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六扇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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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的刀为你而飞

司空绣捂着脸颊,秀目蕴泪,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我说:“他死了,你要为他殉情吗?值得吗,他把你送给襄阳王……”

“我……我是自愿的。”司空绣抽泣道。

“你真傻,你以为这叫爱情,这只是恩情。你报答他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用死来赎!”

“我爱他……”

李杜道:“司空姑娘,他说得对,你不必太难过。”

“不要你管,”司空绣目光中的泫然一扫而光,满腔怒火喷向了李杜和王十三,“都怪你们这些刽子手,就知道杀人……”

李杜微微蹙起眉头,有些忧郁地说:“司空姑娘,你的司马哥难道就没有沾过鲜血,只怕他手上的鲜血比我还多吧。”

司空绣一怔,又蛮道:“我不管,他是被你们逼死的,这笔帐我一定要跟你们算。”

王十三道:“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打打杀杀。你若是为他的死而感到难过,不如替他好好料理后事。”

司空绣就要不顾一切地撞向他们,一副拼命的架势。我拉住了她,她挣扎着,甚至用手挠我的脸。原来,淑女撒气泼来也跟泼妇无异。

我第二次打了女人,把她打晕了。我是为她好,以她的本事,不要说王十三和李杜,至尊玉也打不过。

“司马道德有人替他料理后事,你呢?”李杜问王十三,“你心爱的女人又在哪里?”

“我心爱的女人……”王十三喃喃自语,眼睛深邃地望向西南方,“她嘛,正在刺着蜀绣,等我回去量衣呢。”

不知道远方的浴红衣有没有打喷嚏。

李杜不无可惜道:“真可惜,这世上又要多一个人守寡了。”

王十三霍地把目光瞄准李杜,瞳孔骤然收缩:“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杜傲然道:“你很明白,你我各为其主,现在就剩下我们还没有了断。”

王十三蓦地冷笑:“各为其主?”

“不是吗?”李杜也对着王十三冷笑,用洞悉一切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儿,“你号为影外微影,是影子的影子吧。我记得襄阳王有一个影子武士,也就是坚强公子的长子夏侯欢。你就是夏侯欢的影子吧。”

他说到这里,我的心也提了起来。我还不知道王十三是襄阳王的人,从他的言谈举止,政治思想都看不出来。

王十三没有立刻答复,尔后轻松地道:“这么说,你是代表朝廷的大司勋了。”

“这还用问吗?”

“我以为襄阳王的一千枚金叶子换来你的效忠,你可以成为襄阳王的大司勋的……”

“襄阳王一向眼高手低,区区一千枚金叶子就想让李某放弃操守,真是痴人说梦。”

“这里是君山的功德林,功德二字,寓意你我将来的事业也不为过。只是我们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我们的决斗是不是象征着皇帝与襄阳王的了断呢?”

“或许吧。”

“只是在动手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王十三箭矢般射出一道寒光:“夏侯公子的确是襄阳王的影子。可我,却不是夏侯公子的影子。”他一派义无反顾的决绝势头,不容李杜再向下问,挟着蝶仙剑长风贯空,凌厉地推进。

李杜皮肉不动,声音像从牙缝间迸射出来:“好剑。”

剑光没有溅错方位,全都招呼上了李杜的身。

王十三的剑招用的很到位,剑意也毫不保留地挥洒自如,只是他忽略一个重点,他是一个以暗杀与出其不意著称的剑客,他的剑不该如此明日昭昭地曝露在对手的眼皮之下。

李杜很有分寸感地避让着,他明白被王十三的剑沾到,那只有一种结局,就是死。

王十三轻描淡写,挥尘如意,瞬间就已刺出了十三剑。

我很快读出了这十三剑的来历。

“你不是夏侯欢的影子,是楚三孤的影子。”

王十三对我投来赞赏的一瞥,但手上的剑却没有丝毫怠慢,急攻李杜。

剑法本是轻灵流动的,在王十三的运作下,这十三剑像连绵不绝的江水一波紧似一波,一浪挨着一浪。

第十三剑刺出,剑招的变化都似已穷尽。然后他就刺出了他引以为傲的第十四剑。

变化忽然间就来了,一剑轻飘飘刺出,并不是谢天地的第十四剑,而是缤纷剑法的第十四剑。

天地间里突然有了杀气。

我站得并不近,但也感觉到了砭骨之气如汹涌的骇浪。

李杜要怎样避开这一剑?

