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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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骄傲的“我”

在了解了事情的基本经过后,我又进一步向苗丽莉了解了一些双方家庭和成长背景方面的情况:苗丽莉是家里的老大,还有一个妹妹,比她小四岁。黄丽莉从小就比较独立,人也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生活能力也强,不仅能够照顾好自己,很少让父母操心,而且还帮助照看妹妹。长大后,她不仅是父母的骄傲,而且还更多地帮父母分担着家里的事务,俨然一派“长女”风格。结婚后,不仅自己的小家庭日子红火,还依然操持着自己父母的生活事务,同时在很大程度上也承担着陈辉父母的生活事务,再加上她不是很看重经济上的得失,因此陈辉的父母也对她总是赞赏有加。

丈夫陈辉是家里的次子,上面有一个哥哥,比他大六岁。陈辉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他性格上没有明显特征,但在一些事情上比较“较真”,容易受到外界环境和条件的影响。自视较高却缺少持之以恒的精神,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变数较大。陈辉小的时候身体素质不是很好,经常得病,因此从小就得到母亲更多的疼爱和关注。直到现在两个儿子中也是他和母亲更亲近一些。加之他又娶了苗丽莉这样一个漂亮、孝顺、能干而且还“事儿”不多的媳妇,所以母亲不论在情感上还是在生活上,都和陈辉产生着更紧密的联结。

在进行了将近四十分钟的叙述后,苗丽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焦虑地问:“您说我的婚姻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我对她笑了笑说:“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咱们先放一下。刚才你在讲述你丈夫提出离婚要求时,曾讲过一句话‘我承认我平时可能有些事做得过分了一些’,对不对?”

苗丽莉点头说:“是啊!”

“那你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在哪些事情上你做得过分了呢?”我给她提出了问题。

“等我想一下,”苗丽莉向后靠在了沙发椅背上,把刚才支撑自己身体的手臂放到了额头上。十几秒后,她继续说:

“比如,他做生意时我要求把每一笔收入都要交给我。不是我在乎钱,而是担心平时他身上的钱太多会生事。我每个月会再给他钱。”

“那时每个月你给他多少钱用呢?”我问道。

她稍微想了一下说:“大约五千到六千块钱,特殊情况除外。”

“他关闭公司,在家赋闲时你给他多少钱?”

“没有固定数,他需要的时候就向我要。”她回答。

“还有哪些你觉得过分了的事情?”我继续追问。

“每次他晚上外出的时候,我只要有时间就跟着他。有的时候他不愿意,我就不高兴,对他喊,他只好带我去。”苗丽莉的脸上已经略带讪笑地回答。

“你没有觉得每次你不能与他一起外出时,对他提出那么多问题的做法有伤于他的自尊心吗?”我插话问道。

“会吗?我那可是在意他啊!怎么他能有这样的感觉呢?”苗丽莉有些诧异地问。

“那么你独自外出的时候,他是否也是这样对待你呢?”我问。

“我自己出去的时候,基本都要他陪我。如果他没有时间,我会主动把地点、与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回来都告诉他。”她很有些自豪地说。

“所以,你就要求他也要像你一样把自己的情况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否则你就会不开心,甚至会闹脾气?”我带着微笑问。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苗丽莉也反问我。

我沉吟了一下,考虑怎样引入深刻的主题。

“没有什么对不对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事方法;每对夫妻也有自己的交往模式……”

说到这儿,我把身体向前略微探了一些,注视着她的眼睛说:

“从你刚才向我描述的你对婚姻关系的想法和处理方法,的确,你丈夫提出离婚对你来说确实会很突然。你能不能从你的描述中总结一下,你们的婚姻到底是在以什么样的模式进行的呢?”

听我这样发问,苗丽莉露出一脸的茫然,喃喃地说:“婚姻还有模式吗?”

我笑了笑,尽量缓解她紧张的心情,以轻松的口气说:

“是啊,别看夫妻之间好像就是千篇一律地在一起说话、吃饭、睡觉,但不同的夫妻之间可是以不同的方式进行着这些活动的。你有没有发现,在你和陈辉的关系之中,你是一个习惯于控制的妻子,而陈辉则是一个习惯于顺从附和的丈夫?”

