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斩来到县衙门口的时候，看到已经来了不少人。秦捕头从大门里出来，秦捕头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扫，他看到了白衣白衫的唐斩。秦捕头皱了一下眉，秦捕头说，你是谁家的公子？唐斩笑了说，我不是公子，我是唐斩，唐朝的唐，斩鸡杀鸭的斩。秦捕头说，你来干什么？唐斩看了看四周的人群说，他们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他们是来应聘当县衙里头的捕快的，我也想当捕快。
人群里有许多人“嗤”的一声笑了，唐斩更像一个进京赴考的书生，而“捕快”两个字是与刀光剑影有关联的。秦捕头也笑了，他看到日头已经爬上了县衙的屋顶，秦捕头说，你凭什么能当捕快？唐斩说，我的刀很快，顿了一顿他又说，我愿意和你比刀。秦捕头走到唐斩身边，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叹了口气说，这么俊朗的公子也想当捕快，好吧我收下你。这时候唐斩笑了，他看到了许多人不解的表情。秦捕头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一个捕快高声叫，下一个。唐斩听到有一个声音响起来，我叫陆天，陆地的陆，天空的天……唐斩后来见到了这个叫陆天的人，唐斩和陆天编在一个组里，他们一起操练一起值勤，但是更多的时候，秦捕头会找不到唐斩的人，唐斩喜欢去紫藤茶楼喝茶，那里有一个烧水的老头经常和唐斩聊天。唐斩帮他劈柴，很笨拙的姿势，谁也不会相信唐斩居然是一个县衙里头的捕快，更不愿相信他是一个优秀的刀客。唐斩身上带着一把刀一壶酒一支笔，他经常在跃上马背的时候提起酒壶开怀畅饮，他的一支笔老是拿出来在人家雪白的墙壁上乱题，很讨人厌。他的一把刀，没人见过，更没有人见过他所谓的刀法。
冬天来临的时候，一场大雪把暨阳城整个地埋了下去。陆天带人在操场上扫雪，阳光下的雪很刺眼，陆天就眯起了眼睛，他眯着眼睛看到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向这边走来，陆天说，唐斩你过来。唐斩就过来了。陆天说唐斩你和我们扫雪，我们都在扫雪你为什么不扫雪？唐斩说好的，我扫雪。唐斩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然后身子一歪醉倒在地上。陆天和捕快们哈哈大笑，他们找了一张凳子扶唐斩坐下，然后他们把雪堆在他的身上，做成了一个雪人。
那个冬天的夜晚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忘了唐斩已经被做成一个雪人，所有人都回到了暖烘烘的房间里。三天以后的一个晚上，秦捕头带人在十里牌围捕杀人犯毛大时，被那里的村民团团围住。秦捕头说，让开，给我让开。村民们举着锄头和火把，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捕快们看。秦捕头说，再不让开不要怪刀子没长眼睛。村民们仍然一言不发，火把燃烧的哔卟声在静夜里显得特别响亮。这时候马蹄得得，村民和捕快不约而同地看到一个身上都是残雪的人，飞身下马，一仰脖咕咚咚灌下了一壶酒。那人扔掉酒壶，然后盯着毛大说，我要带走他，我必须带走他，我一定要带走他。村民们没有后退，反而前进了一步，把包围圈缩得更小了。唐斩说，我闻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唐斩说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然后唐斩身影急转，像一片风中的叶片一样盘旋着，刀光闪闪，不多时地上多了一小堆头发。
唐斩站定了，说，我要带走他，我必须要带走他，我一定要带走他。
村民们呆呆地立在那儿，很久以后他们才发现地上的头发是属于他们的，每个人的头上都已经少了那么一缕头发。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又向后退了一步。
捕快们飞身上马，唐斩将毛大的衣领一提，提起来放在了马背上，然后纵身上马。背后传来村民们的喊声，喂，你们是谁？陆天回过头去，大声喊道，我叫陆天，陆地的陆，天空的天。唐斩没有回头，唐斩的马跑得飞快，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秦捕头回过头对着村民们喊，他是唐斩，唐斩的唐，唐斩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