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说:“你娘老顽固了,拉都拉勿动。还说气话。说不出去看把我压死了?真压死,你正好再娶一个黄花闺女。”
刘学军说:“你们都不要瞎搞了,地震是地底下的岩浆因地球的不规则转动造成的,它来无踪去无影,破坏性很大……”
姐打断他说:“你不要用学到的臭知识吓唬人了,快吃饭。”
正说着,广播里“叽哩格拉”地发出一阵噪音后,就响起大队陈书记清脆悦耳的声音:“社员同志们,现在播送大队一个通知,现在播送大队一个通知,明天上午,大队召开防震工作会议。出席对像是,各生产队队长,会计,毛选辅导员。另外,请南片的刘学军,中片的丁忠兵,北片的陆炳元也参加会议。会议地点,大队会议室,时间,明天上午八点正,请听到广播后互相转告,会议相当重要,大家勿要缺席。”
刘学军激动得心咚咚直跳。要知道,他刚高中毕业还不满两个月,就引起了大队的重视,大队书记亲自在广播里点名要他参加干部会议,这意味着什么?
他掩饰不住激动地说:“你们听见了吗?”
爹和娘面面相觑,姐和弟好像不认识似地瞧着他。
阿弟说:“三哥,陈书记叫你参加干部会议,是不是要提拔你?”
刘学军心里甜得像灌满了糖:“我不知道。”
一望无际的平原笼罩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那样宁静和神秘。
刘学军早早吃过晚饭,第一个来到生产队的社场上,有些激动地等待着南埭上几十个中小学生的到来。
一块高出路面三四十公分的正方形场地上,躺着三间大瓦房,这就是他们生产队的社场。一间是放农药拖车箩筐磅秤等农具的储藏间,两间是堆蚕豆麦子棉花玉米等农作物的大仓库。棉花卖完,粮食分下去后,大仓库就是社员们开会学毛选的地方。
社场的东南角堆着两幢未分光的蚕豆箕,像两辆汽车停在那里。社场上最神圣的东西就是泯沟边一棵大树旁的那根长竹竿。它由两根又粗又高的竹竿接成,直插云宵,是队长用于升旗降旗发布出工收工命令的工具,是队里最高权力的象征。
想起上午参加大队干部会议的情景,刘学军心里还有些激动。
上午八点正,他准时来到位于中埭上的大队部。大队部有一长排宽敞的瓦房,中间三间没有隔墙的通间是大队会议室,会议室西头一间是粉碎粮食的机房,东头有两间,一间是大队卫生室,一间是大队干部办公室。
房子前面有个像学校操场那么大的长方形场地,召开全大队社员会议,放露天电影等等活动,都在这里进行。
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人还到得不多,但漂亮的陈书记和民兵营长周龙康已经坐在主席台上了。陈书记和周营长见他进去,似乎都朝他微笑了一下。他有些激动地在下面一张长条凳上坐下来,全神贯注地看着主席台。
陈书记三十岁左右,齐耳短发,清秀端庄。一双大眼睛明亮妩媚,讲话铿锵有力,她既有女人的魅力,又有男人的魄力,在大队里威信比较高。
上次大队召开农业学大寨抗旱保丰收誓师大会,她就叫他们的队长带信让他作一个发言。刘学军回生产队劳动只有几天,就受到大队的如此器重,真有点受宠若惊。他非常重视,伏在桌上写了半夜,然后反复熟读,直至背出为止。
第二天,他在大会上慷慨激昂的发言,激动夸张的神情,使得原来嗡嗡喧闹的会场一下子变得肃静无声。有的社员还站起来看他。他走下主席台的时候,昂首挺胸,神气得像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干部。他的这次发言,给全大队社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引起了陈书记和周营长等大队干部的重视。
各小队的干部陆续到齐后,会议就开始了。大队副书记刘家荣主持会议,他讲了几句开场白后,陈书记就开始传达县革委会和公社革委会的紧急防震抗震工作会议精神。
陈书记在喇叭里大声说:“社会同志们,这几天,大地震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但我们的一些社员群众,却还麻痹大意,有的把防震警报当儿戏,有的把上级批示当耳边风,也有个别人贪生怕死,甚至混水摸鱼搞破坏。”
会场上很安静。
“昨天中午,县防震抗震指挥部搞了一次临震警报逃生练习,效果很不理想。怕死的,警报一响,就不顾一切地从门里扑出去,从窗口跳下来。结果,有人跌落了门牙,有人跳断了腿脚;不怕死的呢?警报拉响后三分钟,还磨磨蹭蹭地没撤出屋子。有人甚至还睡在床上不肯起来,拉他都不动。令人气愤的是,一些人怎么也不肯走出屋子,说什么阎罗王要你去报到,你逃是逃不掉的。这是一种什么思想?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啊?这是一种封建迷信思想,这是一种消极抵触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