淡漠,要不是她亲口承认去世的是她父母,他真的要以为,那两个人,其实只是与她毫不相关的路人而已。
“你觉得我很冷血,连自己父母去世都没有感觉,是不是?”裴文把玩手中的筷子,当作没有看到乔予浩的眼神,“不能怪我,他们除了生下我之外,没有再尽到父母的责任。”
她的童年,是没有什么天伦之乐可言的。印象中,父母都是来去匆匆,将家当酒店,她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到后来,他们不断争吵,令她一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就反感不已。这样的家庭,让她如何能对他们有深切的感情?骨肉情疏的局面,不是她一手造成的。
“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乔予浩没有说话。其实不用她问,现在每天的报纸大肆渲染,他不想了解她的情况都很难。
“一个同父异母,一个同母异父,都有亲缘关系,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作过妹妹。”
菜,一盘一盘地上桌,却没有人动筷,任由它们慢慢变凉。
“如果不需要,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她的声量逐渐高起来,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怨恨,“即使是他们死后,我还要承受种种压力,还要忍受各方面的指责,还有,收拾因为他们当初不负责任而残留的一堆烂摊子!”
她一手捂住脸,肩膀在微微颤动,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犹豫了一下,乔予浩的手,轻轻按住她放在桌面上的另一只手。
“乔予浩——”她的手,在他掌心中动了一下,接着反转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放下掩住脸的手,眼中已有泪光闪现,“我不快乐,很不快乐……”
头一次,她亲口告诉她自己的感受,想要让他了解,高高在上的地位,并没有带给她多少的优越感。
“头一次看见怡心花屋,头一次看见你,明明很简单平凡的生活,你却过得很满足,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乏味,我羡慕你,所以我问你。以后的时间,我天天去花屋,想要体会的,其实只是一种感觉,那样的感觉,在我的世界里,是没有的……”
本来想要抽回的手,因为她这句话而没有再动弹,任由她用力握住。
“所以,请不要避开我,让我试试,好吗?”
她不相信他们之间会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使有,她也认定,凭自己的努力,她可以铺设一座桥,将她和他的世界,紧紧联系在一起。
——她喜欢乔予浩,真的很喜欢。
偌大的会议室,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公司各部门的主管面面相觑,目光最后齐刷刷地落在最前方两个互相对峙的男人身上。
“我要求解释。”陈洪文盯着对面的陆家喻,将手中的报表扔到他面前,“你是特助,协助的是总裁的工作。财务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我认为总裁有权利知道各部门的情况。”陆家喻的手按在报表上,沿着光滑的会议桌,轻轻一推,送回陈洪文就坐的位置,“如果副总有兴趣,也可以看看。”
“你什么意思?”陈洪文挑眉,陆家喻的话中有话,当他听不出来么?
“不要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副总大可不必对号入座。”陆家喻耸耸肩膀,径直坐下,看了主座正在悠闲转笔玩耍的裴文一眼,“而且我想,最终评论我是非与否的,应该是裴小姐才对。”
好家伙,战火烧啊烧,最后竟然是将烫手山芋扔给了她。见众人注目的焦点一下子集中到自己身上,在会议中沉默将近一个小时的裴文清清嗓子,终于开口:“陈副总的话很有道理,财务部历来都是他负责,陆特助,你确实不应该逾权。”
听裴文这样说,陈洪文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不过呢——”她环视了众人明显松气的表情,顿了顿,“作为特助,如果不熟悉各部门的情况,又怎么能够协助我处理好公司事务?关于这一点,我想在座各位经理级的主管,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所以我想,必要的了解不可少,只要不过分就行了。是不是,洪文?”
“你都已经这样说了,我当然没有意见。”被点到名的陈洪文微微欠身,表示自己能够接受她的调解。
“那么,陆特助,我刚才说的话你也明白吗?”对陈洪文的回答表示满意,她再转向陆家喻。征询他的意见。
“明白。”
“那么——”拍拍桌子,裴文站起身,“大家都辛苦了,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
她的这句话,无疑是解放了大家紧绷的神经。已经危襟正坐了半天的各部门主管如获大赦,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陆续走出会议室。
“陆特助,你留一下。”轮到陆家喻,裴文忽然叫住他。
等到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陆家喻对她说:“你的手段很高明,理由找得冠冕堂皇,两边都不用得罪。”
“可见遗传因子果然很奇妙,即使不喜欢,我还是具备这方面的天分。”
陆家喻撇撇嘴,不置可否。
“好吧。”显然他对她的话不感兴趣,转回正题,裴文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去插手财务部的事?”
“你的意思,是要我说明吗?”
“不。”裴文摇头,“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还有,不要再去撩拨陈副总,专心做好分内的事。”
“你——早就知道?”看她笃定的模样,明明是知道内情,“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纵容?”
“公司内部的情况很复杂,过一段时间,你自然就会明白。”
“我还以为,是你相信我,没有想到,你早已成竹在胸。”陆家喻斜睨她,表情似笑非笑。
“不,我相信你。”
“为什么?”
“如果你真狡猾,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又怎么会和裴巧云站在同一条战线起诉我?”她刚从童记礼那里得知,届时作为原告出庭的,除了裴巧云,还有陆家喻。作为她母亲的儿子,他要求获得三分之一的遗产以及顺宏国际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我说过,只要有机会,我不会放弃顺宏国际。”没有任何惊慌,陆家喻回答,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所以我不怀疑你。”裴文笑起来,看着他,缓缓开口,“你也有可能是顺宏国际的当家主人,当然不希望它出问题,所以你要调查,这合情合理。”
“你继承了你母亲的精明。”陆家喻凝视她的笑容,有几分熟悉,勾起他遥远而有模糊的记忆。发现自己开始沉浸回忆之中,他狠狠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陈年旧事,“有时候,我真好奇,你拉我进顺宏国际的目的。”
“锻炼你,培养你……这些理由,你相不相信?”
她的话,似是而非,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揣测出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在他怔忡之际,裴文沿着会议桌走到门边,打开门,背对陆家喻开口,“她,也是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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