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以开棺了。”禁军头目来到龙御邪身边,恭恭敬敬的垂首说道。
龙御邪闻言,浑身一僵,在风清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来到棺木前。伸出的大手,犹豫着,颤抖着。双眼痛苦的紧闭了好一会儿,才用力将棺盖推开。
当看到棺木里面放着的一个黑色的骨灰坛时,龙御邪怔愣了片刻,随即又猛的将那骨灰坛取出来紧紧抱于怀中,就像抱着世间最最珍贵的宝贝一样,任谁也别想抢走。
“皇上,让微臣帮你拿着吧。”风清阳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摸一摸那骨灰坛。那是他心爱的歌儿的骨骸啊,他多想像皇上那样将它紧紧的搂抱在自己的怀中。即使它是没有温度、没有气息、也没有生命的,他也要紧紧的抱着它。“皇上,让微臣抱一抱,可以么?”短短的一句话,承载了太多的苦痛,还有着浓浓的哀求。
“不给!”龙御邪无视风清阳的悲凄和哀求,脱口拒绝。随即又退后两步,将骨灰坛死死的护在怀里。“歌儿是朕一个人的,你们谁都不可以碰她!”
“皇上……”风清阳呐呐的看着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龙御邪,欲言又止。伸出去的手就那样顿在半空中,久久才收回来。心空空荡荡的,仿似坠入了无底深渊。
“歌儿,我们回家好不好?这里会把你冻坏的,我这就带你回家,乖,我们回家……”龙御邪大手温柔的抚摸着怀中的骨灰坛,仿佛那便是他心爱女子的面颊,低沉的话语深情无比,边说边向自己的坐骑‘闪电’走去。
冥风和冥雨等四人见到皇上这副样子,不由同时叹息着摇了摇头。皇上这会儿又陷入了呆滞状态,还真是让他们担忧啊。哎,脔妃娘娘这一死,皇上岂止是没了心,就连魂和魄也跟着丢了个干干净净。这么多年来,几人第一次觉得他们的皇上是如此的可怜。
果然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啊!
“皇上,怎么啦?”风清阳刚准备上马,就见龙御邪猛的转身往回走。
“朕还忘了一件事!”龙御邪冷冷的回了一句,几步行到那座白色的墓碑前。“冥风,帮朕拿着,出了一点闪失你也别想活了!”语罢,将怀中的骨灰坛小心翼翼的交到冥风的手上。
冥风没有说话,只是像捧着自己的生命一般谨慎万分的捧着手中的骨灰坛。抬眼瞥到一脸异色的风清阳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手,那晶亮黑漆的眼眸中盛着满满的渴望和苦痛。
冥风知道风丞相爱慕脔妃娘娘,但是没有皇上的许可,他可是死也不敢擅自做主将脔妃娘娘的骨灰坛交给风丞相。多情最易成痴绝,无情无爱不知愁。看来,还是无情无爱的好。
“爱妻?莲墨,歌儿才不是你的妻子,歌儿是朕的妻子!不管歌儿是生是死,她永远都只属于我!哼!”龙御邪重重的冷哼一声,鹰隼般的冰眸犀利而讽刺的死盯着墓碑上的那几个字,将全身的内力聚集于双掌上。随即神色一凛,挟着强劲内力的凌厉掌风劈出,那块坚硬的大理石墓碑顷刻间被他的内力震得粉碎。
众人还来不及惊愕,龙御邪突然“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来,虚弱的身子缓缓倒下。
“皇上!”风清阳慌忙奔上前,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龙御邪倒下的身体,担忧的话语中夹杂着些微的责怪。“皇上,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此刻虚弱得不行,为什么还要强行使用内力?你想让自己永远都躺在龙床上下不来么?皇上想要毁了那座墓碑,直接吩咐一声,无论是微臣还是冥风他们四人,随便一个都可以做到的!”
“相父,这是朕自己的事,朕不想假手于他人……咳咳……”龙御邪伸手用力按住剧痛不已的胸口,咳嗽过后,满不在乎的擦掉嘴角的血迹。缓了口气,忽而又严肃的看着风清阳,道,“三日后,朕要为歌儿举行封后大典,以及……葬礼……相父,你吩咐礼部帮朕着手准备好一切。记住,无论什么东西朕都要是最好的,朕绝不允许歌儿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咳咳……咳咳……”
艰难的说完,龙御邪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蓦地,喉头再次涌出一股浓浓的腥甜味。龙御邪拼命压抑隐忍,不让自己吐出来。然而,那刺目的鲜血还是沿着嘴角蜿蜒而下,点点滴滴浸于明黄的龙袍上,好似秋末随风凋零的残花,又好似红烛落泪沾湿衣襟。
伸手不甚在意的擦去,竟是拂了一手还满,拂了一手还满……
“皇上,你还好吧?”风清阳紧紧搀着龙御邪的胳膊,见他嘴角不停的有鲜血溢出,担忧焦急不已。“皇上,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龙御邪仿似没有听到风清阳的话般,推开搀扶着自己的有力双手。转身径自从冥风手里接过骨灰坛,再次死死的紧抱于怀中,一步一踉跄的缓缓前行,口中一直喃喃的唤着他的歌儿。
“歌儿……歌儿……”深情的低唤中有着压抑不住的哽咽,那周身的孤独、凄绝、悲恸和忧伤,渐至深浓,一丝一丝的在冰凉的空气中弥散开来。混合着淅淅沥沥的细细秋雨,不胜凉风的侵袭,丝丝缕缕飘散到远方……
“皇上好可怜……”冥雨哀叹一声,话刚开口,立刻引来冥风、冥雷和冥电三人狠狠的瞪视。“我说错了吗,你们一个个干嘛瞪我?”冥雨有些委屈和不满。
“还想吃到明天的早饭,那就少说话,多做事!”冥风阴恻恻的声音让冥雨不觉打了个冷战,还真就不敢再多话了。不过看到皇上那清癯消瘦的背影,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眼中有了湿意,也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