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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却是人间第一情 (2)

不确定,现在一切都不确定了。甚至连杀她的心都动摇了,他的心,从未在杀人的时候动摇过。可现在,不却不受他的控制了。他知道他应该离开了,否则会出事,当一个杀手无法管住自己的心的时候,他就会丧命。他还不想死,至少现在不想死。

他一向是果断狠绝的。可当他看着驼铃的时候,却又无法下定要走的决心了。而现在,她竟要他陪她去毒王谷!

他不能去!不能去……

可在他心中想着不能去的时候,耳中却听到自己冰冷的字句“好!我就到了毒王谷再杀你。”

然后他看到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花一般的欢颜。

他在心中叹息,那就到了毒王谷再杀她吧,这次一定要杀了她!她绝对留不得!绝对!

七日后,两骑快马与一辆马车自药王庄出发,往毒王谷疾驰而去。

坐在马车里,驼铃昏昏沉沉时睡时醒。药姥姥抚着她的脸,心口似被刀扎的疼痛。

一路上他们日夜兼程,七日后便已到达四川境内。在距离峨嵋山两百里之外有一座小山谷,禽曽不经人迹罕至且草木干枯,荒凉之极怪异之极。

他们在距离山谷十里处停了下来。

“奶奶,咱们为何停下来?”鞠少宇不解地问。

药姥姥面色凝重“要进谷只有前面一条路,谷内被毒姥姥设了九宫八掛阵,一步踏错便会丧命。几十年来从未有人活着走出过毒王谷。”

“这可怎么办?”

“驼铃的毒耽搁不得,我们要尽快找到进谷的办法。”

“难道这九宫八掛阵奶奶破不了?”奶奶与毒姥姥可是同门师姐妹呀!

药姥姥摇头“当年师父师母传我们武功时,每人只传了一样绝技。大师兄得了剑法,大师姐得了掌法,我得了指法而小师妹得了鞭法。后来师母又传了我医术,师父则传了小师妹九宫八掛的阵法。当时师门则定这些绝技各自练习不得私授或偷学。所以小妹师的阵法我根本不通,也无从破解。”

鞠少宇怔怔的不再言语。而驼铃只是坐在石头上,倚着树干闭目迎着徐徐吹来的晚风,感觉惬意之极,仿佛他们所面临的一切都无她无关。

忽然在几里外奔跑的马蹄声传进了药姥姥的耳中,她的耳力天有少有人能及。

半个时辰后三骑快马夹尘带土已至眼前,是鞠武和两名年轻的姑娘。

“娘,儿子已将雪莲取到。”鞠武将雪莲躬身递于药姥姥。

药姥姥满脸疼惜地接过雪莲“累了你了。”

“不,娘,应该的。”眼神交会间,母子已心意相通。

“娘,孩儿带来了莲花谷的小师妹。”

这时,一名怀抱瑶琴眉目出尘白衣如雪乌发如云的女子款步上前,带笑行礼“弟子拜见三师叔”

“你是——大师姐的徒弟?”

“三师叔唤我白吟便是。”

药姥姥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十几年不见,师姐也收弟子了。唉!世事难料呀!你师父可好?”

唤名白吟的女子道:“师父很好,她倒时常同我提及几位师伯师叔。”

“我也是常常想她呀!只是她总是四处游历想见她却也总不得时间。”药姥姥沉浸在思念的情绪里,不意见一抬头着见另一名神情淡漠的黑衣女子。“这位是——”

而回答她的却是驼铃一声平静的低唤“哑奴。”

哑奴。

是的,这个黑衣女子就是在关外大泉镇上驼铃客栈外与鞠少宇一同离开的哑奴。

哑奴的脸色竟略带激动“对不起,驼铃。”

驼铃笑得平静“你终于开口说话了,真好。”

药姥姥不解地问驼铃“你们认识?”

驼铃看着哑奴微微地笑“她是我的姐姐。”

“姐姐?”药姥姥一惊“你还有一个姐姐?”

