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清醒之后,风云二位师兄先后来看过我。让我感到不安的是,云师兄变得好憔悴,为了我的病,也为了九儿。小雪歌说他跟九儿吵架了,我怎么问他都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云师兄这番模样,我想,云师兄并没有嘴里说的那般讨厌九儿,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所以才会在吵完架之后变得这般不像他。
风师兄还是想将我带回清心居,事实上,我这次病倒,他自责不已,怨自己没有好好保护我,可是,我拒绝了。我想,我这次一定伤了他的心,他问我为什么受了委屈不去找他,我回答不出。当初只是想找一个地方一个人静静地躲起来。我与风师兄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谈的,这一次,我却没有找他,反而将自己陷于险境。
看着他落寂的身影,却依然强颜欢笑,为了伤痛中仍无法下床的我吹奏一遍又一遍的《长相忆》。小时候每次病倒,他都会吹箫哄我开心。
想起风师兄对我说的,他最喜欢看到我笑,就算天塌下来,大不了由他顶着,我还是继续做我的小魔星,开开心心过日子就好。所以我笑了,对着每一个来看我的人笑颜以对,抱怨药难喝,抱怨身子虚,天天嚷着要下床。当然,这话是没人理我的,小雪歌更是难得摆出一副严肃样,警告我敢下床试试,她直接用眼泪淹了我。
龙悠然没有在我面前出现。可我知道他一直在房外。有时候我甚至在房门外看到他担忧的皱眉,在我威胁着不让我下床就拒绝喝药的时候。四目相接,我立即别过眼,装作没看见。
只是在睡梦中,却是感觉到他一直拥着我,就像每一个他在我身边的夜晚,他抱着我入睡,怜爱的揽我入怀,呢喃着叫着我的名字。醒来时身边却没有他的踪迹。
有几次,我甚至感到他的气息在我耳畔拂过,睁开眼却只见到半敞的房门。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叫他。因为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他会在淳于世家的时候,对着所有人说他爱我,却会在见到我出现在镇国侯府的时候这么生气,不过是一场舞蹈,虽然我的腰带不小心掉了,但是我马上补救了不是吗?他怎么会生气成那副模样,像是看见了我偷人似的……
可是我拉不下脸,心中越发的怨怼起来,那个笨蛋,我说不要见他他就真的不来见我了,傻傻的站在外面是什么意思嘛,感觉倒像是我虐待了他一般。每一个下人进来服侍我的时候都在时不时的往门口瞄,却不敢说话,就算有几个大胆的忍不住为他求情,却在我脸色平静得一变未变的时候立即吓得噤声——什么嘛,真把我当母老虎了,我又不会吃人,就算真的要吃人,也只会吃龙悠然好不好。
不过时间久了,我开始察觉,原来每一晚感觉到他并非我的错觉。我还没傻到身边经常有人都没有一点察觉,虽然每次都是在我睡着之后,但是有时候自己的直觉是不会有错的,他一直都在,只是不敢在我清醒的时候来,却每晚爬上我的床。更何况,有些伤口是在衣服下的,我因为害羞,并没有让任何一人为我上药,每天醒来却又一股淡淡的清香从我的伤处传来,分明有人趁我熟睡之际给我上了药,在龙悠然几乎寸步不离我房门口的情况下,我并不认为谁有这个胆子敢脱了我的衣服帮我涂药。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我决定装睡,这其实有些困难,因为身子还虚,本来就需要大量的睡眠补充,加上云师兄的药里本来就有促进睡眠的药,我试了几次都挡不住周公的召唤,沉沉的睡去。终于在某日,感觉精神开始恢复,眯着眼佯装睡去。
过了良久,久到我以为自己的判断出了错,心中暗自生气时,听到了房门很轻的一声“吱呀”——他来了。
闭着眼睛,努力调匀呼吸,只觉得他坐在我的身边。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我感到他的手抚着我的颊,很轻,想羽毛一般。我感觉自己紧张得快要被他发现了,立即装作不经意的一个翻身,将身子向里面侧去。
他顿了顿身形,在确定我没有被他吵醒之后,又拿起我的手,细细的为伤口上药。事实上我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手臂因为上次挣扎的过于用力,所以伤得比较严重,加上自己没有好好处理,引起了伤口恶化,伴着高烧,再加上在淳于世家饿了几天几夜,才会这么严重。不过现在已经不太看得出伤口了,只是云师兄怕我留疤,死活要我多上几天药,我懒得抹药,手上的痕迹却一天天淡去,一直都是他在夜里悄悄的给我抹的。
然后他开始检查我其他的伤处,在确定我已经无碍了之后,悄然躺在我的身侧,轻轻地揽我入怀,怜惜得用颊摩挲着我的,低低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心儿,我的心儿……对不起……对不起……”
我感到他火热的唇刷过我的颊,然后印上我的。很柔,很轻,像是怕弄醒我,只敢一遍又一遍轻啄,像一只蝴蝶,时时流连在我的唇上。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闭着的眼眸,只是吻着我,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心中一阵不忍——屋里的灯虽然熄了,但是床檐上缀着四颗夜明珠,所以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些青紫的伤口,是被风师兄打的,我的伤好了,他却没有好,或者真的如庸医说的,他在惩罚自己,所以拒绝上药。
他似乎发现了我气息的变化,倏然睁开眼,我对上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