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吴世轩给江语涵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和萧雅在一起。电话每隔两分钟就会响一次，她却始终没有按下通话键。她开心的表情让人错觉那一串串铃声从来没有响过。江语涵拉着萧雅回家，故意放大音响开心的看电影聊天。
或许是发现了响铃影响到自己看电影，江语涵不耐烦地按下免提，烦躁地低吼：“什么事啊？”
萧雅被电话另一边嘈杂的声音震撼了，因为她眼中的吴世轩是绝对优秀的，绝对不会被人无视到这种尴尬的境地的。
“你在哪里，我很担心……”
“好了，我知道了，就这样吧，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烦！”
吴世轩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响，江语涵顿了顿，没有关掉电话，也没有再说话，将手机扔在一边，自顾自看电影。
萧雅回家之前，江语涵让她陪自己去见一个网友。
我和易凉辰一直坐在教室里看着吴世轩不厌其烦地给江语涵打电话，直到后来看着他歇斯底里地哭泣也弄不明白他跟江语涵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吴世轩究竟喜欢江语涵到什么地步，就好像我不知道他这样挥霍青春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不懂事一样。
吴世轩拨打了萧雅的手机，那个时候江语涵正和网友聊得开心，将她一个人扔在一边，接到他的电话，萧雅没有迟疑地按下了通话键。
“萧雅，你和语涵在一起对不对？”那是一种只允许对方说“对”的语气。
萧雅看了看互相调侃的两个人坐在咖啡厅里开心的样子，站起身走出了咖啡厅。
“我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里，好不好？”
萧雅觉得吴世轩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哭了，她将江语涵从咖啡厅里叫出来，把手机递给江语涵，让她接一下。
江语涵十分敏感地猜到对方会是谁，于是很不耐烦地“喂”了一声。吴世轩听见她的声音十二分开心，“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萧雅再也找不到比现在这种状况还要糟糕的事情了，吴世轩来了以后彻底被江语涵丢在身后，她牵着萧雅的手和网友开心地交谈着，他低着头尾随着他们，甚至害怕江语涵生气而离得极远。
“他是你朋友吗？”感觉气氛不太对劲的网友看了看身后的男生。
“不用理他，他是个神经病！”江语涵一提起他就变得十分烦躁，以至于没有发现萧雅牵着自己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
网友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过不了多久就跟他们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网友的提前离开让江语涵越发烦躁起来，狠狠瞪了吴世轩一眼，愤懑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比还要烦的人！萧雅我们走。”
吴世轩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萧雅有些不忍地看了看他，江语涵却冷冷说了一句：“动不动就哭，恶心不啊！”
是他一次次毁掉她的约会不是吗？为什么她要同情他的泪水？
吴世轩一直跟在离她们十几米的地方看着她们走。
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吧。可又偏偏总是在他马上要放开的时候给他温柔，让他错误的以为她是喜欢他的，又总是在他安心的想要得到她的关怀的时候被她一脚踢开。
除非受伤了，否则永远都不可能想起他来。
会不会有一天，当他真的离开的时候，她会想起他来呢？不是因为受伤，仅仅是因为单纯的想念他给予的那些美好。
可是，也许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了吧，除非，心被她弄碎了。支离破碎到散落一地，连一片都没有办法拼凑回去……
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以至于他总也死心不了，挣扎在痛的边缘，舍不得放，握住又很痛苦……
江语涵拦了一辆车，拒绝让吴世轩上车。就这样尴尬的僵持着，车子一直都没有开，时间也好像静止了，挡风玻璃外面的少年几乎泪流满面，车窗里面的少女不屑于多看他一眼。
除了偶尔吹过的风扬起少年稀疏的刘海儿，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如同照片般定格。
她永远都好像一个骄傲的公主高高在上。他对她来讲永远都是这么卑微。只要让他来他不会不来，只要让他走他不能不走。
“上来吧。”萧雅打破沉默。
“不用了，我自己走路回去就好了。”吴世轩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萧雅下车将他拉上来，他仿佛害怕江语涵会生气，偷偷看了她一眼，江语涵则像是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他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泪水被拼命咽回去，却还是在不经意间，一滴一滴地打在他握紧的手背上。
萧雅忍不住对吴世轩说：“算了吧，哪没有女的啊。”
吴世轩却拼命摇头说：“我知道她的，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而已，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对我很好的，真的萧雅，你相信我。”
萧雅终于还是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难道要告诉他，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她可以发誓江语涵只不过把他当成垃圾桶罢了吗？
没有人知道一个人的过去，也没有人能猜到他们的未来，所以现在看到的，不一定就是对的，感觉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也许越过现在，会发现，很多定理是不适用的。只是那个范围，没有人知道。
万一是无穷小到无穷大呢？
萧雅闭上眼睛，她并不是丘比特，但是她有点恨那个顽皮的小家伙，将金箭射向江语涵，又将铅箭射向吴世轩。
很无辜的感情。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的感情。
尽管江语涵对吴世轩的态度差到了极点，吴世轩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让萧雅把江语涵送回家。
江语涵的家门口，憋了一路的萧雅终于忍不住对她说：“你要是不喜欢他，就不要给他丝毫机会。”
江语涵说：“我试过了，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肯离开。”
“那你就可以一直伤害他了吗？”