鞠少宇忙上前答道:“她是驼铃的义姐。”

义姐。驼铃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

哑奴望向毒王谷,双目阴骛狠绝杀气毕露。驼铃看着她轻轻地叹息。哑奴变了,眼底的煞气和杀气毫不隐藏的弥满,像只随时会攻击人的曽,孤独而冷傲。

她想,她们都再也回不了过去了。

夜里,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子稀稀落落地撒在夜空中,寂寞得像地上的人。

“我终于明白你在离开客栈的前一夜为什么要偷袭我了。”站在鞠少宇的身后,驼铃轻轻地道。

鞠少宇笑了,回过头“原来你早就知道。”

她走到他身边与他比肩而站。

“在你回中原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那你还放心地将哑奴交托给我?”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坏人,虽然你一直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

“知道?”鞠少宇扬了扬剑眉“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坏人呢?”

她笑了“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他也笑笑一时无话,许久才又淡淡地道:“你与哑奴一同生活了十年,你是如何看她的?”

她目眺夜空,过了一时低低地叹“哑奴……我从来不知道除了报仇之外,她想要什么?她需要什么?什么才是她想要的幸福?我很无力。”

他长长地叹“她须要的不是幸福,而是仇恨。她把一切都给了仇恨。”

她扭头看他“你为什么如此肯定?你甚至都不了解她。”

他摇头“不须要了解,你看她的眼睛就会知道。”

她不语,她不能否认鞠少宇说的不对。也许在三年前哑奴是曾笑过的,可在三年前爹娘死后,她从来就没有见到哑奴笑过,甚至扯一下嘴角都没有。她明白她知道,爹娘的死扭转了哑奴原本可以快乐的一生。

“你真的,不愿认奶奶么?”

在她想着哑奴的时候,鞠少却突然这么问她。

她别过脸,神情倔强。她不恨她们或他们,真的不恨,一点都不恨。但是她怨,怨她们狠心抛弃爹娘。在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被原谅的呢?为什么一定要恨到生离死别呢?因为明白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不被原谅的,所以她不恨,她原谅她们的离弃;也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恨到骨肉分离阴阳两隔才肯罢休?所以她怨,她怨她奶奶与她的姥姥。

既然心中有怨那么就不要相认,因为相认了只就会让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痛苦。她不想让别人痛苦,更何况这个‘别人’是爹娘至亲的人。

鞠少宇见她不语,也不为难她,只笑笑就离开了。而她没有动,依旧在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

有脚步声渐渐走近,这个脚步声听了十年。

“哑奴,客栈没有了。”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而她早已习惯。

“那里化成了一片火海,所有的东西,所有的都烧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哑奴静静地走到她的身前,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的。

“我们什么都没有了,都烧了。哑奴我们没有家了……”

她在哑奴的怀里哽咽着抽泣着。在离开大漠那么久的时间里,她终于可以找到让她放心哭泣的人了,所有的痛苦、伤心、委屈她可以尽情地喧泻,不用顾及其它。因为从爹娘离开的那一天起,哑奴就成了她的依靠。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从来都不是。

“不要哭,我们不要哭。”

哑奴紧紧搂着怀里的驼铃,眼里有一种坚忍的疼痛。

也许她的离开是一种错误,她应该留在大漠守护着她们的。她们一直都是相

依为命的,可她却离开了她们。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

毒王谷内枯草横生朽木枯枝,荒凉一片凄凉一片。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纵横交错星罗棋布,看似杂乱无章。

“你们小心一些,这些石头的摆设就是八掛阵的阵法。”药姥姥站在阵前出声警告。“武儿、宇儿你们护着驼铃。”她虽面色冷峻却从容镇静。

走近石群,独孤绝脚尖轻点飞身而入,其余众人也都跟着跃了进去试探着往前走。但刚转了一个石角,就有几只红色的蜘蛛“嗖”地窜出来扑向他们,鞠武、鞠少宇、独孤绝、哑奴几个仗剑便砍,地越砍越多更多的蜘蛛源源不断地向他们扑来。

眼见形势危急“靠左!”众人只听到一声断喝,便齐齐靠向左边石头。就见一只只蜘蛛自眼前飞过,似是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一般。

半盏茶的工功之后蜘蛛渐止,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又转向驼铃。

“原来你知道?”

