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偌大的成国公府只剩下了两位公子,便是二公子汪杨松,和那断了腿年仅八岁的四公子。
而今日正是成国公府出殡的日子,因送葬队伍要经由凤阳侯府,故而府中早早就设了路祭。
慧安出了府门,管家周宝兴便笑着迎了上来,弯腰道:“大姑娘且先坐坐,这送葬的队伍将过三字街,估摸着还得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到呢。”
慧安点头,便在他准备好的太师椅上落座,便瞧向周宝兴,问道:“可都准备好了?”
周宝兴忙笑着点头,道:“姑娘请放心,香案、祭品、香烛、纸钱等都是奴才亲自置办的,鼓乐吹打也都候着呢,万出不了茬子。”
慧安闻言点头,道:“父亲既委你做了府中总管,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哎,听母亲说,祖父和先成国公汪士鸿是一起领过兵,住过一个军帐,吃过一锅饭的袍泽兄弟,母亲在时也曾到成国公府走动过,和国公夫人也算旧识。没想到,如今成国公府竟遭逢如此悲惨之事……”
周宝兴闻言也是叹气,道:“如今国公爷,世子都驾鹤西去,只留了夫人和两个公子,那四公子听说才只有八岁,这么小便失了腿,真是……杀千刀的东姜人!奴才听说那二公子虽已十七,却没学到世子半点稳重劲儿,只怕国公府是要败落了……”
周宝兴见慧安斜瞥了自己一眼,目光竟分外锐利,这才一惊收了嘴,忙是笑道。
“奴才多嘴,奴才多嘴,奴才去瞧瞧送葬队伍可是到了。”
慧安见他离去,不由盯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没一会便闻哭丧吹打声缓缓临近,慧安忙和方嬷嬷对视一眼起了身,略整了整衣服这才下了台阶。
没一会送葬队伍便进了巷子,这边周宝兴已吩咐起了乐。悲恸的乐声一起,慧安见三个黑漆棺木安置在一起,缓缓而来瞧着都叫人心惊,又观那送葬队伍最前头女眷们哭的花容失色,不由也鼻头一酸,想着一会子自己要行的事,就觉对不住人,叹了一声。
方嬷嬷见慧安面色有异,岂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忙拉了拉慧安袖子,道。
“姑娘心到了便好,亡者会体谅的。”
慧安这才点了下头,从袖子中抽出方嬷嬷准备好的帕子,往鼻子下一触,一股辛辣便蹿了上来,当即就掉了金豆子。
送葬队伍到了近前,国公府的小厮忙搬来条凳,棺夫这才将棺木放在条凳上。
慧安忙迎了上去,照规矩却是该侯府点香烛,烧纸钱送亲朋了,可那边周总管急的满头大汗,却愣是点不着香,连那薄薄的纸钱也愣是点不燃。
这边动静国公府那边已有不少人察觉到,纷纷瞧了过来,这下更是急的周宝兴动作都有些不利索了。慧安本欲上前拜叩,登时便停了脚步锐利的目光射了过去。
周宝兴吓得面色发白,好再那香和纸钱终于被点着,可他还没能松一口气,谁知那火苗又灭了。
见慧安那边已不再等待,上前对着棺木叩了三叩,周宝兴这边心已是凉了半截,如何不知这香烛和纸钱只怕是被人动了手脚了。
他这边正思索是谁在给他下绊子,那边国公府的二公子汪杨松已跪在棺木右旁向慧安磕头回谢。
慧安望去,但见这位声名不显的汪二公子却长了张好相貌。他额头宽大,眉骨略高,眼窝微陷,却显得黑瞳深邃将那挺直的鼻显得更加突出,薄唇紧抿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虽眼底发青,铺满血丝却仍犹有神采。虽是脸色极为憔悴,身着麻衣孝服却也难掩身姿之挺拔,样貌之英俊。
这个成国公府的二公子也是嫡出,许是他那哥哥太过优秀,许是这二公子确实有些纨绔,虽从无听说他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但也是行事张扬,一句不合就与人动拳头的主儿。
听说还酷爱斗鸡捧角儿,还曾为一戏子连皇弟宁王都敢叫板,常常惹得成国公大怒挥着鞭子追的他满府跑,总之这人名声是不怎么好,要不周宝兴怎会失口说成国公府只怕是要没落了。
故而慧安见这汪家二公子长的仪表不凡,气质不俗,还真是愣了一下,接着才忙走向成国公夫人丁氏。
丁氏今年已有四十来岁,不知是不是因连遭打击的缘由,瞧着竟是像五十多岁的老妪,她被两个同样身穿孝服的女子扶着,已是哭的两眼肿如核桃,镶在一张苍老的脸上瞧着真是叫人难受,慧安见她虽被扶着仍旧摇摇欲倒,忙上前也扶住她的胳膊,劝慰道。
“夫人节哀,您可万万要保重自己个儿啊,虽说府中还有二公子,但他毕竟年纪尚轻,这偌大的国公府还得夫人撑着呢,您要是伤了身子,这可叫二公子及府上众人情何以堪啊?”
那扶着成国公夫人右手的清丽女子闻言亦垂泪道:“母亲,沈姑娘说的是啊。她年纪这般小犹且知道母亲是国公府如今的依持,母亲岂能还由着伤痛不顾自己身子?您这般……可叫儿媳如何对得住夫君啊,夫君在天之灵,定怪儿媳不孝竟没能劝慰母亲。”
慧安闻言便知这个定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忙福了福身,道:“世子夫人也请节哀才是。”
谁知她话音刚落,只闻那边一声轰响,慧安望去竟见凤阳侯府置办的供桌竟突然散了架,轰然倒塌,供品香烛等物散了一地。
方才慧安行叩拜礼时鼓乐已经做停,此刻街上本就静寂,只余送葬队伍的低哭声,这一轰响登时便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