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对面的人也是同样的讶然，还带了几分愧疚：“怎么是你！”
“昨日你弃我去，今日又来乱我心。你待怎样？”
“我……”
唐璧无言以对。
看着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唐璧，一些担心烟消云散，一些愁苦和萦绕的疑问却纷至沓来。
我还是很伤感情地说出了我的怀疑。
“是不是你出卖了我？”
唐璧咬着嘴唇，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不说话。
“还是颜如昔？”
唐璧依旧不做声。
“到底是谁？”我歇斯底里地扑过去，唐璧竟然没有闪避，任由我抓住了她的双肩，拼命摇撼，“告诉我……”
她咬着嘴唇，对我的质问不作回应。看着唐璧泫然欲泣的模样，心肠也软了，该死，我很不情愿相信唐璧跟他们是一伙的。
但是向卧龙的出现证实了这一切。他从黑暗中露出面目，出手如电，与京四郎兔起鹘落似的对了三掌，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向卧龙道：“进步不小哇。”
京四郎道：“我之所以能够进步，是拜你所赐。”
向卧龙道：“哦，怎么说？”
京四郎道：“你若不关我这么久，我就怎么能静下心来研习武艺。”
向卧龙鼓掌：“勤学若满园春草，不见其增，日有所长。我说的没错，你们真的很有办法。”他用脚踢了踢倒下的官飞白，口中不屑道：“欸，你不是说你能应付的么？不济事的东西。”
“他可是你的少主，你怎么这样对他？”
“哼，这样的废物要多少有多少，真不明白司马怎么蠢到收他做螟蛉义子，就看他字儿写得好么？”
我头脑中迅速地将事件串联，很快得出结论：“你计划他杀了我们，你再杀了他，一石二鸟。”
唐璧温柔地说：“原来你不笨。”
我的身子渐渐僵硬，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对于女人的赞美，我一向不太习惯，更何况她的“赞美”让我几乎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笨的很，居然相信你。我早该想到，唐门的人本来就是一丘之貉。”
唐璧想争辩，却欲言又止。
向卧龙道：“这你可说错了，唐门的人确实不是一丘之貉，唐门三煞死心塌地跟着萧老生。而唐璧，嘻嘻，却是跟着我。”
君山内部原来也是四分五裂。可我无心管这些，我更关心唐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璧保持着高贵的沉默。
向卧龙歪着头看着我和唐璧，摇头咂嘴：“哎呀，可怜一对小情人反目成仇，那可真是造孽……这样吧我来告诉你，因为她有朋友在我手上。”
“朋友？不会是颜如昔吧。”
“就是颜如昔。”唐璧放下所有的固执，轻启朱唇。
“你为了颜如昔，就让我涉险……”
唐璧脸色冷漠，咬了一下嘴角。
向卧龙对唐璧道：“快告诉他，还有郭小三……”
“郭小三不是在你大哥那么？你要听也该听你大哥的，怎么听他的呢？”
我说话的时候心中已经泣血，无可争辩的事实慢慢浮出水面，唐璧赚我入套是无奈的。可是她为了别人出卖我，说明我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地位。或者，在她心中，我已远远不如别人的重要。
暌违数月，情感就这么快变质么？爱情看来是有保鲜期的。
向卧龙狂极大笑，好不得意：“因为唐璧在我的手中，唐密怎能不听我的！”
原来如此！唐璧是要挟唐密的法宝。而郭小三又是要挟唐璧的法宝。向卧龙令他们之间相互掣肘，从中渔翁得利。
我一直在心里希望唐璧不是阴谋外衣上的一粒扣子，可是我错了，她背叛了她的善良。为了郭小三。
脱掉狡猾的外衣，唐璧伤得我好深，痛得我翻不了身。是的，她并不是故意的，但却利用了我对她的感情，我对她的诚恳。暗流涌动的真好感挚，她不会无知无觉。
唐璧这么做，于我，是不公平的。
