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南方没有吃饺子的习惯,面对白玉恒擀的饺子皮,向惠他们几个全都傻了眼。
白玉恒只得手把手的教他们包饺子,程程最是心灵手巧,很快就学会了,包得有模有样的。
向惠决定扬长避短,放弃学包饺子,改炒菜。
洗土豆,削土豆皮,切土豆丝。
“姐,你要炸薯条吗?”白玉恒问她。
“没有啊,青椒土豆丝。”向惠咬紧了牙,水果刀太小,土豆太硬,切起来很费劲。
“你那是土豆丝吗,明明是土豆条。”白玉恒嫌弃道。
“哎呀,你就不要挑剔了,吃进嘴里都一样。”程程急忙维护向惠。
“刀不好。”向惠怪手里的刀。
“土豆条也行,我给你们做道干煸土豆条。”白玉恒挑眉道。
“小白,gang bate!”秦帅仰躺在榻上,跷着二郎腿给大厨加油。
“切好的土豆条先泡水里,要不全黑了。”白玉恒吩咐道。
向惠手忙脚乱的抓起土豆条往碗里装,她笨手笨脚的样子让白玉恒很是诧异。
看她的长相,十有八九会认为是贤妻良母型,而她表现出来的确实又贤又良,直到今天在宿舍做饭,才发现她很不善于厨艺。
作为一个女人,竟然连面都不会和,连饺子都不会包,这在北方是无法想象的。
白玉恒是主力军,包了饺子,做了蒸鱼和排骨,炒了几个素菜,程程帮他打下手。
向惠负责布置餐桌,在长方形的木桌上铺上一次性的桌布,摆上一次性筷子和一次性杯子。
自从爸妈离婚后,每年的除夕,向惠都是跟向文广一起去二大爷家吃年夜饭。
程程则是在姨妈家过年。
白玉恒也有好几年没回家吃年夜饭了。
比起家里一大桌的年夜饭,今晚的年夜饭远远没有那么丰盛,但是感觉非常好,非常快乐。
向惠兑了雪碧红酒喝,他们三个喝二锅头。
电视里放着春晚,外面的鞭炮声狂轰滥炸。
“哇——好辣!”程程被白酒辣得直吐舌头。
“喝不了白的,就喝啤的,红的也行,还有雪碧。”向惠两只脚在桌子底下优哉游哉的轻晃着,笑眯眯的说。
脑子很清醒,浑身软软的,控制不住的想要笑,想要摇摆,一点不难受,向惠很喜欢此刻的感觉。
“是男人你就喝白的。”秦帅点上一根香烟,他一喝酒脸就发红,额头的青春痘都红得发紫。
“痘痘。”向惠笑嘻嘻的指着他的脸。
“我青春我长痘!”秦帅一口喝下剩下的白酒,粗声道,从高中开始,青春痘就一直困扰着他,内服外用全都试过了,就是不见成效。
他英俊的脸啊,秦帅抚上自己的脸长叹一声。
“小白,脸好滑。”向惠笑着伸手掐一把小白的脸,像豆腐一样嫩。
白玉恒也不甘示弱的捏捏她滚烫发红的脸。
“不许捏惠儿,要捏捏我!”程程眯瞪着眼睛娇嗔道。
“程程又翘兰花指了。”秦帅活捉一个翘兰花指的。
“程哥,你要改,男人没有你这样的。”白玉恒指着他说。
“不许你们说我们家程程。”向惠挥舞一下手。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你们两个拜堂成亲。”秦帅喷着酒气笑道。
没劲,向惠扶着桌子站起来,她去外面打电话。
走几步就有电话亭,向惠往里投硬币,拨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可能是去二大爷家吃饭了。
她又拨白英的手机。
手机通了,“妈,恭喜你发财。”向惠笑眯眯的说吉祥话。
那头安静了几秒,“妈,找你的电话。”手机里传来她妹妹荣蓉的叫声。
“荣蓉,我是惠儿姐姐啊,恭喜你学习进步,天天开心。”向惠笑道。
没有回应,荣蓉已经放下手机跑开了。
“惠儿?”白英的声音响起。
“妈,恭喜你发财。”向惠恭喜道。
“也恭喜你,恭喜你越长越漂亮,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白英恭喜道。
“恭喜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青春永驻。”向惠接着恭喜道。
“恭喜你百事可乐。”白英回道。
“恭喜叔叔生意兴隆,发大财,恭喜荣蓉成绩进步,考上好大学。”向惠恭喜她的家人。
“恭喜恭喜。”白英客气道。
“恭喜恭喜。”向惠比她还客气。
