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宿舍电话一响,向惠的心就如小鹿乱撞。
“老大找你的。”
这个时候向惠的心跳得就更厉害了。
结果每次都不是白玉恒打来的。
晚自习向惠去学校机房上网,机少人多,机房爆满,向惠这是第二次来机房上晚自习,自从来过一次,见识过这里的爆满,就再没来过。
老六是机房的常客,她正在进行一段网恋,上网成瘾。
所以晚上向惠决定跟着老六去机房蹭网,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全都惊愕了。
老大特别脚踏实地,宿舍里最不可能搞网恋的人就是老大。
赶到机房,照例是爆满。
老六跟她的同乡,一个计算机系的女孩共用一台机子,向惠跟着老六,三人挤坐在同一台电脑前。
老六第一时间登上她的QQ,男友不在线。
向惠挤过去登上自己的QQ,白玉恒也不在线。
两人闪到一边,将电脑让给老六的同乡用。
老六一直等到机房关门,也没等到男友上线,情绪低落极了。
向惠也没等到白玉恒,情绪还行,没怎么受影响。
一出楼,老六就直奔公用电话亭,给男友打电话。
向惠站在一边等她,等了几分钟也没有结束的意思,她干脆走到另一个公用电话前往家里打电话。
跟向文广寒暄几句,向惠随口一提,问他知不知道容老板和老板娘的消息。
向文广没让她失望,给出一个惊天消息,听说老板娘得癌了。
向惠的心直直地往下坠。
挂了电话,她毫不犹豫的按下白玉恒的手机号码,这十一个数字她已经记得滚瓜烂熟。
手机响了几声,“哪位?”手机里传来白玉恒带着一点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慵懒。
“小白是我。”向惠的声音有些发颤。
“姐姐啊!想我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小白,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向惠握紧了话筒,紧张到发抖。
“no—pro。”他说话故意大喘气。
先听到一个NO,向惠的心顿时往下一沉,然后是pro。
“我跟你说我有一个弟弟,他是朋友家的小孩,四岁时走丢了,一直没找到,她妈得了癌症,快死了,你跟容威小时候的样子很像,你能不能冒充一下他,安慰安慰一个快死的可怜母亲,就说你是容威?”向惠一口气说道。
白玉恒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只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她还真的让他帮忙。
他很早就出来打工,认识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虽然都留了联系方式,但真正联系的没有几个。
而且他刚找到一份工作,正处在培训期。
“姐,我找了一份售楼的工作,正在培训呢,恐怕没时间。”白玉恒婉转的拒绝道。
“你坐飞机好了,飞机来飞机走,你把银行卡号报给我,我先把机票钱给你汇过去。”向惠急切的说,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本子和笔。
“不是钱的问题,姐,我真的没时间。”白玉恒微微蹙眉。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她莫名其妙的提出这种要求,难道她不觉得很唐突吗?
“她快死了,我求求你,你周末来周日走,耽误不了你的工作。”向惠擦擦眼泪轻声哀求道。
“大姐啊!”白玉恒直拍脑门,简直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好,说重了不合适,说轻了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早知道是这种破事,他就不接这个电话了。
“你把银行卡号报给我。”不给他拒绝的时间,向惠急急的催促道。
白玉恒长叹一口气,“大姐啊,要是因为你,我被炒鱿鱼,你要养我一辈子!”他无奈的开玩笑道。
“没问题。”向惠松了一口气。
记下他的银行卡号,向惠跟他约在省城的机场见面,时间紧迫,看来她也要坐飞机飞回去。
第二天上午向惠去银行汇钱,奖学金她得了五千,为了不让他反悔,她将五千全部汇过去,往返的机票钱是富富有余。
一出银行,向惠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汇了五千,让他现在就去买周末的机票。
“知道了大姐。”白玉恒有些不耐烦,她真的给他添了很大的麻烦。
打完电话,向惠用剩下的钱去航空公司买了周四飞回去的机票,她提前一天到。
又给向文广打电话,让他去查老板娘住在哪家医院,几号病房。
白玉恒心里十分抗拒,后悔自己的心软,应该一口回绝的。
只要换个手机号码,她就找不到他了。
要不要换号码?
他不是为了骗她这五千块钱,纯粹是怕麻烦,再说五千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一直拖着,没买机票。
一直拖到星期五下班,向惠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烦都烦死了。
白玉恒黑着脸坐车去机场,老天帮忙,机票都卖光了。
白玉恒在心里狂笑。
手机又响了,他愉悦的接起电话,“姐姐,机票都卖光了,我把钱打给你。”他假装遗憾的说。
“那你明天飞过来好了。”向惠的鼻子被堵住了,她昨天在机场的候机厅将就了一个晚上,有点感冒了。
白玉恒的脸顿时沉了下去,真的很烦!
