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六扇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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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武林大会

天气很好,阳光也很足,风和日丽的。

君山天瀑,飞升台。

飞升台的陛阶没有轩辕台那么陡峭,却绵延很长,一直到十里开外。陛阶上面铺了红地毯,两侧有花篮,再向外是彩旗。最紧靠台下的是乐师和他们的乐器,比较出色是鼓,鼓点密集,很有气魄,衬托出十里长毯的盛大。

走上红地毯的人穿的都是盛装,男女搭配,挽着胳膊,必要时还会挥手致意。他们走到了贵宾区就停下脚步,那里摆放太师椅。每只椅背上都贴着红纸黑字。落座的人可以仰观飞升台上的惟一景观——一樽宝座。

司马道德大马金刀地在盟主的宝座上坐着,像一堵坚实的墙,任何风吹草动到这里都乖乖静止。一墙高成万骨枯。因为他的野心,不知要有多少生灵涂炭。司马道德是一堵高墙么?不是。司马还不能称之为“高墙”。他只不过是象征性的泥坯。萧老生也只是这泥坯之中少见的优质砖头,比较醒目,以至风头盖过了司马。而其他在君山庇护下的小派,就如蜗居在墙角的蝼蚁们,不值得忌惮与敬佩。

真正坚如磐石、罄竹难书的高墙应该是襄阳王。

此时已经未时,武林大典还没有举行。因为人还没有到齐。

司马道德的脸很阴沉。

底下是清一色襄阳王的派系。比如长沙会馆的曹观妙,比如孤星门的杨柏之,比如代表峨嵋派的言夏流,比如明月楼,比如名剑山庄……有身份的坐在椅子上,没身份的靠边站着。

我的身份是一个小厮,司马的小厮。

这是向卧龙与我之间的君子协定。他和京四郎去湘妃祠救人,并拿回白玉堂的骨殖,因为只有他知道放在哪里?但向卧龙不放心武林大典,加上他在江湖上是已死之人,不能在群豪前抛头露面,就请我代劳,把我化妆成一个小厮,侍奉在司马的身边。所幸司马也没有觉得这个小厮有哪里不对劲。

司马低声问我:“少主有消息么?”

我有些紧张,但不能说实话:“回盟主,还没有。”

司马的面容又黑了一层,没好气地问:“总管呢?”

“老半天没见了。”

司马小声嘟嚷道:“大事不上心,都哪儿野去了?”他的手指在大腿上点来点去,内心想是无比焦躁。

秦舞娘安慰他道:“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别太着急!”

司马握住她的手,点点头。

秦舞娘渐渐地欺进司马的内心。司马已经离不开她,如同离不开萧老生一样。萧老生不在时的局促无措,就可以知道司马对萧老生的依赖有多大。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帮派,什么丐帮,盐帮,马帮……每来一个帮派便升起一面旗帜。旗杆上的彩旗随风飘扬,发出呜呜声响。只是到现在,才升起了十一面旗帜。

我注意曹观妙的表情,他并不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相反,很严肃。但他的手下就有些看笑话的意思了。小声的议论传开,我听到座下一片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司马大抵听不下去,便以威严的口吻道:“曹馆主!”

曹观妙从交椅上起身,拱手道:“盟主,在。”

司马道:“你说你家军师要来,因何还未到?”

曹观妙不卑不亢道:“萧总管不是也没到么?”

司马闻听此言,脸蛋立刻绿了,气得不轻。这摆明是顶他嘛,而且有羞辱他的成份。司马就要公然发怒,秦舞娘及时捋了捋他的背脊,劝道:“先忍一忍,大典还没举行呢……”

司马居然也就忍了。

但是有人不忍。

此人渺了一目,戴着黑色的眼罩,他对着另外一人挑衅道:“画皮弓排第九,或许有些屈才。”

被挑衅的那人神色不变,冷冷道:“屈才?阁下的螳螂臂排名第十九,似乎更为屈才。”

独眼人憋得面目通红,厉声道:“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螳螂臂的厉害。”说着,捋袖子就上去揍人。

我看了看所谓的螳螂臂,好像是个义肢,动起来却很灵巧。砸到红地毯上的时候,可以把地面砸一个小坑。

现在,就算司马想忍,想装聋作哑也装不下去了。在自己地盘上未经允许便公然斗殴,成何体统,完全无视盟主的存在嘛。

司马道德霍地身起——我不知道他是打算拉架还是重申自己的存在——反正他从虎皮交椅上起来了,可是旋即又坐下了。

我有点纳罕,便往台下看。

那争斗的两人中间,有一个人把他们隔开。这个人有着幽蓝色眼眸的国字脸,举手投足是那么的傲然无物。

萧老生来了!

他没给淹死?想来,他也不可能自己淹死自己。他对隧道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向卧龙。

我有些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怕他认出我来。

“二位火气大了些……”他边说边招手,“君山银针最能败火,不妨试试。”

那两人一看是萧老生,气泄得很快,嘴里嘟嘟囔囔地罢了手。

跟在萧老生身后的仆人们托着瓷杯林立的托盘,一个个地递到所有江湖人物的面前。

萧老生快步走到台前,对着司马道德躬身施礼:“盟主,属下来迟。”

“来迟总比不来好……只是今年的人为何如此之少?”司马道德问了一个很有水准的问题。

萧老生回身扫视了一下台下的人,转过来的时候脸色不禁变了:“这……”

司马再问:“你见到少主了没有?”