向惠卷着电话线,绞尽脑汁的想着还有什么吉祥话,“恭喜——”
“惠儿,你叔叔叫我,就这样?”白英打断她的话。
电话挂断了,向惠用力回忆着二大爷家的号码。
想不起来了。
“看什么呢?”白玉恒出来撒尿,看向惠仰着脑袋看天。
“容容去哪里了?”向惠茫然的望着夜空。
“谁是容容?”白玉恒点上一根烟。
“我妹。”向惠垂下脑袋,无精打采道。
“亲妹?”白玉恒问她。
向惠点点头。
“漂亮吗?”白玉恒喷一口烟雾。
“比我白,比我瘦,比我高,像我妈,很漂亮。”向惠比划出一个瘦长的人形,然后肯定的点头。
“有男朋友了吗?”白玉恒感兴趣的问。
“才十一岁,你说呢?”向惠眼神凉凉的剐他一眼。
“11岁可以谈恋爱了。”白玉恒咬着烟笑道。
向惠挥挥手抬脚就走。
白玉恒抬脚跟着她。
“人不能做坏事,不然良心要谴责你一辈子。”向惠低着头嘀咕道,一只手用力揉着心口。
“切——”白玉恒不屑的切一声,喝醉了还不忘教育人。
“我的良心很不安,很难受。”向惠停下来,手捧心口,痛苦得五官都移位了。
“你做什么坏事了?”白玉恒低头看她。
“我把我弟弟弄丢了。”向惠心疼得窒息。
“你还有一个弟?”白玉恒诧异道。
向惠用力的点头,点得泪流满面。
白玉恒将烟弹到地上,抬手轻拍她的后背。
“所以我要做个好人。”向惠深深的垂下头,闷声道。
“我只想做个有钱人。”白玉恒仰头望天。
向惠抓住他的胳膊,将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突然好困,站着都能睡着。
“我亲了?”白玉恒吓唬道。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醉猫。”白玉恒嘟哝一声,搂上她的肩,半搂半架的送她回宿舍。
秦帅吐了,程程趴在桌上哀哀的哭。
白玉恒只得搀扶她回自己的宿舍,帮她脱掉外面的大衣,她里面穿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胸部鼓鼓的。
白玉恒盯着她的胸看了半天,“姐姐?”他轻声叫道。
向惠不耐烦的皱眉。
“姐姐,你想不想跟我做?”白玉恒在她耳边问。
“滚。”向惠嘟囔地骂道。
白玉恒无奈的撇撇嘴,俯下来试着抱一抱她,软绵绵的,像抱着一团棉花,又软又暖。
真舒服啊,白玉恒喟叹一声,将脸贴上她滑嫩的脸轻轻蹭着。
视线落在她粉嫩的双唇上,刚要凑过去亲亲。
她突然睁开眼睛,直不愣登的盯着他,“to be a bet term an。”她轻声道。
“bad?”白玉恒眼睛一亮,看来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no,good,better,best,to be a good man,a bet term an,a best man。”向惠掰着手指头数道。
白玉恒嘟嘟嘴,拉开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
向惠被热醒了,脸上湿淋淋的,白玉恒两条腿夹着被子,手臂横放在她胸口,脸挤着她的脸,他闭着眼睛,嘴巴微张,晶莹的口水缓缓从他嘴角流出来,然后一滴一滴的落在她脸上。
咦,恶心死了,向惠嫌弃的皱皱眉,拿开他的胳膊,从被子里钻出来,站到地上,将他往床里面推了推,再帮他盖上被子。
回到宿舍,秦帅和程程都仰躺在她的榻上呼呼大睡。
向惠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半。
她轻手轻脚的清理桌上的狼藉,地上的呕吐物,空调的温度打得很高,打开一扇窗,让新鲜空气进来。
用电磁炉做一锅汤圆小米粥,等他们三个醒了可以吃。
突然感觉他们四个就像一家人,就连秦帅似乎都没那么讨厌了。
秦帅买了初一的火车票赶回去,按他的话说,不能因小失大,亲戚给的压岁钱就有几大千呢。
礼宾部的另外一个同事也回来了,白玉恒已经申请了辞职,在辞职之前还能享受一个年假。