“我也想试着喜欢他啊，我对他就是没有办法喜欢起来，我有什么办法。”
江语涵无所谓的表情彻底惹恼了一直在忍让的萧雅，她冷冷地驳斥道：“借口！”
“是借口，那又怎样？”江语涵看着萧雅，仿佛是在炫耀什么似的轻轻笑了起来：“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对你死心塌地，为什么要放开？”她的笑容干净而纯粹，如果萧雅没有听见她说话的内容，一定以为她在讲世界上最美丽的故事。
“江语涵！”萧雅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
“萧雅！你给我搞清楚，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自愿纠缠，也自愿受伤。”
“那你就可以这样对他了吗？”
江语涵冷笑着反问：“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萧雅转身就走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但又觉得没有办法再跟江语涵继续对话下去。
其实，萧雅喜欢过吴世轩，在江语涵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吴世轩当初是以怎样飞快的速度脱离自己的世界的呢？萧雅竟然有一些忘记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会很开心吴世轩选择江语涵却丝毫没有快乐，然而现在的她却觉得内心非常非常的烦乱。如果吴世轩一开始的时候选择的是她，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狼狈的境地呢？
她曾经卑劣地诅咒过吴世轩，然而看着他哭泣，她竟然会觉得心痛。看着自己曾经偷偷喜欢过的人那么卑微地喜欢着不喜欢的人，竟然会让她觉得这样这样地……难过。
曾经如何悲伤，才终于在打算撤离他的世界的时候对他说：吴世轩，我曾经喜欢过你。
那个纯白的少年又是怎么惊讶地眯缝起眼睛，说一句：我送你回家。
他也喜欢过她，如果没有江语涵的话，也许还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吧。其实他心里更想说的或许是：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那天，吴世轩站在她家门口对她说：萧雅，我们永远都会是好朋友。
萧雅却转过身飞奔回了家里，并且在不久之后搬家了。
然后，是她在高二分班的时候在班级名单里发现他的名字，听说他复读的时候的确有一点惊讶，但她也很明白他是绝对不可能学理的，所以她才会学文，永永远远和他保持距离。发现自己想错之后，她也渐渐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其实能够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而那颗小小的，不安分的心，也在那段看着他们发呆的日子里渐渐归于平静。那些好似疼痛的某种无病呻吟的感觉随之消退。面对他，她变得坦诚，似乎从来不曾有什么在她的心底发过芽，大抵是忘记了灌溉的枝芽失去了养分就不会开花吧。那只是青春留给她的一点记忆而已，她一个人的记忆。
没有不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似乎很多时候，我们都分不清友情和爱情。爱情是那种飘渺的无法追寻的梦境，美好又无法拥有，而且转瞬即逝。或许这个年纪的我们拥有的，从来都不是爱情吧，最多是将那份若有似无的情愫放大到一种理论高度。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不再单纯年少，懂得许多人情世故，当然也拥有了世人不停追逐的，名叫爱情的幻梦。
萧雅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不喜欢吴世轩的，但是她更不喜欢看着他不快乐。有时候，即使是在乎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也不代表就是喜欢。就算是喜欢，也不代表就是所谓的爱情。
她的内心反复询问的，也不过是那一句翻来覆去想过千百遍的话语而已：为什么吴世轩你，喜欢的人会是她？为什么我选择成全你，可是你却并不快乐呢？
吴世轩去找李威沟通了，他天真的以为只要李威可以接受他，可以和江语涵和好如初，江语涵也就会原谅自己，甚至让自己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李威觉得江语涵和吴世轩就是天下第一大混蛋组合，把自己拿来当猴子耍。所以在吴世轩低垂着眼帘请求他和江语涵和好的时候，李威一拳就挥到了吴世轩的脸上，他只是想要宣示自己听到不耐烦了而已，遗憾的是，吴世轩根本没躲。这一记拳李威挥得很重，因为很慢，他自认为绝对打不到吴世轩，所以当自己的拳头感觉到莫名阵痛的时候，李威失神了。
李威想起江语涵说的话：不能接受轩的存在的人，我没有办法和他继续交往下去。
现在，他看着受伤的吴世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要求他和江语涵复合，突然哑然失笑，他们还真是默契。
这样想着的李威突然觉得有一点不甘心，这种不甘心致使他的态度冷漠得像冰，他嘲讽地说道：“你那么在乎她，自己和她好不就行了，来找我做什么！”
“是你的话……一定可以让她开心的。”吴世轩显然没有在意李威的嘲讽，紧紧抓住书包背带的手指指关节呈现出苍白的色调，他低着头仿佛在下一个十分困难的决定。
李威冷哼了一声，反诘道：“那你呢？”
“我的话，看见她开心就好了。”
李威当时真的很想再给吴世轩一记拳头，他恼恨地瞪着吴世轩，就像是在看刘备家的大儿子：“那你就彻底离开她吧，你留在她身边，永远都别想让她开心！”
李威明显是在说气话，但吴世轩却听得当真了。
“我……如果你答应我好好照顾她的话，我愿意跟她保持距离。”这个时候的吴世轩突然觉得，其实只要江语涵不要对自己这样冷淡，保持距离也不是不可以。
李威终于忍不住讥诮：“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
满以为李威会点头的吴世轩诧异地看着他，怔愣在了原地。李威擦过他的肩膀一脸漠然地离开，他说：“吴世轩，喜欢一个人的最原始表现是，觉得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能照顾好那个人。你自己回家想清楚吧。”
吴世轩的父母看见他脸上的伤势觉得非常惊恐，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努力和儿子沟通，他都缄默不语，父母想起初中吴世轩因为江语涵跟同学打架差点被开除的事情，连忙打电话给江语涵请求帮助，但江语涵并没有答应要来看他们的宝贝儿子，反而毫不犹豫地将电话给挂断了，尽管两位老人如何愤懑，却依然改变不了吴世轩喜欢江语涵的这件事，也改变不了江语涵乖张的性情。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吴世轩脑海里只有李威说的最后一句话。喜欢一个人的最原始表现是，觉得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能照顾好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