别人的小孩走丢了,别人的妈快死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挂断电话,白玉恒直接关机。
本来没想吞这五千块钱,现在不能怪他了。
向惠又在机场睡了一晚,晚上没什么人,她蜷在两张椅子上睡觉。
早上醒来泡一桶方便面吃。
她密切的关注着航班抵达情况,航班还真不少,一个上午就有好几班。
最早的航班已经到了,向惠等在出站口张望。
没等到人,怕他走其他出口,她给他打电话,手机关机。
飞机上不让开机,难道他已经上了飞机?
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人。
手机还是关机。
向惠脑袋发沉腿发软,隐约预感到什么,她垂头丧气的坐到椅子上,全身直冒虚汗。
等到下午四点多,她又打了一次电话。
手机关机。
难受死了,向惠爬到几张椅子上躺下去睡觉。
“醒醒。”机场工作人员叫醒她。
她已经在这里躺了两天了。
“你没事吧?”工作人员问她。
“没事,我等人。”向惠满脸通红的嗫嚅道。
“你身体不舒服吗?”看她脸红得不正常。
“没事。”向惠嘟哝一句,翻了个身,脸贴着椅背睡觉。
隐约有电话铃声响,铃声没断,一直响着。
向惠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爬坐起来,发现是公用电话响。
她急忙站起来,快步跑过去。
“喂?”她轻声道。
“靠!你还在机场?”白玉恒粗声道。
“嗯。”向惠闭着眼睛轻嗯道。
“靠靠靠靠!服了你了,等着,我现在飞过去。”白玉恒连声咒骂道。
向惠咧咧嘴,想笑,“小白,谢谢你。”她憨声憨气的谢道。
白玉恒挠挠脑袋,他的内心经历了异常激烈的斗争,从没见过像她这样对人一点防备心没有的人,她太单纯,让他没办法对她作恶。
白玉恒赶到已经快到凌晨十二点了,他在一排椅子中间找到向惠,她脑袋枕着背包,蜷成一团躺在椅子上。
“姐姐?”白玉恒轻推她一下。
才发现她的脸红得厉害,额头滚烫的,她在发烧。
接了一杯温水,白玉恒将她抱进怀里,喂她喝水。
“你来了。”向惠闭着眼睛呓语一声。
“你的额头烫得能蒸熟鸡蛋了,医护室关门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白玉恒用额头轻碰一下她的额头,滚烫的。
“我睡一觉就没事。”向惠咧嘴笑道。
白玉恒轻呼一口气,伸长两条腿,脖子向后仰了仰。
“我包里有容威的照片,你拿出来看。”向惠枕着他的腿,闭着眼睛说。
白玉恒打开她的包,里面放了一个巧克力锦盒,打开盒子,巧克力吃光了,只剩下照片,还有一张像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
照片上小女孩又黑又瘦,像是在芦柴棒上套了一件小花裙,小女孩旁边站了一个像肉团子一样的小男孩,又矮又肥,像冬瓜。
“这是你小时候?好土。”白玉恒看着她头上的小红花,噗一声笑了。
“这矮冬瓜哪里像我了?”看见矮冬瓜,他一下皱起眉头。
向惠也跟着咧咧嘴,“容威是在商场走丢的,他跟他妈一起逛商场,可能是看见我了,他出来找我,我躲起来了,他就走丢了,后来接到绑匪电话。”她轻声道。
“还有绑匪呢?跟拍电视一样。”白玉恒笑道。
“绑匪要赎金——”
“要多少赎金?”白玉恒问她。
“两百万。”
“两百万,十几年前?他家很有钱?”白玉恒感兴趣的问。
“容老板是造船的,手底下有一百多个工人,那时确实很有钱,容威走丢后,生意就停了。”
“后来绑匪撕票了?”白玉恒问她。
“绑匪是容老板手底下的一个工人,说是把容威投了江,警察没找到尸体,听其他工人说,那绑匪平时就有点神经兮兮的,可能精神不怎么正常,他的话可信度不高,容威可能还活着。”向惠握紧了拳头,低声道。
白玉恒沉吟着,握住她的拳头,轻轻掰开她紧握的手指,手指穿过她的手指跟她十指紧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许还能从容老板身上捞一点油水。
“谢谢你小白,这是我欠下的良心债,没道理麻烦你的。”向惠睁开眼睛看他,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看到他白皙沉静的脸,他似乎又长大了不少,嘟嘟的脸蛋清瘦了不少。
白玉恒轻咬一下她的手背,冲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