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元气不伤;不畏,慧灼闪光。不怒,百神和畅;不忧,心地清凉。不求,不卑不亢;不执,可圆可方;不贪,便是富贵;不苟,何惧君王?!
——禅语
沩山、五峰、云岩同侍立百丈。百丈问沩山:“并却咽喉唇吻,作么生道?”沩山云:“却请和尚道。”丈云:“我不辞向汝道,恐已后丧我儿孙。”
百丈复问峰:“并却咽喉唇吻,作么生道?”峰云:“和尚也须并却。”丈云:“无人处斫额望汝。”
百丈又问云岩:“并却咽喉唇吻,作么生道?”岩云:“和尚有也未?”丈云:“丧我儿孙。”
天无嘴,所有天不自言而人代其言。百丈禅师问弟子沩山:“并却咽喉唇吻,作么生道?”沩山说:“还是请师父说吧。”沩山的回答实在是妙。自己不回答,好比天。让师父来回答,说明师父还在人的位置上。这样,徒弟比师父都要高一个等级了。当然,禅宗不是儒家,他们并不忌讳这样的僭越。禅宗的很多公案里,师徒的对话都是充满了这种机锋的。于是,师父只说:“我也不说啦,否则后来的人只知道天由人说,而不知道有天不自说。”五峰的回答却是比沩山更妙了,他不但把自己比作天,亦将师父也比作了天,难怪师父高兴了,说:“唉,如今是地旷人稀,我只看你啦。”
三个弟子中,云岩的悟性好像要差些,他对师父的问题完全不得要领。于是说:“师父有没有呀?”完全不知其所以然,难怪百丈禅师生气了。
从这幕带有喜剧色彩的师徒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到禅宗的一种向往,一种对悠游天地间的向往。
禅宗的世界追求的是一种完全的自由。他们放下了生、死、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的八苦,没有等级的限制,可以呵佛骂祖以达到纯真的本性。他们的自由,不是一般的自由。他们要在有限的人生中达到无限地境界,在精神的王国里无限制地遨游,早已超脱生死寻常。
于是,他们在自己的精神王国里翱翔,不再为名所累,不再碌碌无为,没有矫揉造作,只做一个真实的人,心灵宁静的人,依顺自然的人,超脱悲喜生死,然后于天地同游。
相比之下,作为凡夫俗子的我们却常常为纷繁的世俗所搅扰,时而欢天喜地,时而悲怆凄凉,时而慷慨激昂,时而落寞沮丧……
“年光似鸟翩翩过”,时不我待,生命亦然。之于纷扰的世事,我们如何能理出一丝头绪来?之于生活,我们笃定什么?之于人生,我们要获得什么?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又何在?
作为生存于尘世间的人来说,天地何其宽,宇宙何其大,每个人不过是沧海一粟,芸芸众生的普通一员。我们应该在天地间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之境。
首先,我们要冲洗内心中功名的意识。为别人做了件好事,便觉得自己应该得到什么,这实际上是把自我与非我对立起来了,即使是以仁义之心爱人利人。因为强以仁义度量天下就把自我置于天下的对立一方。
其次,我们应即破自我与自我的对立。世人遭受勾心斗角的折磨,主要是因为有个“小我”在。有了“小我”,便会孜孜以求功名利禄,计较毁誉,如此当然得不到自由。
另外,我们要不执着于“我”。不但是名利,便是形骸也要视为虚幻,这样就可以直窥本性,透视佛心,进而成佛。
如此,我们便也能得到佛家的大自由,能够遨游于天地间,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
但是,这种精神的自由终是只能向往而难以得到。所以,沩山、五峰、云岩中也只有五峰能得百丈禅师一句“无人处斫额望汝”之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