他没有避,也没有避的意思。他什么都没做,衣袖甚至都没有摆动一下,更谈不上发出任何飞刀。静若止水。他的唇角溢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仿佛王十三的所有动向他都有预期,并有了反击的备招。

可是王十三,却在李杜的微笑之后,猝然倒地。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李杜。

他到底对王十三做了什么?他虽然没有直接出手,有可能安排了什么机关,或者使用了卑劣的下毒手法。

不过以李杜的性格——虽然与他几乎没有相处过,但凭我的第六感——他不像是暗地里下套子的阴险小人。

诗人嘛,总得有些诗骨不是。

王十三死在司马道德的飞叉之下。最后一把飞叉,迷你版的。他在王十三全力攻向李杜的一刻实施了暗袭。

这一点有违他的豪杰本色,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讲,名誉已不重要。

原来自刎不过是计。

堂堂盟主居然也会装死,而且成功骗过了王十三。或许没有骗到李杜。

这一击过后,司马道德真的死了。他护住心脉的最后一口气,只是为了这生死一击。

不幸的是,王十三着了他的道。

司马道德的十二飞叉也是赫赫有名,何以在兵器谱上居然没有排上座次?按他的实力至少不比画皮弓螳螂臂差。

百晓生已死,这只能成为疑案了。

司空绣没有料到司马道德能够起死回生,她的喜悦还能反应过来,司马又死去了。这对于心脏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忽上忽下的大喜大悲,实在太过崎岖。

“司马哥……”她挣开我的手,扑到司马的身上。

司马的生命之光仿佛得到了延伸,但十分微弱:“绣儿,我就要死了,我好想再看一眼你的君山天瀑……”

“好……好,司马哥,你不要睡,我跳……”

司空绣且泣且歌,声音越拔越高,到了高潮时候开始起舞,清影流转,姿态张扬,唱到最后几句时候已经凄厉非常,如同乌鹊夜啼。舞姿也慢慢趋于平缓,仿佛激流过后的潺潺小溪。

“君山天瀑,是为天下而舞啊。”

一代武林盟主司马道德慷慨激昂地说出了这一句,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微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属于他自己的笑容。他平日内作为盟主伪装了太多的笑,今天他终于会心一笑。

我猝不及防,司空绣被人一剑中心。那个杀她的人是她自己。她到底随着他去了。

她瘫倒的时候,我条件反射地抢上一步把她揽在我的怀里,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湿了她的画。这画令她呕心沥血。

昨日呕心,今日沥血。

司空绣用血画出是一个“爱”字,这是她最后的舞蹈。她跟司马之间的爱恋,竟是这样的结局。亦是不朽的画。

他生未卜此生休。

我呆呆地迟钝了很长时间,过后才反应出撕心裂肺的痛来。

司空绣似乎把我当成了司马,柔柔道:“生同死衾同穴。司马哥,紧紧抱住我,小鸟依人真好……”

洞庭湖,君山,玉人儿一般的司空绣就这样陨落了。看着司空绣与司马的最终结局,我忍不住脱口吟道:“湖山此地朗吟秋,风月其人司空绣。”

风挽起树梢,万叶千声皆是恨,敲打出了秋韵。

李杜道:“好诗!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

风在吹,东方初升的太阳在逞强,泪在我的脸上慢慢干了。

眼泪不是我的,它属于一个叫司空绣的女人。

“要是喜欢,为什么要离开呢?”我自说自话,好像司空绣还活着,正在聆听我的隽语。也仿佛是对唐璧,对杨爱说。

李杜是第一个被我的疑问所困惑的人,他也喃喃自语,传递着又涩又痛的情绪:“如果妃红如王十三所说,依然活在世间,我的刀一定是为她而飞。”

有些人离开了才发现,离开的是自己的最爱。

写到情浓时,免不了要唏嘘怅惋。司马既死,老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