她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小时候我娘常用这个同我玩捉迷藏。”

众人面露喜色“既然如此,能否顺利找到毒姥姥就全靠你了。”

驼铃低下头不语,半晌才道“我且试一试。”

这八掛阵系大地阴阳之道,由八门一排一阖交错而成,八门之中有七门死门,唯有开门是吉门,也是唯一的生路。但这八门纵横交错,每一石门相互配合又相互替换,随时自换阵容。又时而出现五行之法,金、木、水、火、土五行相交,在八门之内根据十二时辰的变换而相互变幻,时为卬木时为酉土时为子火又时为寅水……各种莫测的变幻尽在这遍布满地的石头上,一不留神便会丧命于此!

驼铃在前众人在后,略一思索她便知下一步该如何走,步步为营。两个时辰后便已至生门,出了生门便是开门了,若是出了开门,这八掛阵就算是破了。

但,出了生门却是死门!若再往前闯就在陷入这石阵永远也出不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这石阵有什么问题?”见她面色凝重,鞠少宇轻声问。

她眉睫微颦“出了生门理应是开门,现在却成了死门,这阵有变。”她抬头看了看天“现在是午时,与木相交……应在……”她思索“应在丙石之上,丙石……”她望了望后面“丙石为景门……”忽然一瞬间明白,她道:“靠右,走景门,过了景门便是开门了!”

果不其然出了景门便是开门了。十几年里,毒姥姥又变幻了八掛阵。

出了石阵,远远的一座华宅便十会清楚地出现在了眼前。

她看着这荒凉的一片。原来这里便是娘成长的地方。娘离家十几年,娘的娘会否伤心?

忽然有悠扬的笛声传来,入耳分明很是好听,与这谷中的阴森凄凉好不搭调。但驼铃却心知不妙,这是驱蛇之音。

果然,沙沙、沙沙,愈来愈近入耳不绝,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蛇阵!”药姥姥登时明白。众人忙背靠背围在一起。

一条条蛇开始涌现,越来越多越靠越近.....

“大家坐下,我用内力先抵挡一阵!”毕竟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前辈宗师,遇险时鞠武一臂当先。

鞠家的内功心法天下无敌,自是可以先抵挡一阵蛇攻。以内力将众人围起,蛇群便被阻挡在外。但每个人都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

蛇群先是在一仗以外向内攻,然而却渐渐的越来越近.....鞠武内力渐渐耗尽,汗已尽湿全身。

白吟横琴在膝“让我试试看琴音能否与笛声相抗。”

瑶琴之上注入内力,肃杀之音激苖而出意于压制笛声。哑奴伸手托住了驼铃的后背,缓缓将内力注入她体内。琴声铮铮然若无内力相护之人,必会摧心裂肺!

白吟企图以琴音压制笛音来混淆蛇阵,但蛇群依然攻击有序丝毫不乱,而笛声依旧悠扬,不为琴声所制。

素手拨琴的白吟脸然大变,这音尘琴自爹娘传至于她,就从未遇到过敌手,这一次竟是一败涂地,她不敢相信!

这时驼铃伸手按住了她快速挑琴的手,对着摇了摇头“琴声压制不了笛声,何况这蛇阵训练特殊,你破不了的。”说完,她起身摘了一片枯叶放到唇边,不想却被鞠少宇一掌拍落。

“有毒。”

她笑着摇头“我从不怕毒。”

而在她身边的独孤绝纵身一个“燕飞天”飞起,落下之时手里多了一片黄绿色的树叶,递给了驼铃。

纤细而单薄的声音在蛇群已碰到她们衣角时响起,似乎要与笛声较个高下。声音响起,蛇阵立时大乱同,成百上千条的蛇乱成一团,相互缠绕撕咬,笛声由悠扬转为激昂急促,纤细单薄之音也开始变得尖锐,如同刀尖划破锦缎的刺耳。

两音相抗笛音渐落下风,蛇群开始扭成一团,腥臭冲天。

笛声嘎然而止时,驼铃也将树叶自唇边移开。蛇群开始慢慢散去。

一名绿衣少女从树丛中走出,面庞端丽清秀,在眼角下方长了一颗泪痣,年纪约摸十八九岁,与驼铃相仿。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闯进毒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