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关府虽是显赫,关白泽虽是家产颇富,但对拥有整个侯府的慧安来说,她还真就没瞧在眼中。所以关元鹤对关府这种默然的态度,也影响了她,叫她对关府的内宅争斗从未生出参与之心,关注之意来。
这才使得出了此等悲事,如今既伤到了她的孩子,她便不容自己再如此的懒散下去,定要好好地护着他,再不叫人有可趁之机,也定要将那做鬼之人抓出来,给她腹中孩子一个交代。
慧安想着目光不觉就锐利了起来,紧咬的牙关在脸侧显现出坚韧的弧度来。
自慧安被送回棋风院,关元鹤便守在屋中,寸步不离。关府上下发生了如此巨变,到处都充斥着紧张,下人们也不敢四处走动,偌大的宅院一时间竟是静的只闻风吹过树梢,叶落的声音。
而慧安自劝服关元鹤后便一心地躺在床上养胎,便是沉睡了过去,身子也显地僵硬,竟是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往日的慧安习惯在睡着后在他的怀中拱来拱去,寻找最舒适的姿势,而现下她独自睡在床内,离开自己远远地,手规规矩矩地抚在小腹上,像是睡梦中也怕有人会抢走她的孩儿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紧张兮兮的。
关元鹤见她这般心中愈发地不忍起来,只能抬手抚平她微蹙的眉头,叹息一声起身出了内室。他唤方嬷嬷准备了纸墨,写了一封信便令方嬷嬷送去给关荣,令关荣连夜送到秦王府去,那信却是拜托李云昶请怀恩大师下山亲自为慧安护胎诊病的。
翌日,慧安醒来时已是半中午,关元鹤却还守在身旁,正靠着大引枕翻着一本书,见她醒来他放下手中书本侧身瞧来,一手按住慧安欲抬起的肩头,道:“躺着吧,我去唤人。”
慧安见关元鹤起身出去,唇角却微微勾起了笑容,她闭上眼睛将手放在小腹处抚摸着,轻声道:“娘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关元鹤再次进屋,手中已拿了一个棉布包,他撩袍重新在床边坐下,却是将那棉布包轻轻沿着慧安的眼睛滚动。昨夜流了不少泪,待劝服关元鹤,慧安心神一松便累的又沉睡了过去,这会子眼睛却是又红又肿,接触到光线便阵阵的刺痛。心知那棉布包中裹着的是熟鸡蛋,慧安心中感动关元鹤的细心,便将头微微侧了侧紧靠在了关元鹤腿边儿。
见她这般再次展现出全然的依赖和温顺,想着昨夜慧安避他如蛇蝎的模样,那股心神俱裂的感觉似还停滞在心头,关元鹤手下揉滚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才摇头苦笑一下。
片刻方嬷嬷便带着冬儿几个将热水等物端了进来,慧安只被扶着在床上依着,收拾齐整后,冬儿将炕桌置上床,关元鹤又亲自照顾着慧安用了膳,这才起身道:“下晌怀恩大师应该便到了,等大师确定你这胎稳住了再下床活动不迟。你想亲自查这次的事,我便也不拦着你,只不可操之过急,耽误了养身体。”
其实按关元鹤的意思是想让慧安安心养身子,其它的事情都交给自己的,可见慧安昨夜坚持要自行查这次的事,他又恐不叫慧安亲自抓出害孩子的凶手,慧安心中埋着的恨便不能发泄出来,这样反倒会影响身体,这才又做出了让步。
慧安闻言忙温顺地连声应了,关元鹤才道:“我去瞧瞧祖母。”
他言罢又抚了抚慧安的头发这才转身而去,见他出去,慧安面上的笑容却渐渐收了,眉头微微蹙起神情若有所思。待方嬷嬷和冬儿几人进来陪伴着慧安说话,慧安便问起关元卓的情况来。
昨夜本就身子疲累,又因孩子的事闹了那一场,慧安根本没来得及细问如今府中情况,现下一问之下才知关元卓中辰砂之毒一事,听方嬷嬷说关元卓昨夜已经醒来,只是神智却一直不清楚,崔氏已哭晕了两次,慧安便蹙起了眉,心中对崔氏的怨也差不多消了。
如今她也做了母亲,虽是尚未看到这个孩子,但已能深切地感受到做母亲的心情。站在崔氏的立场上,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其实慧安都能理解,再来这次的事,分明就是有人在利用崔氏,想让她和崔氏不睦,最好斗个你死我活。
她的这个孩子,若没有崔氏那一推兴许情况会更糟,如今关元卓成了那般模样,慧安又岂能还怨怪着崔氏,对她倒是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悲悯来。
至于那关元卓慧安本也只见过三四次,多半还都是有许多人的情况下,印象中是个极为拘谨腼腆的孩子,只那次在假山边遇到他和丫鬟厮混,慧安虽生出了丝厌恶之心,但也没放在心上。只竟没想到关元卓这般竟都是中毒所致,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其心当诛啊。
只是关元卓如今情形,定国夫人得知又岂能不伤心难过,想到关元鹤今早疲倦的面容,隐约中低沉的情绪,慧安便蹙眉问道:“可是祖母病倒了?”
方嬷嬷闻言心一提,福德院昨日已乱成了一团,因定国夫人突然病倒,且被诊出命不久矣,整个关府便陷入了更加沉闷压抑的气氛之中。关元鹤昨夜待慧安睡下,却是专门嘱咐过,不叫她们告知慧安定国夫人的病情,如今方嬷嬷见慧安担忧的瞧过来,便忙做一笑道:“昨儿少奶奶先晕倒,后又知六少爷中毒一事,老太君惊惧之下便晕了过去,好在太医来的快,给老太君诊了脉开了药,老太君身子虽弱但却没什么大病,如今虽还卧在病床上,吃了药却也已经无碍了,只需好好调养便是,今儿早上老太君还专门让姜嬷嬷来瞧过少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