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微微一笑,翻身把风青洛压在身下,笑道:“好吧,我很困,你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这个女人听不懂他的话吧。风青洛寒眸中闪过悲愤与羞怒,却又明白秦筝此时的体贴,再加上他现在的身体确实十分的虚弱,借着对方扔过来的梯子爬了下去。
慢慢阖上眼,在秦筝的怀里放松身体,立即陷入沉睡之中。
落日璀璨像熔化的黄金,暮霞相连如翠玉全碧,恍惚迷离不知身在何处。高坐在躺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身形随风一晃一晃的,但却像是毫无重量似秦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颊边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新染绿意的柳树上烟云蒙蒙,如怨如泣的笛声传来,血色染沾了双眼,年幼时的影像浮现眼前,秦筝笑容一僵,赫然睁开眼,循着笛声方道望去,大喝一声道:“何人在此绕人清静!”
身下细如婴儿手臂的树枝突然承受不了秦筝的重量般,在空中发出清脆的断裂之声,一分为二。
纵身飞离树枝的秦筝飘然落在地面,抬手往脸上用力一抹,手掌触到的是一片湿热的痕迹,放入嘴中一尝,味道如小时尝到的一般又咸又涩,不是眼泪又是何物。
天下人都知道,秦筝的眼睛里除了血便再无二物。而今天,她,为了一首不相干的曲子流下了眼泪!
眼前一花,待秦筝回过神时,一个全身漆黑的蒙面男子跪在三步之遥。
“属下景阳,奉令主之命,在此护院。”
是了,她倒忘记这里是三十三天的地盘。秦筝双手负背,目光闪过一丝了然,“刚刚是你在吹奏?”
“属下接到的命令是保护院子里的人,并没有演奏一说。”景阳毕恭毕敬的回道,声音里没有一丝的起伏。
“那人是谁?”风青洛除了剑,只有剑。倒不知道他还有收集音乐的爱好。
“那是令主带回来的人。”景阳平静的回答着秦筝的问题。
“嗯。”秦筝嘴角含笑,温柔而多情,偏偏引得身后的景阳全生汗毛倒竖起来。
越过僵硬如石的景阳,秦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倒要看看那人是谁,以一曲之力唤起她沉睡在心中的记忆。
昨夜天降骤雨,青苔小径一片湿意。
慢步行来的秦筝,衣衫前摆染上了几分水泽。半遮的院门,透出一抹淡蓝。
那人背着对门,蓝色的身影周身透着惆怅。
似曾相识的背影让秦筝脚下一顿,微眯的眸子闪过几分疑惑。
“流云?”试探性的叫着院中之人。
“当啷”一声,手中长萧坠落,沿着地面滚到了角落。那人缓缓的回过身,艳若桃花的脸上凝着一抹惊讶,不是端木流云又是何人。
“秦筝,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和风青洛呆在一起,颠龙倒凤好不快活。
“真的是你。”平日见他都是笑脸迎人,要不就是防不可防的算计,这样的人怎么能吹出令她动容到落泪的曲子。“你刚刚在这里吹萧。”目光望着静静躺在地面的长萧,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
端木流云微微一笑,那张妖媚的脸因这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但,他的眼底没有笑意,只有那深不见底的墨黑。“你若喜欢,我可再为你而吹奏一曲。”
他弯腰拾起长萧,橫放在唇边,扬眉望着浅笑怡人的秦筝,笑问道:“之前的曲目太过悲伤,来个应景的吧。”说一落音,“春江花月夜”的旋律自长萧而出。
花月夜……秦筝目色微沉,凝视着笑得欢乐无比的端木流云,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全咽了回去。慢慢阖下眼,仔细聆听这首不知是嘲讽还是庆祝的曲子。
等到端木流云吹出最后一个音符,秦筝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抬手轻轻拍了几下,笑道:“声音干净利落,果然了得。”
闻言,端木流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回了长萧,指了指高挂在正中的太阳,清泉般的眸子乖巧的眨了下,“我饿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你可知这是哪里。”
凉凉的话从秦筝的嘴里吐了出来,端木流云停下脚步,转头,眸中闪烁着笑意,“当然。”风青洛带他来这里之前,已经警告过他不可乱走。
“那你还有胆子暗算我。”秦筝眸中幽寒之色大盛,只一瞬,又恢复了常态。
似乎是预料到秦筝的反应,端木流云有如蝶翼一般的眼睫微微颤动,漾出淡然浅笑,恬静而从容,“见你眼含春色,必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至于过程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想压制秦筝体内的寒毒,这才拿出费尽心思才拿到的暖阳丹,那一点点小小的后遗症算得了什么。
喜欢万事都掌握于自己手中的秦筝面对这样张扬的端木流云,心中几分气恼,又带着几分去无奈,“你这么做,想在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什么东西都有一个价钱,没有人愿意做无本的买卖,生长在南疆银剑山庄的少庄主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怎么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拱手白送于人。
当时的她确实太伤远离那日日夜夜纠缠在身上的寒气,才会无视端木流云的小小伎量,只是她秦筝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阳光下,漆黑如墨般的长发轻轻飞扬,端木流云脸上荡漾起稚幼徒有甜美的笑容,盈盈大眼里满是清澈和纯真,“我只想帮你。”
帮她……他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秦筝脸上噙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你这么无条件的帮我,莫不是看上我想要以身相许。”