所以他也要回家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没想到会散得这么快,前一天还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第二天就各奔东西了。
听白玉恒把他的家乡说得那么美,向惠也很想过去看看,可是白玉恒又说冬天去没什么可看的,一定要夏天去才好玩,能在大峡谷里玩漂流,还能蹦极。
他没有邀请他们去玩的意思,向惠也不能厚着脸皮主动提出来。
互留了联系方式,就这么散了。
向惠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程程很是兴奋,他计划着利用剩下来的时间逛遍首都。
升旗仪式还没看呢,八达岭长城还没爬呢。
想看升旗凌晨三点就要起床。
长城也很远,不如报个一日游旅行团。
升旗有什么可看的,长城有什么可爬的,在学校也没少爬过一段一段的野长城。
对程程的提议,向惠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怎么苦着脸啊?像个小老太太。”程程笑着用小指轻戳一下她的额头。
“别烦我行不行?”向惠烦得用力扭过脸去,抬手胡乱的擦拭着额头。
程程将两只手背到身后,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在原地打转。
三点是最稳定的,秦帅虽然有点讨厌,可是一少了他,向惠的心情似乎就不好了。
他喜欢向惠,向惠喜欢秦帅,秦帅喜欢漂亮高挑有艺术气质的女生,他追不到向惠,向惠追不到秦帅,所以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最稳定,犹如牢不可破的铁三角。
程程在心里默默理着头绪,没有头绪可言,剪不断,理还乱。
向惠的低落情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大姨妈来了,原来是生理周期导致的情绪低落,她一下释然许多。
凌晨三点起床,洗漱吃早餐,三点半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向惠以为他们两个已经起得够早的了,没想到赶到天安门,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人,连马路上都挤满了人,而且人越来越多,感觉有点像朝圣。
四周围全是人,向惠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无数个背影。
“出来了,出来了。”人群中响起惊呼声。
向惠用力的踮起脚尖,依旧看不到,看不见升旗台,也看不见国旗仪仗队。
“你看见了吗?”她轻声问身边的程程。
程程眯起眼睛,推了推镜框,他是高度近视,戴着眼镜也看不太清楚。
耳边突然响起国歌,声音很大很震撼。
周围的人纷纷高举起相机,咔嚓咔嚓的拍照。
程程站得笔直,抬手捂住心口,神情肃穆的跟在后面唱,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泪光。
向惠诧异的看他一眼,虽然她心里也有些震撼,但远远没有像他那么震撼。
看完升旗仪式两人一起步行去前门,参加旅游集散中心组织的八达岭长城一日游。
长城上风很大,又陡又高,程程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妈妈呀——”他死死搂住向惠,娇弱的大叫。
“惠儿,你的吨位重,我抱住你,就不怕被风刮跑了。”他在她耳边尖声大叫。
向惠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大半张脸围着围巾,只露一双眼睛出来,四平八稳的矗立在狂风中。
说秦帅毒舌,其实有时程程更加毒舌,什么叫她吨位重?
程程让人帮他们两个拍照,从到头尾向惠都只露出一双眯起来的眼睛,她一身黑,很像是基地恐怖分子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