我的感情世界也在瞬间灰败，连累了我对周围事物的判断，包括对向卧龙构想的无视。一切在我眼里都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似乎没什么可以带给我安慰。
我见过的景象，都是灰色的重叠，如今，我的身边还有谁？
“你想做君山之主？”
“不是我想做，我只不过是个打工的。真正想做的是襄阳王。”
“襄阳王要对付君山，他们不是联盟么？襄阳王还没有问鼎中原，他不需要司马的支持吗？”
“联盟就是互相利用，但是司马并不甘为襄阳王驱使，襄阳王也唯恐武林盟主在他的后院放一把火……东西都是自己的好，与其依赖别人，不如夺为己用。”向卧龙叹了口气，“天下只能有一个主人。”
京四郎冷冷道：“你对我们说这些干什么？暴露了企图，对你来说并不好。”
向卧龙道：“因为我算准了，你们不会阻拦我的计划。”
我说：“你肯定？”
向卧龙淡淡回答：“从你们的语气，我感受到你们必不喜欢襄阳王。所以，我肯定！”
他的回答让我感到糊涂，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难道他跟襄阳王不是站在同一立场？
京四郎道：“怎么，你不是襄阳王的人？”
向卧龙掷地有声：“我是君山的人。”
我驳道：“那你为什么要对付官飞白，他可是司马道德的义子。”
“凡事不要看表面，有些事不像你们想像得那么直接。”向卧龙说出了君山的秘事，“自从司马做了号令江湖各门派的盟主，以他为代表的君山便成为武林独一无二的旗帜，继而发展成一股庞大的势力。在君山七雄当中，萧老生居功至伟，由此也带来功高震主的负面因素。司马对萧老生既不满又忌惮，生怕他取而代之。”
后来司马组织了一股力量来钳制萧老生，为首的就是官飞白。可惜他不知道，官飞白早就投靠了襄阳王。司马在官飞白的煽风点火之下对萧老生那是一百二十个不满，不过，表面上仍对萧老生十分信任，事事放手让他去干，暗地里遍布密探监督他的一举一动。
萧老生也不傻，知道司马猜忌自己，于是到处安插亲信，纠集势力，严防司马褫夺其权。
我听了向卧龙这么说，知道君山已是四分五裂，派系林立。不光君臣不和，还有内外勾结。
“萧老生也不值得司马信任？”
“我不喜欢这个人，君山之所以给人横暴强梁的印象，就是因为他做事太过狠辣，树敌也多。虽然君山能有今日之成就有一半功劳要归于他，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会给君山带来毁灭的。”
“司马道德贵为武林盟主，以他之力掌控不了君山么？”
“外人只知有萧老生，不知有司马，你说他现在混到什么地步？”
怪不得司马道德现在做人做事，处处强调自己的权威。可见他的威信得如同漏底的流沙，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丧失着。
向卧龙对司马的处境不报同情，而是给出了个人内心的呐喊。
“我是君山的守护者，司马可以不存，但君山不能倒。从沧浪山庄垮掉的那天起，我就有了一个理想，我要让君山屹立于武林之巅，成为第二个万里长城！”
沧浪山庄在君山之前一直是武林的圣地。白名夏死后，沧浪山庄就迅速败落。随后几年，君山崛起。
“我们可以走了么？”我平视着唐璧，却是问向卧龙。
向卧龙将折扇在手里一敲——我也才发现他手上还晃着把扇子，身上的长衫浆洗得笔挺——像是拿定了主意：“暂时还不能。”
京四郎按了按手指，骨节铮铮作响。
“你待怎样？”
向卧龙望在眼里，笑在脸上：“今日重阳！”
我明白了向卧龙的意思，今日重阳，好戏连台，不看岂不可惜。
“九月初九了么？”京四郎的眼底亮晶晶，瞬间闪过了我从未见过的锋锐亮光，“现在是什么时辰？”
猛地咋呼一声，好似地震了一般，从脚底身后袭来，振聋发聩。我下意识地回头，却见背后狭窄的天空闪电一道道掠过……
雷声隆隆地开近，雨势尚未起。
“该是丑时了。”唐璧清凌凌地说。
“二位，这边请。”向卧龙把扇子插在颈后，对我们招呼道。
“去哪儿？”
“去你们想去的地方。”
唐璧很乖巧地走在前面，看她的倩影，心里颇不是滋味。
向卧龙在走之前去探了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