萧老生似乎忘记了如何撒谎:“这……”

司马狐疑道:“老生,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老生像是预知了什么事情,面色转为凝重,决然道:“盟主,再给我一个时辰,一定让你满意。”

司马哼道:“这你不该问我,应该问下面的那些人,他们愿意等么?君山的威信能够等么?最多给你半个时辰。”

萧老生脸色阴晴不定,咬了咬牙:“是。”

司马耳朵一尖,眉毛扬起:“等人齐了就由你来主持吧。”

萧老生毕恭毕敬,躬身施礼道:“追月之夜,应由盟主主持盛典,属下无德无能,不敢僭越。”

司马道德声音平静,却让萧老生生出一丝寒意:“老生,你过于小心了,其实我的便是你的,何分彼此。”

萧老生身子弓得厉害了:“不敢。”然后向后退两步才直起腰,转过去,大声对下面的宾客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八大派的掌门人已经到了,本人失陪一下,前去接站。”转身就要走,突然,一声仿佛天际的长笑拖住了萧老生的脚步。

“不必去了……”

萧老生一怔,忽又笑道:“原来是策军师,何以姗姗来迟?”我看到一双聚光的小眼睛,正是襄阳王府的总管策万全。一触到他那双细眼儿熔铸的精光,我便心有所动,进而从中领悟到一种境界。怎么当时没领略到他的小眼睛有这般魔力呢?也许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已不是送帖时的“吴下阿蒙”了吧。

“途中有点琐事,处理一下,耽误了。”

“来了正好,请上座。萧某有事在身,过会儿再来赔罪。”萧老生的脚步就要挪动。

策万全道:“萧总管,别忙了,不会有人来。”

萧老生一怔:“什么意思?不会……”

“因为整个君山已经被我们所控制。支持君山的门派帮会不是被截杀,就是被招降了。”

萧老生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司马不顾盟主威仪失声惊呼:“什么?这不可能!”

“不可能?”策万全很粗鲁地把一个女子拉到他的面前,往地上一拽:“看看因为她!”

一个乱服乌发的女子倒在红地毯上。

司马道德猝然起身。他不是对司空绣的到来很惊讶,而是对她的状态很惊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映入眼眸的女子,一张惨不忍睹的脸。脸,花了。眉梢直划到唇角,显得狰狞而瘆人。紫色的结痂,更显得可怖。

“司空绣!”

女人美的极致,便是人的性情,妖的魅惑,仙的优柔。这样的女人即便粗服乱发也不掩天香国色。

司空绣拥有这一切,但是数月不见,她为何又失去了这一切?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肯定,一定是极其惨烈的。

司马颤抖着指着策万全:“你……你对她做了什么?”他的嘴唇因手的发抖而苍白。秦舞娘抱着他,想给他温暖,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哪敢对她做什么,是她给脸不要脸,不愿被王爷临幸而刮花了自己的脸,跟我可半点关系没有。”

司马的声音柔和起来,有几分温柔云集:“绣,是这样么?”

司空绣强自忍住眼泪,作出刚强的表情,褐色的肤色有着显眼的烙印,而且还有鞭入辟里的伤痕。

破相的脸如罗刹般可怕,已不复昨日的美貌。发丝滑落,掩盖住了她的眼睛。

司马不顾盟主的尊仪,奔过去把司空绣扶起,一步步搀上了飞升台。

“王爷叫我把她还给盟主,算两清了。”

“两清?什么意思?”司马不待司空绣的回答,对策万全金刚怒目,“当初你借绣儿可是打了包票的,毫发无损。现在她伤成这样,你想两清。”

“盟主如果过意不去,不妨把王爷送给盟主的两个人也划伤俊脸,由我带回,您看行么?”

秦舞娘也颤抖着站起来:“军师,你……”

“不要紧张,舞娘,我说着玩呢!”

他这话一落,在场的人都哄然大笑。

君山的颜面算是被践踏尽了。

萧老生大喝道:“策万全,虽然你是客,又是作为君山盟友的代表而来,但也不能太过放肆,请自重!”

策万全清冷的声音里面有难言的魔力,他莫名其妙地对萧老生道:“萧兄,戏演到这里也该结束了。现在你我联手,一定能拿下他。”

萧老生不知所谓地看着策万全戟指司马。

司马却警觉地很,他反应奇快,立刻绷紧了肌肉,戒备地道:“你们……”

策万全道:“怎么,惊讶吧。萧总管已同意为王爷效力,从即日起,君山正式纳入襄阳的版图。是不是,萧总管?”

萧老生怒道:“你不要信口雌黄,挑拨离间。”他压了压火气对司马道:“盟主,我随你出生入死多年,你应该了解我的人品……”

“我是了解……”司马摸着宝座的扶手,幽幽地叹道,“你想坐这个位子很久了。”

“盟主,你——”

策万全添油加醋道:“萧总管,王爷不是许诺了你让你做君山之主吗?”

“住口!”萧老生双眼喷火,对着策万全吼叫,他决然对司马道,“盟主,你若不信,我斩此贼首以证清白。”

司马道德狂笑数声,蓦地声停,脸拉得老长:“戏演的还真好,你以为我能这么轻易地让你们暗算?我之所以让你们演这场戏,就是把你们引出来撮合在一起,一网打尽!”

“司马——”萧老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再叫“盟主”,“我们共事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牢不可破,现在想来是错了,原来还抵不住别人的一句话。”

司马道德闭上眼,讷讷了半天,风大了起来,任由火浣布袍随风轻轻飘摆。

萧老生又质问策万全:“你挑唆离间,借司马的手杀我,策万全,你就这么有把握?”

策万全道:“我如果没有以策万全的准备,今天也不会来。”

“难道说,你的分心掌已经练到第九重了?”萧老生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不过即便你练到九十九重也没用。盟主虽不信我,我却忠心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