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兴强慢慢站起来。刘学军和刘学军一人一面，抓了他的肩膀和手往前推。
谁知陆兴强真的僵硬着两腿，往后倒着身子，跟他们较着劲，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这太丢脸了，刘学军在背后喝了一声：“老实点！”
刘学军也喝道：“快一点！”
陆兴强却依然慢慢地走。
他们像推一垛墙似地蹬着脚，顶着头用力往前推他。但他们毕竟年纪还小，力气不够，哪里推得动他？更不要说推得像一阵风了。
一听说是流氓犯，整个会场一下子鸦雀无声。
全场一万多人都在看着他们。主持人高声大喊：“快点！快点押上来！”
刘学军和刘学军咬牙切齿地往前推着陆兴强。陆兴强还在跟他们较着劲，走得很慢。
刘学军急中生智，知道跟他硬拼，不是一个办法，说不定真的要出洋相，就在背后边推着他边说：“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是你自己犯了流氓罪，跟我们较什么劲？你应该感谢我们才对呢，要是不及时制止你，你就会犯下强奸知青罪，那是非常严重的罪行，要吃十年以上官司，弄不好还会枪毙。现在，你不老实点，吃亏的是你自己。”
这样一说，果真收到了效果。陆兴强自觉放快脚步往前跑去，他们便顺势推着他，快步跑向示众台。
到了示众台边，陆兴强不用他们推，就自己走上去，站到台上，直直地立在那里不动。
主席台上高喊：“把流氓犯陆兴强揿下头来！”
刘学军朝刘学军看了一眼，刘学军没有动。他就伸出手，揪住陆兴强的头发往下按。
但陆兴祥的脖子像铁棍一样不肯弯下来。刘学军急了，身子用力前倾。陆兴强的头发太短，他的手一滑，头发从手指间滑出，他的身子往前一磕，立脚不稳，从示众台上飞扑下来。他在跌到乒乓台上时，脚机灵地在台面上一点，凌空一跃，立在地上，没有栽倒下来。
会场上发出一片唏唏声。
主持人在喇叭里喊道：“很好，这个年轻的武装民兵机敏灵活，素质不错。现在，请你上去，把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刘学军听到喇叭里的鼓励，浑身充满力量。他重新跳上去，一把抓住陆兴强的衣领，振臂高呼：“打倒流氓犯陆兴强！”
会场上发出一片应呼声。其中他们的队伍声音最响。
“打倒流氓犯陆兴祥！”下面的会场里突然有人站起来领呼。刘学军一看，是沈玉辉。他们的队伍齐声跟呼，声音非常响亮。
这是战友的声援！
喊完口气，刘学军又对陆兴强喝道：“低下头来！”
陆兴强这才乖乖地弯下腰，低下头。
王小平昂首挺胸地走上主席台作批判发言，高音喇叭里立刻传出她清脆悦耳的声音：
“流氓犯陆兴强一惯态度傲慢，目无组织，利用自己队长的身价，胡作非为。在防震抗震活动中，他身为队长，却不积极执行上级的指示，而是阳奉阴违，消极应付，还破坏防震搞震工作和党的知青政策。一九七六年八月十五日深夜，他潜入一个防震棚，对队里的一个上海女知青实施流氓行为……”
王小平扎着两只青春活泼的羊角辫，上身穿着一件白的确良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是这次上台发言中最年轻漂亮的一个。
刘学军看看王小平，又看看一脸得意的周营长，头脑里有些迷茫。他搞不清流氓的真正定义是什么？同样的行为——利用手里的权力，对部下实施流氓行为，周营长甚至比陆兴强还要严重。怎么陆兴强是流氓犯，周营长却不是呢？不仅不是，他还被公社评为防震抗震积极分子，这公平吗？
他怀着这个疑问回到家，二哥嘲笑地看着他说：“赵队长，你喊口号喊出了哈结果啊？是受到了表扬？还是得到了提拔？是挣到了工分，还是赚到了钱啊？”
刘学军争辩说：“从高中毕业到现在，我利用业余时间，到大队里挣到了八十多个工分，也就是八元多钱，你还要命啊？”
后来，王小平就是因为这次发言，被提拔当了大队妇女主任。刘学军也因为在防震抗震中的突出表现，被大队提拔为第一民兵连连长。但王小平属大队半脱产干部，而刘学军还是不脱产干部，这在性质和待遇上是有本质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