苗丽莉微微点头,好像还有些不情愿。

我继续说:“……如果说,在恋爱阶段和结婚的最初几年,你们双方是自愿选择了这种模式,那么这种模式中必然有你们各自获得满足的内容,我们不妨来分析一下:你在对丈夫的控制中获得支配感、安全感和成就感;而你丈夫则在你的控制下获得了安逸的生活,可以像小时候在母亲的照顾下一样无须承担家中的任何责任。实际上,这就是一种‘成人—儿童’式的婚姻模式,一个充当成人的角色照顾孩子,一个充当儿童的角色接受照顾,双方都有获益,所以感觉很恩爱、很愉快。这是你们当初一段时间的婚姻模式,你认为是不是这样啊?”

苗丽莉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可我在她的眼睛看到了认同。

“……但是,这种生活模式在婚姻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便开始发生了变化,由此你们的婚姻进入了另一个模式:你开始感觉劳累,逐渐不满丈夫不能承担生活的责任,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开始不信任丈夫的能力。而你丈夫则开始感觉受束缚,逐渐不满于你的控制和不尊重。这些积累的不满,在你那里可以时时得到发泄,而在你丈夫那里则是压抑在心里,但压抑住了并不是不难受、不思考。在难受和思考中,这种压抑一旦遇到了适宜的机会就会以最彻底的方式显现出来。比如现在,他在新单位里有发展的前途而且获得升迁的机会,这些都是对他自我极大的肯定,导致他自信心大增,从而有能力进行集中爆发。此时你们的婚姻模式进入了‘成人—成人’的开始阶段。严格地说,这可能是一件好事,如果成长好了,这样的模式才是最理想的。”

“你觉得这样的分析是否可以接受呢?”在这番话告一段落时,我问她。

“您说得有道理……”苗丽莉开始回应:“我以前没有想到过这些。按照您所说的,我理解的是,我们的婚姻到现在经历了三个阶段,我说出来您看是不是有道理?”

“很高兴!”我发自内心地对她说。

“我不懂心理学,不会用专业的语言说,只是自己的总结。在自己五年多的婚姻过程中,其实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我和我丈夫的各自满足了自己想要的心理愿望,他安逸我满足。第二个阶段是他关闭公司后整天在家,我认为它应该做的事情他不去,或者不听我的劝告,于是我就不满意了,也逐渐开始烦了,关系出现紧张。第三个阶段是当他看到了自己的希望以后,原来那些对我不满的东西爆发了,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能被我再控制下去了,所以出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要离婚。您说我总结的对吗?”

我很欣赏苗丽莉头脑转得这样快,而且理解力和领悟力确实很强。一般来说,因对方原因导致婚姻危机而前来咨询的女性,即使是很聪明的人,在这时也会出现懵懂,会陷在感情的漩涡中难以清醒地理解、思考问题。像苗丽莉这样的情况却是很少见,看来她的神经类型属于那种比较强的分类。

我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鼓励说:“如此短的时间里你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很棒,你的总结分析确实有很多的合理性。”

听我这样说,她既没有表现出愉悦的表情,也没有立即回应我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咨询室的窗外,也可能是更远的地方。十几秒钟后,她突然自言自语地说:“……是啊,我以前是太骄傲了!”

虽然她没有说出前面的话,但我似乎可以理解她为什么这样说,此时的她应该是在检讨自己的做法和行为。

于是我依然以轻松的口吻来鼓励她:“像你这样一位美丽能干的公主,感觉骄傲是正常的。只是中国有句古话叫‘戒骄戒躁’,当骄傲挡住了我们反思自己的视线时,就是我们该戒除掉它的时候了。我很欣赏你能够面对现实,自己意识到了骄傲的危害,并且能够愿意低下曾经高傲的头来进行深入的思考!我相信当公主不再骄傲时,积极的变化就已经开始了……”

接着,针对其睡眠受到影响的情况,我希望引起她的重视,毕竟长期睡眠质量较差会影响身体健康。我建议观察几天之后,如果依然没有明显改善,并且影响到了生活和工作,就去医院请医生开调节睡眠的药物,帮助克服生理上引起的不适。至于是否接受,请她自己决定。

结束这次咨询时,我征询她的意见,是否愿意继续保持咨询关系。她表示同意,相约一周后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